或許是聯(lián)想到了自己已經(jīng)去世的丈夫，女人對于這種意外格外恐懼，連阿姨環(huán)著她的肩膀，不住地安慰。

    余景像個背景板一樣杵在旁邊，看連珩和一群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他大部分都在聽別人說，有時候會牽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幾人刻意壓低了些聲音，余景聽不見具體內(nèi)容，但也能從那幾人之間看見連珩表情嚴(yán)肅，甚至微微皺了眉頭。

    這樣的“連隊”和半小時前死皮賴臉硬勾著他手指頭的“小珩”有點兒割裂，余景暫時無法把這兩個形態(tài)給結(jié)合到一起。

    而導(dǎo)致這樣的原因，或許是余景對連珩記憶空白的那七年。

    高考后他毅然決然和祁炎離開，大學(xué)四年，工作三年，直到祁炎的公司穩(wěn)定下來，生活也變得越來越好，余景這才鼓起勇氣回的家。

    這七年，他只顧著悶頭跟著祁炎往前走，愧疚與悔恨每天每夜都在折磨他。

    余景沒有其他精力分給連珩，去關(guān)注對方都在干些什么。

    至于再和連珩有了聯(lián)系，對方也早就大學(xué)畢業(yè)參與工作，一改他記憶中又矮又瘦的弱雞模樣，變得高大而又可靠。

    期間吃了多少苦，或許只有他本人知道了。

    -

    快到中午，連阿姨帶著還剩下幾人出去吃飯。

    他們大多是從b市過來的，下午還得趕回去。

    余景沒去，留在這兒陪連珩。

    剛才還熱熱鬧鬧走路都不通暢的病房突然清冷了下來，只剩余景和連珩面面相覷，還真有點不太自在。

    “想尿尿?！?/br>
    連珩開口一句話余景就沒繃住。

    他抿唇忍住笑意，從床底下拿了尿盆。

    連珩艱難地挪動著身體：“我憋一上午。”

    余景更想笑了：“沒看出來?！?/br>
    就剛才連珩那一臉嚴(yán)肅的樣子，哪里像在憋著尿。

    “你別在這。”連珩有點難受。

    余景拒絕：“我不給你端著你怎么尿？”

    “我自己端著?！?/br>
    “端不住，快尿?！?/br>
    兩人僵持不下，連珩的耳朵一點一點紅起來。

    余景忍不住調(diào)侃他：“之前那么勇猛也沒見你害點羞?！?/br>
    連珩詫異抬頭，欲言又止：“余景，你也就趁現(xiàn)在威風(fēng)威風(fēng)。”

    余景：“……”

    “行了，快尿?！?/br>
    幾分鐘后，連珩滾進(jìn)被子里。

    余景去了衛(wèi)生間。

    出來時看見病床上的人遮得只剩一個頭頂，忍不住笑道：“沒臉見人了？”

    連珩頂著熟透了的腦袋，扒拉下被子：“怎么可能？我那兒正常著呢?！?/br>
    他看向余景，另有深意。

    余景瞇了瞇眼：“收收心思。”

    連珩：“……”

    他坐在床邊，拿過果籃里的一個蘋果，垂眸開始削皮：“小珩，你前一段時間和菜楚楚聯(lián)系過嗎？她有跟你說過什么？”

    余景其實早就想問這些了，只是昨天連珩話說不清楚，今天早上又有人探望，一直拖到現(xiàn)在才終于有了機(jī)會。

    “有，”連珩沖他挑了挑眉，“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br>
    余景的動作一頓。

    連珩以為余景會罵他兩句，或者含糊著催他快說。

    但余景也就只是頓了一下，然后沉默著把手里那個蘋果削完。

    “我錯了?！边B珩道歉道得從善如流。

    余景把蘋果切成小塊裝進(jìn)小碟里，再插上牙簽放在病床上的小桌上。

    他自己則拿著那個蘋果核，坐在昨天和徐楊吃晚飯的地方，面對著窗外慢慢啃著。

    “余景，”連珩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我不說了，你別生我氣?！?/br>
    余景“嗯”了一聲，沒有其他動作。

    他沒在生氣，心里更多的是無奈。

    沒辦法面對這樣的連珩，干脆就背過身去。

    一個蘋果核被余景啃得干干凈凈，他起身去丟，卻驚恐地發(fā)現(xiàn)連珩竟然在床上坐了起來。

    昨天剛動手術(shù)保住的左腿打著石膏，被牽引繩吊著，跟秋千似的晃晃蕩蕩。

    余景三魂七魄嚇走了一半，一個健步?jīng)_上去按住連珩肩膀，想把他給按回床上躺著，又怕傷著對方。

    “你怎么？！”他急得一時半會兒話都說不出來了。

    連珩坐在那兒，微微仰著臉：“你要接受不了我就不那樣了?！?/br>
    余景又“嗯”了一聲：“你好好躺著，別受傷了。”

    連珩躺得腰酸背痛，坐會兒也不是不行。

    余景把掉在地上的蘋果核撿起來丟進(jìn)垃圾桶，再給他后背墊了兩個枕頭。

    “腰好酸，你能給我砸砸嗎？”

    余景坐在床邊，隔著藍(lán)白相間的病號服輕輕砸著腰。

    連珩也不兜圈子，說了些和菜楚楚交談過的事情。

    “她自信得很，覺得祁炎不會真的動她。至于報警，可能只是小情侶間的情趣吧?！?/br>
    “小情侶”這三個字在余景內(nèi)心刺了一下，他有點懷疑這是連珩故意的。

    “如果出軌真像祁炎所說只是意外，菜楚楚不會這么大膽把事情鬧這么大——”

    “我知道，”余景呼吸急促，匆匆打斷他的話，“這些我都知道?！?/br>
    “我只是不懂祁炎為什么想要菜楚楚的命，而且昨天我聯(lián)系上他的時候，他又說沒必要了。那菜楚楚以后還有危險嗎？祁炎他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