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云舒原先并沒有打算在烏思賣琉璃,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那么好的時機放在眼前,要是錯過了實在是愧對佛祖。 又賣出了二三十盒玻璃珠后,樓陽明的父親樓致也趕了過來。 樓致進(jìn)屋后,就表現(xiàn)得很不高興。他雖然沒有明說,但是話里話外都是指責(zé)云舒昨日怎么沒有跟自己提手上有琉璃這件事。 萬兩琉璃凈瓶的事,現(xiàn)如今早就傳遍了都城的上層圈子。他今早因為其他的事,錯過了法玄國師的法會,導(dǎo)致自己沒有第一時間得知琉璃瓶的事。 等到消息傳到他耳朵里的時候,已經(jīng)太晚了。 樓致不光不高興云舒隱瞞了琉璃,更不滿樓陽明就在云舒身邊,居然沒有先下手為強。 不管是昨日提前知道,還是樓陽明今日早點下手,如果他們將這些琉璃從云舒手上買走,那今后賺得盆滿缽滿的,就會是自己! 現(xiàn)如今別說骨頭了,連湯都沒喝著一點。 樓陽明聽得既羞愧又尷尬,自己爹敢如此直白,不過是看閑庭年紀(jì)輕、好拿捏罷了。但他觀閑庭這兩日的行事,著實不像是個好糊弄的主。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閑庭兄能直接賣出去,為何還要賣給他們樓家,少賺一筆呢。 沒有道理的嘛。 云舒對于樓致的言辭并無不適,甚至還很貼心地給對方倒了茶。 “樓老板實不相瞞,在下昨日之所以沒提琉璃,是因為原先并沒有打算將其賣到烏思來。 在下聽說大食那邊有錢的貴族很多,而且最喜歡這樣閃亮的琉璃珠,想來價格應(yīng)該還能高出不少。 這次的事情屬實是個意外,下次西行若是再有琉璃,就得賣去大食了……” 樓致聞言頓時就急了,這次他沒趕上趟就算了,怎么下一次還要再越過他去? 他急急道: “大食那邊就算價格高一些,但是這一路上危險重重,稍有不慎整個商隊都可能遭遇意外無人生還,云公子實在不必如此冒險。 烏思離大雍這般近,且咱們出的價格也不低,云公子完全可以將琉璃賣予我們。 若是云公子愿意,我樓家可以立即派人隨公子去大雍取貨,價格與你在烏思賣的一致。既能省了云公子來回的麻煩,又不會讓云公子吃虧。 云公子覺得如何?” 云σw.zλ.舒為難地低頭,沒說行還是不行。 樓致有些急,突然瞄到站在一旁的樓陽明,立即給樓陽明使了個眼色,讓他趕緊說幾句。 樓陽明看了一眼他爹,最終還是說道:“閑庭,我爹的提議,你要不考慮考慮……” 他還未說完,就見云舒抬起頭,說道: “將琉璃賣予樓家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我與陽明合作得一直比較愉快,若是再有其他生意的話,我希望也由陽明與我交接,大家互相熟悉也省得麻煩。” 云舒直接指定了樓陽明,言下之意很明白,若是樓陽明與他談生意,那一切好說,若是其他人,那他就得再考慮考慮了。 樓致的表情有些沉,他看了一眼云舒,又看了一眼呆愣在原地的兒子,想了想說道: “既如此,陽明你剃度的事延后再說,這些天你陪著云公子,商談一下此后去大雍的事宜?!?/br> 樓陽明聽到自己父親的話,才從怔愣中回神,他的眼里除了對樓致改變主意的驚訝外,更多的是對云舒的感激。 雖然他不明白自己爹為什么非讓他放下家業(yè)去出家當(dāng)和尚,但若他真的去了,那樓家以后就再也沒有他說話的份了。 而現(xiàn)在,閑庭兄此舉雖不能讓父親徹底放棄讓自己出家的念頭,但到底也將此事壓后再說了。 這也給樓陽明極大的喘息機會。 云舒與樓致達(dá)成了此后將琉璃珠賣予樓家的協(xié)議后,又拿出一盒稍大的錦盒,遞到樓陽明的面前。 “這是我特意給陽明兄留著的。” 錦盒打開,里面是錯落有致地鋪了一層的琉璃珠。 樓陽明這下更感動了。 云舒這一舉動,就是在告訴自己父親,自己在云舒這邊的交易里,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而樓致看到這盒琉璃珠時,也分外驚喜和意外。 這一盒琉璃珠雖然大小不一、顏色各異,但勝在數(shù)量不少,如果好好設(shè)計,也能做出不少漂亮的物件。 烏思貴族不論男女都喜好佩戴漂亮的發(fā)飾和長長的項鏈,有了這些琉璃點綴,將會更受烏思人的喜愛。 自己要是將琉璃鑲嵌在帽子、發(fā)飾上,亦或是與珍珠寶石一起串成項鏈,并不會比佛珠賣得差,甚至要比單純賣佛珠,單顆賺得更多。 樓致心里已經(jīng)有了如何制作這些琉璃飾品的想法,同時也更是看輕云舒。 這人還是太年輕,將琉璃珠一次幾十上百顆的賣,怎么有拆開單獨賣賺得多。 云舒:“陽明兄是我好友,這價格自然要比其他人便宜一些。” 然而樓陽明感恩于云舒對自己的幫助,聞言立即說道:“雖說在商言商,但云舒特意留了這一盒給我,我又怎么能讓閑庭你吃虧呢。這價格自然與其他人一樣。” 樓致聞言,氣得想要大罵樓陽明。到手的便宜不知道占,簡直愚蠢至極! 然而樓陽明既然已經(jīng)說出了口,且這盒琉璃珠本就是云舒留給樓陽明的,樓致怕自己說多了,這年輕人又改變主意,于是只好忍了下來。 反正他們有得賺,也不虧。 回頭等樓陽明去大雍的時候,一定得讓他挑挑瑕疵,壓壓價。 樓致這般想完,再次看向正在談?wù)摿鹆е樽鍪裁春玫膬蓚€年輕人,心里不禁閃過一絲懷疑。 這個云閑庭處處幫著陽明,到底圖什么? 莫不是看中陽明了? 可是自家兒子如論從哪方便都不如對方啊。 難道對方的癖好比較特殊? 云舒面上笑瞇瞇,并不知道對方心里已經(jīng)開始演繹各種劇情了。 他如此做,不過是覺得樓陽明比樓致好相與一些,也更加單純一些。 況且今日能賣出這么多琉璃,也有樓陽明的一份功勞,烏思國貴族間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樓陽明并沒有瞞著自己。 只是順?biāo)饲槎选?/br> 雖說這盒琉璃珠是給樓陽明的,但到最后樓致一把搶了過來,當(dāng)然,他也很爽快,當(dāng)場就付完了黃金。 其實這些琉璃珠連帶云舒手里剩下的那些,都算是比較雜亂的珠子,顏色各異,大小也不一,并不好成套賣。 也就樓家這樣肯這樣買回去,再次加工出售的。 樓致抱著琉璃珠滿意地離開了,臨走之前還吩咐樓陽明要好好照顧云舒,莫要怠慢了。 “云公子有任何要求,你都得好好滿足,記住了嗎?” 說著眼神還頗為怪異地看了一眼云舒。 樓陽明低頭送走自己父親,并沒有看到樓致那意有所指的眼神,自然就更沒有領(lǐng)悟到樓致話里的意思。 送走樓致以后,樓陽明對著云舒抱拳深深地作了一揖。 “此次要多謝閑庭兄出手相助?!?/br> 云舒趕緊將人扶住。 “陽明兄這般說,就見外了。我怎么能眼睜睜看著你大好的年華出家當(dāng)和尚呢,況且你又不是真的想當(dāng)和尚。 強扭的瓜不甜,強求的事不順?!?/br> 樓陽明嘆了口氣。 只差一點,他就得剃度遠(yuǎn)離紅塵了。 此后幾天,樓陽明一直陪著云舒,順便將云舒帶來的絲綢、茶葉等都賣了個七七八八。 然而五天之后,就在云舒打算收拾收拾準(zhǔn)備離開烏思的時候,樓陽明突然臉色蒼白地來了酒樓。 云舒只一眼,就看出了樓陽明不對勁。 “發(fā)生什么事了?” 樓陽明坐下后,抖著手喝了一口茶,隔了一會兒才說道:“后幾日我沒法陪著閑庭兄了,還請閑庭兄見諒?!?/br> 云舒本就打算離開,聞言立即道:“我這里無妨,看你臉色不好,到底發(fā)生何事了?” 樓陽明深深地吐出一口郁結(jié)于胸的悶氣,聲音嘶啞低沉,“果真讓閑庭兄你說中了?!?/br> 云舒一愣,不明白自己說中什么了,他每天說的話實在太多,根本不知道樓陽明指的哪一句。 見云舒不解,樓陽明苦笑一聲,將話說明。 “我爹在外面確實有私生子了?!?/br> 云舒一驚,他那天真的就是隨口胡說的。難不成真像樓陽明說的,自己是個烏鴉嘴? 只是云舒仍舊不解,“即便你爹有私生子,也不至于非要你出家吧?” 雖然云舒并不認(rèn)可,但在如今這個時代,養(yǎng)個外室好似也不算大事。 樓陽明慘笑,“按理說這算是家丑,但我現(xiàn)如今還真的不知道能找誰訴說。” 又喝了一口茶后,樓陽明才緩緩將事情說明。 原來那日云舒隨口胡說樓陽明他爹老當(dāng)益壯后,樓陽明還真的聽進(jìn)去了一點。他從前從未懷疑過父親對自己的感情,但是最近樓致實在是太過反常。 于是,樓陽明派了身邊對自己最忠心,且絕對不是樓致那邊的人,去跟蹤了樓致數(shù)日。 就是這樣的決定,也還是樓陽明翻來覆去,頂著巨大的心理壓力做下的決定。他覺得自己實在是不孝極了,居然這般懷疑父親,但是云舒的話也有道理,父親的決定實在是讓人覺得不合常理。 而這一跟,真的就跟出了事。 按理說,前幾日法玄開法會講佛法,樓致這樣信佛,能因為一個夢就讓自己兒子去出家的人,肯定不會缺席,但那日樓致卻沒去聆聽佛法,而是去了別處。 而這個別處,正是讓樓陽明崩潰的地方。 樓陽明喉頭有些發(fā)緊,“那個私生子五日前剛滿月?!?/br> 云舒點頭,這么小的私生子,也難怪樓致要將樓陽明徹底支開了。這般小,若是帶回家認(rèn)祖歸宗,有那么多人盯著,能不能長大,其實還真的不好說。 “今日探消息的人,終于看到了私生子的母親,” “是城西半月庵的比丘尼……” 這信息量大得云舒的眼睛都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