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 余景跟著一起守了一夜。 手術室的門開了兩下,病危通知書也簽了兩次。 連母已經(jīng)暈了過去,暫時被放置在樓下病房休息。 余景和連父繼續(xù)守著。 天亮之后,陸陸續(xù)續(xù)來了一些親戚朋友。 連父無心應對,都是余景跑上跑下解釋安頓。 終于,上午十點多,手術結束。 連珩直接被推進重癥監(jiān)護室,仍然沒過危險期。 腹部中彈只是眾多傷口中較為致命的一個,他的燒傷也很嚴重,必須嚴格看管,不得探視。 于是余景也只是從手術室外挪到了監(jiān)護室外,他依然在等,和許多人一樣,心力交瘁。 中午時分,圓圓一家過來了。 連母一見著他們就開始哭,到后來一群人哭成一團,余景也忍不住偏開臉去。 他回了趟家,給連珩拿來相關證件和一些日用品。 接下來,又是沒有盡頭的等待時間。 晚上,來探望的人也都離開了。 連母有親人陪著,連父出去抽煙。 后面兩天,余景都這樣渾渾噩噩地等著。 困了就去用涼水洗把臉,累了就在椅子上瞇一會兒。 病房里每一個工作人員的出入,他都得緊張投去目光。 第三天早上,允許家人短暫探視。 連母進去了,但很快就因為控制不住流淚而被重新請出來。 每個人都熬到快要精神崩潰,就在余景快要扛不住的時候,祁炎過來了。 醫(yī)院的走廊上,他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祁炎用手指撥開他額前凌亂的碎發(fā):“阿景,別在這了?!?/br> 余景木訥地看著他,視線發(fā)直,一言不發(fā)。 “連珩惹著了不該惹的人,你不要被牽扯進去?!?/br> 余景動了動自己干裂的唇瓣:“滾?!?/br> 他說完轉身要走,祁炎握住他的小臂:“阿景!” 余景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壓低聲音逼近了道:“小珩現(xiàn)在生死未卜,你過來跟我說這些?祁炎,你他媽還是人嗎?趁我沒發(fā)火趕緊給我滾!別在這里招人惡心!” 祁炎愣了愣。 余景不是一個容易發(fā)火的人,當初祁炎與他鬧得那樣難看,他們都沒像現(xiàn)在這樣惡語相向。 “我是為了你好?!?/br> “那就閉嘴!” 余景說完一把推開祁炎,自己也不受控地往后退了半步。 他太累了,扶著墻轉過身,發(fā)現(xiàn)原本在病房休息的連母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了。 對方同樣虛弱得站不住腳,余景連忙過去攙扶:“阿姨,你怎么過來了?” 連阿姨搭著余景的手臂,整個人佝僂著身體,幾乎要縮進他的懷里:“一會你進去看看小珩吧。” 余景詫異道:“叔叔不去嗎?” “你去吧,”連母不住地落淚,“醫(yī)生說他可能有意識,你說點好聽的,說點好聽的讓他醒一醒?!?/br> 余景有點懵,但也能聽懂這話的弦外之音。 他本以為自己會抵觸這樣類似于道德綁架的行為,但卻只是抿了下唇,一口答應下來。 下午,當余景穿著隔離服全副武裝地進入監(jiān)護室時,他想起連珩曾說過的話。 當一個人性命垂危、隨時都可能撒手人寰時,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小珩,醒醒?!?/br> 余景與病床保持著一定距離,俯下身,聲音悶在口罩里,很輕。 他努力逼退眸中淚意,讓說出口的話盡量平緩一些。 “只要你醒過來……” 余景哽了一下。 卻也就沒有了后續(xù)。 第56章 余景始終沒有把后一句話說出去。 倒不是他沉湎過去畫地為牢,只是單純地覺得這樣草率的承諾不只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也是對連珩的不負責。 可下一秒,當他出了急診室,一抬眼撞上祁炎的目光時,又忍不住想,難道自己的后半生就真的要一個人過下去嗎? 連珩要跟他一樣,等到五六十歲一起逛人工湖。 祁炎也跟他一樣,孩子也不要家庭也不要,時不時出現(xiàn)在他面前,來一出藕斷絲連。 畢竟只要單身總有權利追求,余景真是沒想到自己一把年紀還能這么受歡迎。 “你怎么還在這?”他摘下口罩,薄薄的眼皮發(fā)著紅。 祁炎似乎有些不悅,皺著眉:“阿景,我們找個地方談談好嗎?” 連珩父母等在門外,余景怕祁炎鬧出什么事端,便往走廊那頭走去,與對方一同停在樓梯間外的窗邊。 這是他們分手以來第一次心平氣和的談話,不摻和任何個人感情。 也就是從祁炎嘴里,余景第一次了解到了連珩的工作,以及這次的任務。 那個“不該惹的東西”,包括人,也包括物。 是余景這樣平頭老板姓所接觸不到的東西,連珩接觸到了。 他甚至不計后果地追過去,跨境抓捕,以眼下稍顯慘烈的結局告終。 余景心中隱約有了概念,卻依舊忍不住問:“是什么?” 祁炎無聲地做了嘴型。 余景一驚,抬手扶住了窗框。 怪不得是中彈。 那是最危險、最窮兇極惡的歹徒。 事業(yè)做到一定地步,往往就會接觸一些邊緣行為,祁炎沒碰過,但多多少少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