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只是沒想到法玄居然對他有妻室,還挺可惜。云舒臉上端著得體的微笑,心里卻忍不住吐槽。 你們佛家這隨手拉人出家的毛病,屬實應(yīng)該改改。 法玄自然不知道云舒心里的吐槽。高臺之上,能夠近距離聆聽法玄講佛法的,均是身份尊貴之人,比如離法玄最近的烏思公主。 按理來說,云舒的身份是不配坐于此處的,但法玄如此安排,不過是因為之前承認(rèn)了云舒佛緣深厚。 而法玄愿意承認(rèn)云舒的佛緣,以及認(rèn)可七彩琉璃瓶,不光是因為這瓶子確實璀璨美麗世所罕見,更因為在法會這樣重要的日子,公主塑的菩薩金身卻在眾目睽睽之下出了意外。 這樣的意外會讓信徒們心里產(chǎn)生動搖,覺得是個大兇的兆頭。 法玄更擔(dān)心,那些抵制佛教的人,會借此機(jī)會攻擊自己攻擊大國寺,甚至是攻擊佛教,引導(dǎo)民眾們背棄國教。到時候自己辦法會的目的不僅沒達(dá)到,甚至還起了反效果。 而帶著七彩琉璃瓶出現(xiàn)的云舒,不僅幫他吸引了眾人的目光,更將這個意外添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所以法玄將云舒帶到高臺之上后,讓人將原先準(zhǔn)備運(yùn)回大殿的菩薩金身擺在了高臺之上。 日頭漸高,高臺之上一片金光璀璨,而等到菩薩像擺定,法玄親自將云舒擺在他桌案上的七彩琉璃瓶,恭恭敬敬地放到了菩薩手心中。 說來也怪,原先的凈瓶本應(yīng)當(dāng)于塑像是一體的,但是原來的凈瓶摔落之后,菩薩掌心卻光滑平整,一點看不出凈瓶斷落的痕跡。 所以當(dāng)七彩琉璃瓶放上去的時候,不光大小合適,而且很是平穩(wěn),就如同本就與菩薩一體一般。 法玄退后一步,念了句“阿彌陀佛”。 臺下的眾人,紛紛伏地。 等到眾人再次起身后,均目光灼灼地看向慈眉善目的菩薩手中新的七彩琉璃凈瓶。 更有腦補(bǔ)過度的,覺得菩薩嘴角憐憫世人的笑意深了一分。 法玄重新回到自己的蒲團(tuán)上,開始了今日的講經(jīng),而他主講的內(nèi)容,也因為云舒的出現(xiàn),改成了緣起法。 “諸法因緣生,法亦因緣滅。若此有則彼有,若此生則彼生;若此無則彼無,若此滅則彼滅……” 云舒不知道在場的眾人聽不聽得懂佛經(jīng)佛法,反正他是聽不懂的。法玄的聲音仿佛成了催眠曲,再加上暖洋洋的日光照在身上,不消片刻,云舒的眼皮就重得抬不起來。 若說其他人都在靜心聆聽法玄講佛,那烏思公主就是整個人都抽離在佛法之外,她乖巧地坐著,但看著法玄的眼中全是崇拜。 她全程一直盯著法玄,只在法玄停下來喝水潤喉的時候,稍稍收斂了一點,將目光移向了他處,正好看到位于側(cè)下方閉著眼睡著了的云舒。 公主頓時就皺起了眉,國師如此禮遇此人,此人居然這般目中無人對國師不敬,簡直豈有此理! “國師講經(jīng)說法弘揚(yáng)佛法,讓眾生離苦得樂,度一切可度之人,卻有人愚鈍不堪,蠢笨至此,居然在法會上昏昏欲睡!” 公主雖然沒有點名是誰,但因為法玄停了下來,所有人都睜眼抬頭注視著高臺之上,只有一人仍舊低著頭。 眾人聞言,立刻就注意到了剛剛還被國師夸贊有佛緣的云舒。 議論聲漸起,高臺上的云舒還毫無所覺,這讓坐在下方的樓陽明和盛光等人都開始著急。 云舒低著頭睡得并不踏實,迷迷糊糊好似沒再聽到緩緩的講經(jīng)聲,于是扭了下脖子,睜開眼看看,是不是到了下課時間。 沒想到一睜眼,云舒就見到怒瞪著自己的眾人,以及上方雖然沒什么表情變化,但明顯不高興了的法玄。 法玄在烏思數(shù)年,已經(jīng)很久沒見到有人會在在他傳道時睡覺了,如今見到云舒的表現(xiàn),頓時心生不悅。 但面上仍舊保持著大師風(fēng)范,聲音慈悲而溫和:“小施主是否并不認(rèn)同貧僧所講的佛法?” 云舒掃了一眼,開始閃黃燈的眾人,定了定神,清醒了幾分。 只是他哪里知道法玄之前到底講了什么,更別說什么認(rèn)同不認(rèn)同了。 云舒在心里懺悔了一秒鐘,不應(yīng)該在上課時睡覺。 沉默了一瞬后,云舒臉上露出一副困惑的模樣。 “國師大人誤會了,在下并沒有不贊同國師所講的緣法。在下剛剛只是在思考一個問題,一時想得入了迷?!?/br> 對于云舒的睜眼說瞎話,法玄倒也沒有道破,只淡淡道:“不知小施主在思考什么問題?” 云舒頓了一下,決定厚著臉皮將討論了數(shù)千年的那個問題說出來,轉(zhuǎn)移大家的注意。 “今晨來大國寺的路上,曾見百姓將煮熟的雞蛋放在隨身的挎包里。剛剛在下就在想,雞生蛋蛋生雞,到底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他剛說完,底下的百姓就開始竊竊私語。 “怎么會有人在法會上提出雞和蛋的問題?這跟佛法有什么關(guān)系?” 云舒沒管其他人嗡嗡的議論聲,接著說道:“佛家常說,因果循環(huán),因好比一顆種子,會結(jié)成果,而果又成為新的因,再結(jié)成新果。那么到底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先有因還是先有果呢?” 云舒此言一出,全場頓時安靜了下來。 雞蛋對因果,好似真的有的很有禪理! 連法玄也沒料到,云舒居然還真的提出了一個讓他也覺得棘手的問題。烏思并沒有佛法大能,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與人辯論過了。 法玄還在思索如何回答,就見云舒起身,對著自己拱手施禮。 “國師大人,在下被難題困擾,現(xiàn)在剛好有所感悟,想要回去靜坐冥想,就此告辭,還請國師莫怪。” 法玄一時不知道這個年輕人說的,到底是真還是假。 如果是假的,這個問題又根本就不是沒有佛緣慧根的人能想到的,但如果是真的,他又覺得對方對佛家并沒有崇敬皈依之意。 想到數(shù)十年前,他來東土之前,先師曾對自己說的“東土將有圣子降生,你要將其引入佛門,成為我佛門佛子”。 法玄心道:莫非此人就是佛子? 秉著寧可錯殺也絕不放過的原則,法玄決定不管是與不是,他都得想盡辦法讓這人剃度出家。 對于云舒離開的要求,法玄直接拒絕道:“大國寺就可靜坐冥想,小施主可至禪院打坐?!?/br> 云舒驚奇地發(fā)現(xiàn),法玄原先還是黃燈的腦袋頂,突然變成了閃亮的綠燈。 發(fā)生了什么,讓對方對自己有這么大的轉(zhuǎn)變?比他之前拿出玻璃瓶時,轉(zhuǎn)變還要大! 云舒直覺當(dāng)一個和尚對你心生好感,并且好感還特別強(qiáng)的時候,絕對不是好事。 反正今天琉璃瓶的廣告已經(jīng)打出去了,目的達(dá)成,趕緊跑路,于是立即拒絕道: “國師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領(lǐng)了。他日有空,定再次拜訪國師,探討佛法?!?/br> 就在法玄還欲再說時,云舒突然搶先,壓著聲音道:“國師大人在下還有一事。” 法玄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云舒瞄了瞄法玄身后的觀音金身,輕聲說道: “國師大人,在下是個商人,這只七彩琉璃瓶是琉璃中的極品,極為難得,價值高達(dá)萬兩。 現(xiàn)如今大國寺買下了這只琉璃瓶,也算是讓它不明珠蒙塵,得以綻放奪目的光彩。 在下現(xiàn)在住在樓家酒樓,大國寺得空了可以將銀子送到此處?!?/br> 云舒說著,再次拱手行禮,隨后帶著人揚(yáng)長而去,只留下愣住的眾人。 云舒在高臺上讓大國寺付銀子的話,底下的百姓們并沒有聽到,但是同樣坐在高臺上的公主,以及一眾官員卻都聽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公主震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她絞著手帕,結(jié)結(jié)巴巴道:“他,他怎么敢的?他居然向大國寺要銀子?” 送往佛寺的東西,哪樣不是捐贈,怎么會有人將這當(dāng)做一門生意! 簡直聞所未聞! 法玄也沒好到哪里去,他也與公主一樣,以為云舒拿出那只七彩琉璃瓶的時候,是要送給大國寺的。 沒想到,這人居然想的是生意! 但隨即法玄又想到,這人這般聰明,又有慧根佛緣,莫非真的是先師說的佛子? 云舒帶著樓陽明等人一路出了大國寺。 等到周圍無人,樓陽明才好奇地問道:“你最后跟法玄國師說什么了?怎么他們都是一副活見鬼的表情?” 云舒完全沒覺得自己做的有問題,“哦,也沒什么,我讓他將買琉璃瓶的一萬兩送到樓家酒樓。” 這下連樓陽明都震驚了。 “你跟國師要一萬兩!而且還是強(qiáng)買強(qiáng)賣!” 樓陽明覺得,要是云舒之前就說這瓶子要收錢,還是一萬兩,國師肯定不會同意將這個瓶子放到菩薩手里去。 但現(xiàn)在瓶子放都放上去了,總不能當(dāng)著眾人面將漂亮的七彩琉璃瓶換了,再放一個普通的上去吧? 那不是打臉嗎? 所以,這不就是強(qiáng)買強(qiáng)賣嗎? 云舒咳嗽一聲,辯解道:“這怎么能叫強(qiáng)買強(qiáng)賣呢?不能他們白嫖慣了,就覺得到了大國寺的東西,都是免費的吧?” 樓陽明:“……,好有道理,為什么我瞬間就被你說服了呢?” 云舒拍了拍樓陽明的肩膀,“因為我們都是商人,白嫖是不能忍的?!?/br> 樓陽明稀里糊涂地點了點頭。 第45章 云舒以為至少要到法會結(jié)束,才會有人來找自己打聽琉璃,沒想到他剛回酒樓不到半個時辰就來了三家,分別是伊賽公主、二王子伊爾,以及相國安浮家的總管。 三家總管前后腳進(jìn)了酒樓,看到其他兩家的時候,都有些不屑。 公主府總管拿出一只盒子推到云舒的面前,道:“大國寺那只七彩琉璃瓶,由我們公主來付?!?/br> 伊賽公主就是今日法會上那位公主。管事嘴上說是公主替大國寺付錢,實際就是替國師法玄付的。 一萬兩銀子,說付就付,這位伊賽公主可真是財大氣粗。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因為信佛,還是因為其他。 云舒不動聲色挑了下眉,接過總管遞過來的木盒。 木盒剛打開,就聽到站在旁邊的樓陽明倒抽了一口涼氣,“這成色……,難道是海珠?” 云舒對于珠寶玉石并沒有多少研究,只能看出這珍珠的成色不錯,但是具體價值如何,就不清楚了。 見樓陽明一眼就認(rèn)出了東珠,公主府總管很是得意地一仰頭,“這是來自于海上的南海珠,一盒共有三十六顆,其價值絕對超過萬兩?!?/br> 烏思在西域,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都離海極遠(yuǎn),這里的人別說海了,連大湖可能都沒有見過,所以南海珠在這里絕對算得上是稀罕物。 總管倨傲的表情,很明顯是在說云舒占了大便宜。 當(dāng)然了,對比玻璃瓶的價值,純天然的海珠還真的是云舒占了大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