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是曹南宗! 夏歸楚眼角一抽,差點一下從椅子上蹦起來,又硬生生被旁邊的義工們按了回去。 “噓,”喬聞達食指貼在唇上示意夏歸楚閉嘴,“安靜點,不然我只能叫人給你把捆上了?!?/br>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夏歸楚抿了抿嘴,安靜了下來。 一墻之隔的戒堂正殿,曹南宗端端正正跪在藍薩爾的神像前,平靜地看著神像下白衣勝雪的女人,那正是他的母親、他的師父。 云流背對著曹南宗,淡淡道:“你叫我什么?” “……教尊。” 云流這才點了點頭,接著說:“昨天我確實犯了頭風,怎么是騙你?是你心境亂了,自己嚇自己,你也是出息了,和夏歸楚那個alpha廝混在一起,不僅學會撇清責任,還倒打一耙,說我破戒?!?/br> 聽到夏歸楚的名字,曹南宗忽略了云流責罵自己的話,微微一笑道:“阿楚和我不是廝混,我們是重新開始?!?/br> 云流搖頭道:“你還說自己沒有罪,看看你自己,心偏到哪里去了?如此偏狹,即便脫離持明,你能在修行路上走多遠?” “當年你非要和他結(jié)婚,我答應(yīng)了,結(jié)果呢?南宗,吃一塹長一智,你怎么越長大越不如小時候通透?你以為結(jié)婚是對夏歸楚好,就像你從前以為留下那只豹貓是救它一樣,都是被表象蒙蔽了眼睛,一廂情愿的自我滿足罷了?!?/br> 曹南宗肩膀微顫,幾乎維持不住自己端正的姿態(tài),他萬萬想不到云流會提起那只豹貓,他以為母親早就忘了它,卻原來她牢記那只豹貓,只是為了今日把刀刺進他心里。 -------------------- 明天還有捏,但是不會太早,頸椎又不太行了。 第49章 溫柔刀 和左梅英的咄咄逼人不同,云流無論何時都是心平氣和的,哪怕是在戒堂訓斥破戒信徒,哪怕當初揮動戒尺,打得曹南宗昏迷過去,她的表情也和此時一樣,堪稱柔和。 她轉(zhuǎn)過身面對堂下跪著的曹南宗,悠悠嘆息,語氣諄諄教導:“南宗,你什么時候才能看清這些迷障?你費盡心思要和夏歸楚在一起,棄大愛成小愛,給了他一時的名分和歡愉,又怎么樣?媒體是怎么說他的,集團內(nèi)部是怎么看他的,你不會不知道吧,‘大學生賣身豪門’、‘a(chǎn)lpha之恥’,‘撈男’,這些詞難道很好聽?” 一席話讓曹南宗又回到剛公布婚訊的時候,那時的輿論和現(xiàn)在的網(wǎng)絡(luò)風波何其相似,從前他和夏歸楚,一個是集團太子,一個是還沒畢業(yè)的大學生,現(xiàn)在他是遭人唾棄的網(wǎng)黃,夏歸楚則是名揚四海的大攝影師,每一次人們都戰(zhàn)略性忽視地位更高的那個,一股腦攻擊更弱勢、更失權(quán)的一方。 結(jié)婚本該是兩個人的喜事,可他們似乎都沒有從中獲得純粹的喜悅。 曹南宗只是想讓他的月影站到臺前來,站到他身邊,不用再跟在自己背后做無人知曉的影子,這是曹南宗僅有的一點愿望。 阿楚那么好,用手里的相機見天地眾生,那并不比修行更容易,他其實從來不需要做誰的影子。 “那時候我們都太年輕了,以后不會了?!?/br> 真的嗎?曹南宗閉了閉眼,問自己。 眼前浮現(xiàn)大學時期的夏歸楚,面容比現(xiàn)在更青蔥柔軟,剛睡醒還打著哈欠,眼睛水蒙蒙,頭發(fā)亂糟糟地翹,像冒尖的新芽,舉起相機就叫曹南宗別亂動。 也不明白自己在家里吃早飯有什么好拍的,曹南宗叫他拍點有意義的東西,夏歸楚氣得蓬松頭發(fā)一晃一晃:“什么叫有意義?生活本身就是意義,你是我的拍攝主體,主體不能丟?!?/br> 那是怎么把主體丟了呢?曹南宗心頭猛地一抽,一股猝不及防的疼痛襲擊了他,手指痙攣地蜷縮。 “年輕不是借口,南宗,我沒記錯的話,當初是夏歸楚受不了你,主動提的離婚吧?你啊,從小就慣于忍耐,但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么能忍。你看紫蓮花開在野池里,天生天養(yǎng),搖曳多姿,何必采摘下來據(jù)為己有?一旦你起心動念,想要占有,花就受不了,要死了?!?/br> 云流一面說,一面把曹南宗從蒲團上拉起來,溫柔地撫摸他的頭頂:“夏歸楚就是這么被你逼走的,那只小豹貓也是這么被你的貪欲害死的,都是因為你動了常人的貪圖心,這是孽,是執(zhí),是我們修行之人早晚要破除的。 “從前我就和你講過,斷了好,斷了就不要回頭去找他,可你不聽,偏要找他拍照,照片誰拍不行?我會不知道你懷著什么心思?前些時候我不見你,是想等你回頭是岸,可你仍執(zhí)迷不悟,現(xiàn)在夏歸楚又因為你被人潑臟水,見他被人圍攻,南宗,你好受嗎?這是你想要的嗎?” 話音剛落,戒堂一角猛然響起重物砸墻的聲音,隨即很快消聲匿跡,這點動靜并沒有引起曹南宗的注意,他搖了搖頭,毫無意外,他當然不想看見夏歸楚重回舊日處境。 顱頂上的那雙手,明明輕柔如拂雪,卻壓得曹南宗睫毛簌簌抖動,像秋風中的蘆葦,瀕臨摧折。 “mama……”曹南宗放棄似的闔上眼,語帶哽咽仿佛認罪,“對不起。” “乖孩子,認錯就好?!痹屏靼阉麚нM懷里,她身上散發(fā)著矜貴的梅香,里頭有淡淡的清苦,那曾是曹南宗兒時最依戀的味道。 “草!” 木墻之后,夏歸楚剛剛突破幾個義工的攔阻,一頭撞上木墻,砸出沉重的悶響,那墻分外結(jié)實,額頭很快腫了起來,夏歸楚卻顧不上那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