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師父……噢,他mama云流女士說,這是月君的特權(quán),不用和常人爭搶競爭,可聽夏歸楚繪聲繪色地講述自己多彩的校園生活,曹南宗也會好奇,會羨慕,做那個和他一起苦惱選課掛科,一起食堂排隊,一起笑著走出校門,用外套替他遮雨的學(xué)長,是什么感覺。 眼睜睜看著兩個人走遠,曹南宗閉上眼,沒有下車叫人。 也許要怪就怪那天他穿了皮鞋,像小孩裝大人,雖說是價格昂貴的手工小牛皮,腳趾縮在里頭卻萬分別扭,潮熱逼仄,遠沒有赤腳被夏歸楚捧在手心舒服。 他不喜歡曼城,可夏歸楚顯然很喜歡這里。 “我一點印象沒有的事,”夏歸楚狐疑的聲音將曹南宗拽出回憶的暗河,“你怎么記得這么清楚?” “你啊……”曹南宗輕輕嘆息,搖了搖頭,“你啊?!?/br> 記憶中丁洵為夏歸楚擋雨的眼神,是連當時的自己看了都覺得驚心的癡,可夏歸楚仿佛一個瞎子,身邊熊熊燃燒的愛火他竟瞧不見。 他的眼里似乎只有攝影,和透過黑洞洞的鏡頭折射的整個世界,要如何才能與世界為敵?五色令人目盲,區(qū)區(qū)一個求愛之人,又怎么瞧得見? 丁洵做不到,曹南宗也是失敗者。 剛才夏歸楚那么決絕地拒絕丁洵,曹南宗趴在沙發(fā)上,竟生出幾分同病相憐。 阿楚是這樣狠心的,一旦決定,絕不拖泥帶水。分手也是他先提的,他說如果等曹南宗自己來提,等到天荒地老一輩子糊涂過去,也聽不到半點消息。索性他來做這個惡人,他不怕做惡人。 他一直都敢做曹南宗不敢做的事。 “我知道你早就想分開,你自由了,曹南宗。” 曹南宗已經(jīng)記不起夏歸楚說這話的時候,是什么天氣,在什么地點,他只記得alpha說這話的表情,嘴角掛著熟悉刻薄的笑,眼眶紅得很,像浸泡在血河里的阿修羅。 讓人想要吻他。 如果夏歸楚真的是誘人墮落的阿修羅,曹南宗不介意遭此情劫。 可阿楚啊,都分手了,為什么還要搶走他想說的話? “晚安。”曹南宗不再多言,轉(zhuǎn)身準備去次臥睡覺。 “回來,”夏歸楚煩透了曹南宗神棍式打啞謎的作風(fēng),伸手就去抓他,“我什么我,我怎么了?不把話說清楚不許睡。” 本想抓他衣服,手指卻從飄起的頭發(fā)穿過,空落落的手感令夏歸楚心臟一皺,手心跟著驀地攥緊。 “哎哎哎……”被薅住頭發(fā)的曹南宗,趕緊頓住腳步,頭順著夏歸楚的力往后仰,哭笑不得,“夏歸楚,你是小學(xué)生嗎?” 夏歸楚認了,小學(xué)生就小學(xué)生,他盯著因為后仰失去身高優(yōu)勢的曹南宗,逼近問道:“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你是丁洵,看見剛才那一幕,你會怎么做?” “嗯……”曹南宗沉吟一會兒,指了指沙發(fā)上的浴巾一本正經(jīng)道,“我會說,‘空調(diào)開那么大,小心著涼,來,先把這個披上’?!?/br> 夏歸楚愣了一下,嘴角開始不受控制地往上揚,又拼了老命地想壓住,抓頭發(fā)的力卸了,手指輕輕拂過曹南宗柔滑的發(fā)絲。 “你看,這就是你和丁洵的差別,丁洵總是不相信我,總想改變我,雖然我也知道他是好意?!毕臍w楚難得認真地分辨,“而你……你……” 夏歸楚卡住了,他忽然想起,曹南宗當然和丁洵不一樣,因為從前也根本不用曹南宗改變他,他就率先把自己搓圓捏扁,任曹南宗予取予求,心甘情愿成為月君背后的影子。 持明教管他這樣的人叫“月影”。 人的影子只有一個,可想成為“月影”貼身服侍曹南宗的人卻很多,曹南宗成年后的那場月影選拔,是教內(nèi)一樁盛事。 夏歸楚連信徒都算不上,原本根本無緣參加這種內(nèi)部選拔,只不過自從靈修班隔簾見了曹南宗一面,他忽然對持明教產(chǎn)生那么點小興趣,于是自告奮勇跟著mama去圣壇打雜。 誰知道這雜一打,就把自己“打”進內(nèi)部,成了月影,和曹南宗糾纏那么多年。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夏歸楚正為自己扼腕,誰知當年舊事的另一位當事人后仰著撞進他懷里,夏歸楚下意識攬住曹南宗的腰,不知自己是想借此推開他,還是不想他摔倒。 曹南宗得寸進尺,頭發(fā)溫涼地拂過夏歸楚的頸側(cè),在他耳旁喑啞喃喃:“而我也沒多好,否則我也不會變成你的朋友,對嗎?” 那道熟悉的聲線底色溫柔,偏在“朋友”二字上加重咬字,讓這個友好的詞頓時變得有些猙獰起來。 夏歸楚不由一愣,心里也默念了幾遍“朋友”,仿佛那是一道警醒自己的咒語。 等回過神來,懷中早空了,曹南宗已經(jīng)抽身離開,空氣里只余淡淡的白檀香。 大平層什么都大,次臥的套間也不例外,大床,大飄窗,大……的月球燈。 曹南宗站在次臥門口,看看飄窗上碩大的落地月球燈,又看看捂住臉不想說話的夏歸楚,不由地輕笑出聲。 “笑什么笑,”夏歸楚放下手,再次重申,“我就是喜歡月亮元素你管得著嗎?少自作多情。” 月君大人笑盈盈點頭:“我也喜歡,今天拍照那個水中月的想法,也很棒。” “那當然。”夏歸楚說起攝影總有無限自信,眼角神采飛揚,滔滔不絕講起自己的創(chuàng)作理念,曹南宗一句也不打斷,只是靜靜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