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龐農(nóng)正忙著搬酒壇,聞言立即將酒壇放了下來,大聲道:“什么?土豆熟了?” 他每次吃驚,嗓門都壓不住,引得周圍的人全都向他看了過來。 但他絲毫不在意,仍舊粗著嗓子喊道:“那是不是可以吃了?” 云舒笑著道:“確實(shí)。” 龐農(nóng)的心思,頓時從酒飄到了土豆上面,前后追著云舒問土豆能做成什么吃? 余達(dá)沒好氣地瞪他,“還不快干活,難道都等著將軍給你弄吃的喝的?” 真是沒眼力見,沒看到將軍對你不干活,都已經(jīng)不滿了嗎? 蕭謹(jǐn)行見龐農(nóng)沒在云舒身邊跟前跟后,終于不再拿眼睛橫他。 西州養(yǎng)的最多的,就是羊了,所以此次殺的也是羊。一只只羊被宰殺處理干凈。大家雖然平日里吃不到什么rou,但是殺羊和處理羊皮的手法,可是一點(diǎn)都不生疏。 沒多久,曹誠就帶著人過來了,也搬來了那只大陶缸,隨行的除了親衛(wèi)隊(duì)外,還有呂長史。 呂長史之前也聽云舒說過,這缸里面種的是救命的糧食。在他看來,只要里面的東西熟了,那這一只缸里,就全都是糧種。 聽曹誠說殿下要搬缸,呂長史立即就猜到云舒是要挖土豆了,他也顧不上挑燈辦公了,直接跟著曹誠一起過來瞧瞧。 這只大陶缸被安置在了蕭謹(jǐn)行的大帳外面。 周圍站了一圈人,全都緊張地看著云舒。云舒也沒客氣,cao起一只鐵錘,“咚”地一聲,就將大陶缸給砸破了。 陶片碎裂,掉了一地,露出里面的泥土。 雖然缸已經(jīng)碎了,但是里面的泥土還是缸的形狀,能看到裸露出來的密密麻麻的根莖,甚至還能看到幾只露出表皮的土豆。 云舒沒要任何人幫忙,拿出一只鏟子,小心翼翼地鏟著土。其他人也顧不上忙別的了,就連普通士兵們,也圍了過來,想要看看殿下到底在弄什么。 云舒雖然小心,但是動作卻并不慢。不一會兒,泥土就散了一地。 同時,土豆也堆了一地! 看著大大小小的土豆,所有人都驚呆了,龐農(nóng)結(jié)結(jié)巴巴道:“這真的是那只毒土豆種出來的嗎?” 雖然龐農(nóng)覺得不可思議,但不是那只毒土豆,又能是什么呢?畢竟它們跟那只土豆可是長得一模一樣??! 云舒將這些土豆按照大小分成了兩堆,就算是只有銅板大的小土豆丸,他也沒有浪費(fèi),全都收集了起來。 呂長史早早就準(zhǔn)備好了紙筆,這會兒奮筆疾書,在紙上將土豆的個數(shù)和重量一一記錄在冊。 他一邊記一遍說道:“土豆種一斤二兩,共種得一百七十八只土豆,合計(jì)一百一十二斤。” 他一說完,周圍的人全都沉默了。 一只一斤多的毒土豆,居然種出來了這么多的土豆!直接翻了一百倍!而且還只占用了一只缸的大小。 若是推廣開了,一畝地的產(chǎn)量,是真的能夠達(dá)到上千斤! 云舒拍了拍滿是灰塵的手,擦了一下額頭的汗,笑著道:“終于能吃了!今晚我們就吃土豆燉羊rou!” 他雖然心心念念土豆燉牛rou,但牛短時間怕是不能吃上了。 牛在這個時代,既可以用來耕地,又可以用來拉車,而因?yàn)闅夂虻年P(guān)系,西州這邊的牛相比于羊來說,少得太多。 數(shù)量又少,又能干活,自然不能隨便亂吃。 所以云舒只能退而求其次,湊合著先吃羊rou。 同時,他還打算炒個醋溜土豆絲。 但沒想到他這個提議,立即遭到了大家的反對。 呂長史震驚:開什么玩笑,這可是糧種?。≡趺茨苡脕沓阅?? 他苦口婆心勸道:“殿下,咱們只有這么一點(diǎn)土豆種,若是吃了,可要怎么種?。慷喑砸恢?,秋天就要少收幾十斤的土豆。您這吃的不是一只土豆,您吃的是幾十斤上百斤土豆呀!” 呂長史已經(jīng)算好了,這里只有一百斤的土豆種,若是春季種下去,到了秋季就能收到千斤的種,再種一季,就能得到上萬斤。 “殿下,只要兩季!兩季過后,您想怎么吃,我都不會阻攔。” 不止是呂長史勸說,就連一直念叨著要嘗一嘗的龐農(nóng)也放棄了,他咽了咽口水,改了口:“那就……再等等吧?” 云舒傻眼了,他沒想到吃個土豆居然這么難。 “呂長史,您要這么算,我們今日吃一只羊,那也不是吃一只羊,而是吃成百上千只羊。畢竟大羊生小羊,小羊長大再生小羊,無窮無盡……” 呂長史沒料到云舒居然拿這個來堵他,只能喊道:“殿下!” 云舒自知多做幾道菜,肯定是不行了,于是揮了揮手,后退一步道:“也不是都拿來做菜,但至少得做個一兩道,讓大家先嘗一嘗吧。不然大家怎么知道土豆到底是什么味道,好不好吃呢?” 呂長史有些遲疑:“這……” 蕭謹(jǐn)行徑直從地上挑了兩只中等大小的土豆,顛了顛道: “不如就取這兩只做道菜,也讓大家知道打算種的糧食,到底是什么滋味。回頭讓百姓們種的時候,才能更好地說服他們。呂長史你說呢?” 呂長史聞言,抬眸看了一眼云舒和蕭謹(jǐn)行,最終點(diǎn)頭同意。 只是在蕭謹(jǐn)行拿走兩只土豆之后,呂長史趕緊令人將剩下的土豆全部裝袋,他要親自看管,接下來一個都不能少。 云舒無奈,呂長史此舉不就是怕他偷吃嘛。 他就只是懷念土豆的味道,想嘗一嘗解解饞而已,倒也不必這么防著他吧? 算了,兩只就兩只,總比沒有的強(qiáng)。 云舒也不需要軍中的伙夫幫忙,親自架了鍋開始燒水焯羊rou。焯完水的羊rou用溫水清洗干凈,隨后重新取鍋加開水,放入清洗干凈的羊rou,加入生姜后,開始燉煮。 云舒燉羊rou的時間很是漫長。其他人就沒有他這么講究,將羊rou洗洗干凈,切成塊就與其他菜一起燉煮。 而蕭謹(jǐn)行則是架了個架子,開始親自烤全羊。羊身上早就已經(jīng)抹好了精鹽腌制入味,隨著一圈圈轉(zhuǎn)動,烤rou的香味很快就出來了。 用刀將烤好的羊rou一片片剔下來,第一份就遞給了云舒。 云舒是西州王爺,第一份烤rou給他,別人也覺得理所當(dāng)然。云舒毫不客氣地接過了羊rou,吃了一口后,沖著蕭謹(jǐn)行豎了大拇指。 不得不說,確實(shí)比盛光烤的rou好吃。 這邊吃著rou喝著酒,很快燉羊rou的味道就出來了,將士們的羊rou熟了就撈出來吃了,只有云舒一直耐心地等著。 等到烤rou都吃了幾輪,酒都要喝了個水飽,云舒終于將切好的土豆放到了鍋里一起燉煮。 到了這會兒,大家已經(jīng)對烤rou沒了興趣,余達(dá)、龐農(nóng)和曹誠的眼睛全都盯在云舒的那只鍋上。 就在土豆快燉爛的時候,云舒終于將鍋里的土豆燉羊rou給用大盆盛了出來。 難得的rou多菜少,但更難得的是大家對rou不感興趣,全都盯著那些黃色的土豆塊。 考慮到蕭謹(jǐn)行將第一碗烤rou給了自己,云舒也是相當(dāng)給面子,將第一碗土豆燉羊rou,盛給了蕭謹(jǐn)行。 蕭謹(jǐn)行在接過碗的時候,還有些驚訝。 好在其他人,包括云舒都沒有發(fā)現(xiàn)。 云舒給蕭謹(jǐn)行舀完菜后,又給自己盛了一碗,隨后招呼大家趕緊吃。 倒不是他不懂禮讓,而是這不是現(xiàn)代,他一個王爺不先吃,下面的那些人哪敢動筷子。 其他人見殿下和將軍都吃上了,也不再客氣,一人一筷子就將土豆撈完了。 呂長史小小地嘗了一口,品鑒道:“軟糯細(xì)膩,口感上佳,倒是老人孩子都可以吃?!?/br> 余達(dá)一口吃掉,含糊不清道:“酥軟綿糯,入口即化?!?/br> 曹誠:“唔,完全吸收了羊rou的鮮味?!?/br> 龐農(nóng):“好!” 其他人看著他,等他說說好在哪里,龐農(nóng)再夾一塊,含糊不清補(bǔ)充道:“好吃!” 見大家都吃得開心,云舒笑著吃著自己那份,順便問一問旁邊的蕭謹(jǐn)行,“口味如何?” 蕭謹(jǐn)行點(diǎn)頭,“很好?!?/br> 云舒也沒在意他的惜字如金,說道:“這次還是太少了,下次有多的,我多做幾道。這次是燉的,下次煎炸蒸炒全都來一遍?!?/br> 蕭謹(jǐn)行疑惑道:“煎炸蒸炒?” 云舒一邊吃,一邊暢享道:“我們可以做煎的土豆餅,蒸的土豆泥,炸的土豆條,炒的土豆絲,還能搭配各種rou類,做成土豆回鍋rou,土豆燒雞,土豆……” 蕭謹(jǐn)行沒想到一個土豆還能有這么吃法。 龐農(nóng)倒是耳朵尖,老遠(yuǎn)就聽到云舒說的那些吃食,聞言立即叫道:“殿下,您下次再做,若是吃不完,一定要留點(diǎn)給老龐我?!?/br> 他倒不好意思讓夏王殿下給他做吃的,只能想著殿下做那么多好吃的,一定會吃不完,這樣不就可以賞賜給別人了嘛,他可以趁機(jī)蹭蹭飯。 云舒笑著答應(yīng),“一定有你的份?!?/br> 蕭謹(jǐn)行默不作聲吃著,隔了好一會兒,說了另一件事,“此番大勝,明日我須得寫一份戰(zhàn)報,送回京都?!?/br> 云舒筷子一頓,才想起來還有戰(zhàn)報這回事。 也是,這對于大雍來說,可是大捷。在西州呆了一陣,他差點(diǎn)把京都那個老父親給忘了個一干二凈。 他想了想道:“炸藥的事,可以不提嗎?” 蕭謹(jǐn)行原先還打算在戰(zhàn)報里將云舒大夸特夸一番,將此番功績大半都?xì)w到云舒頭上。而炸彈這樣的武器,完全就能讓云舒在眾多皇子當(dāng)中脫穎而出。 “若是不寫,你的功勞……” 云舒毫不在意道:“就寫是西州軍大勝,跟我沒關(guān)系,親衛(wèi)隊(duì)的事也不要提?!?/br> 蕭謹(jǐn)行皺眉,若是云舒的事一點(diǎn)都不提,那此番打敗突勒聯(lián)軍,就成了他一個人的功勞。 可是他并不想搶云舒的功勞。 他想不通,云舒作為皇子,這么大的功績,難道不應(yīng)該寫到戰(zhàn)報里,讓承安帝知道他有多優(yōu)秀嗎? 別的皇子恨不得多撈點(diǎn)戰(zhàn)功在身上,甚至有人特地到軍營里去鍍金。呆在后方,什么都不干,但只要打了勝仗,將軍們也要將皇子的份記上。 到了云舒這里,居然將戰(zhàn)功全部推出去。 “為何?” 云舒繼續(xù)扒著rou吃,聞言說道:“樹大招風(fēng),我對那個位子又沒興趣,干嘛要上桿子展現(xiàn)自己,讓自己成為別人的眼中釘。好好活著,當(dāng)個快樂王爺不好嗎?” 蕭謹(jǐn)行:“……” “真的?” 云舒瞥他一眼,“什么真不真的?這皇位誰愛要誰要,我才不蹚渾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