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jié)
文人武人互相敬著酒。他們好久沒有這么高興過了,誰能想到一年前還一窮二白的西州,如今能是這樣的境地呢? 人一高興,話就多了。況且大家都低估了這酒的濃度,于是很快樓下五大三粗的漢子,就與文質(zhì)彬彬的文人勾肩搭背,互相稱兄道弟,一副哥兩好的模樣。 樓上有云舒和蕭謹行在,大家都還稍微矜持一些。 云舒雖然不是第一次喝這個酒,但是西州軍和蕭謹行順利回來,他心中也很是高興,于是在眾人敬酒時,就不免多喝了幾杯。 他的酒量本就一般,不多時酒意就爬上了臉頰,耳朵脖子都紅成了一片,更別說臉了。 蕭謹行自然看出他有些醉了,于是犀利的眸子掃過去,前來敬酒的人頓時僵在了原地,敬也不是,不敬也不是。 但蕭謹行也沒讓他們?yōu)殡y,端起云舒面前的酒杯道:“你們這杯,本將替殿下喝了?!?/br> 說著,也不等云舒拒絕,就將杯中酒一口飲盡。 前來敬酒的,一個是西州府的官員,另一個是西州軍的將領(lǐng)。 不管是自家將軍替殿下?lián)趿司?,還是將軍替自家殿下?lián)趿司?,他們都不敢反對,于是將自己的酒喝完后,就匆忙退了回去?/br> 云舒感覺自己的臉像是燒起來了一般,他靠在椅背上,微瞇著眼睛看著替自己擋酒的蕭謹行,總覺得食堂里的燈光有些晃眼,晃得他眼暈。 他在心內(nèi)想道:明日定要讓食堂管事將這燈給換了。這么晃眼的燈,如何能給學生們用? 云舒的眸子一直盯在蕭謹行的臉上,而蕭謹行也會看著他沒說話。 呂衡年級大了,也知道酒的度數(shù)高,不太適合多飲,于是克制著并沒有喝多少,此刻見到自家殿下和將軍的目光,頓時心中一凜,那一點點的酒意頓時被嚇醒了。 他湊近云舒,小聲道:“殿下該回王府了?!?/br> 云舒轉(zhuǎn)頭看向呂衡的老臉,頓時眉頭一皺。這張臉委實沒有剛剛的好看。 但酒勁還沒徹底上來,云舒還是能分得清人的,他揉了揉額頭,回道:“那就回去吧。” 其他人自然繼續(xù)吃喝,想什么時候散場都行。 蕭謹行見呂衡將云舒扶起,同時起身扶住差點摔倒的云舒的右胳膊,“呂長史年邁,怕是扶不動夏王殿下,還是讓本將來吧?!?/br> 呂衡欲阻攔,卻被站在他身側(cè),跟曹誠勾肩搭背的龐農(nóng)打斷,“就是啊呂長史,您這般年紀了,還是不要扶殿下了,萬一將殿下給摔了,可如何是好?” 呂衡轉(zhuǎn)頭瞪著龐農(nóng):“你……” 你不知道你家將軍什么人嗎???? 然而這話他不好說出口,最終還是憋了回去,等他再回頭,發(fā)現(xiàn)自家殿下已經(jīng)被蕭將軍扶著下樓了。 他趕緊快走兩步跟上,“殿下,殿下……” 然而出了食堂,被冷風一吹的云舒,并沒有更加清醒,反而腦子更加混亂起來。 西州學院距離王府尚有一段距離,蕭謹行吩咐身邊人,讓他們?nèi)ヅ獪蕚漭v馬車來。 但云舒卻皺著眉搖頭,“不坐馬車,顛得屁股疼?!?/br> 蕭謹行不解,西州城的路可與其他處不一樣,都是用青磚或是水泥鋪成的,馬車行駛在上面,根本沒有什么顛簸。 于是,低聲安撫道:“放心,不墊的。要不我給你在屁股底下多墊兩層軟墊?” 云舒腦子里想的卻是,去年從京都坐馬車回西州的情形,車行一路,顛得他寧愿騎馬,也不愿意再坐到馬車上。 他搖頭拒絕,“不坐!” 說著他轉(zhuǎn)頭定定地看著比自己高出一截的蕭謹行。正當蕭謹行被他看得心跳如擂的時候,云舒突然說道: “你背我吧?!?/br> 蕭謹行愣住,不確定道:“什么?” 云舒卻挺著胸有些虛張聲勢道:“我說讓你背我!” 說著,他好似又意識到自己的要求多么過分,小聲嘀咕道:“別人都有人背,就我沒有?!?/br> 他委屈的模樣,讓蕭謹行瞬間就軟了心腸。 而呂長史卻瞪大了眼,滿臉的不敢置信,焦急地喊道:“殿下,這不合規(guī)矩!” 哪有什么規(guī)矩不規(guī)矩,將軍背皇帝的有,將軍背皇子又有什么不可? 呂衡卻是心急如焚,殿下喝多了,怎么這么粘蕭將軍?。?/br> 云舒見呂長史不準,頓時就不高興了,他皺眉瞪著呂衡,“我的事,不要你管?!?/br> 隨后,他又滿眼期待地看向蕭謹行,催促道:“快點。” 說著,就要往蕭謹行后背上跳,蕭謹行見狀,轉(zhuǎn)身半蹲下身子,讓他方便上了。 云舒見他配合,頓時一個用力,蹦了上去,隨后緊緊摟住蕭謹行的脖子,開心道:“真好,我也有人背?!?/br> 呂衡見狀,呼吸都開始急促了起來。 他的腦子里頓時冒出一個可怕的想法。 殿下不會跟蕭將軍一樣,也喜歡男人吧?而且他們兩人還看對眼了?不然怎么會出現(xiàn)眼前這一幕? 呂衡捂住胸口,腦子里開始不停盤算以后該如何。 蕭謹行的胳膊挽過云舒的腿窩,將其托住,防止他滑下來。 這下馬車也坐不成了,馬自然也不能騎。 好在西州學院到王府的這段距離,對于蕭謹行說,并不算太遠。他背著云舒,一步一步往王府的方向而去。 街上的行人雖然稀少,但也不是沒有。 云舒摟著蕭謹行的脖子,大約是吹到了冷風,他又將自己的臉往蕭謹行的后頸處埋了埋。 蕭謹行感受到身后人清淺的呼吸聲,輕柔的暖氣一下下吹在自己的脖子上,帶起一陣戰(zhàn)栗。 怕云舒快要睡著,蕭謹行喊道:“殿下。” 然而身后的人毫無動靜,就像是睡著了一般,蕭謹行只好重新喚道:“云舒?” 云舒已經(jīng)有些迷糊,聞言輕輕“嗯”了一聲。 蕭謹行趕緊道:“云舒你先別睡,小心著涼。等我們回了家,你再睡?!?/br> 云舒又蹭了蹭,繼續(xù)低低地“嗯”了一聲。 蕭謹行聽著對方的呼吸頻次,知道應(yīng)當是還未睡著,于是加快了腳步。 一路上誰都沒有人再說話。 跟著他兩身后的,不管是玄甲衛(wèi)還是蕭謹行的親衛(wèi),都沒一人敢吭聲。 隔了很久,就快到王府的時候,云舒突然小聲說道:“別人放學的時候,都有父親背,只有我沒有?,F(xiàn)在我也有人背了……” 雖然他說的含糊,但是一心注意他動靜的蕭謹行卻聽了個清楚。 “???” 第二日一早,戰(zhàn)功赫赫的蕭將軍背著夏王殿下,走在大街上的消息,飛遍了整個西州城。 第115章 大雍官員上衙日是不提供飯食的,大家都習慣了一日兩餐,第二頓飯是在下衙后。 只是大多數(shù)官員會在上衙時帶些吃食,可以在休息的時間里墊墊肚子,不至于讓自己餓得沒有精神。 有條件的,會讓家眷或是仆從將送飯菜到衙門。 沒條件的,則是早上出門時,就準備好飯盒,裝些點心。 只是不管是送飯菜,還是自帶飯盒,等到中午拿出來吃的時候,基本都已經(jīng)涼了。 但這樣的情形,在西州卻從不曾出現(xiàn)。 西州學院有專門給學生提供午餐的食堂,西州府衙自然也不會少。 在西州府衙出建之時,云舒就讓人專門留出了一個食堂,作為機關(guān)食堂,為每日上衙的官員免費提供午餐。 這也就是昨日官員們口中說的“一葷兩素一湯”。 當然,府衙剛建的時候,不論是百姓還是官員手里都沒有多少好東西,即便是云舒也沒有那么多吃食,于是食堂的飯菜也相對比較簡單。 但今年秋天收成不錯,農(nóng)戶吃喝不愁之后,就將家里多余的糧拿出來賣,倒是讓云舒又收了一批。 現(xiàn)如今府衙的餐食標準,是秋日豐收后重新調(diào)整的。 - 云舒揉著宿醉后疼得快要裂開的腦袋,拒絕了小廚房要為他單獨做飯的請求,晃晃悠悠去了府衙食堂。 已經(jīng)快要過了午飯時間,食堂里還在用飯的人并不算σw.zλ.多。 云舒一進食堂的大門,這些分散坐于各處的人,瞬間轉(zhuǎn)過頭,用他們自以為小心謹慎,實際卻有如實質(zhì)的目光,緊緊盯著面上表情正常實際腦子一團漿糊的云舒,隨后迅速低下頭,小聲說道。 “殿下怎么來了?” 云舒并不是沒有來食堂用過飯,他駕輕就熟取了餐盤,隨后走到打飯的窗口處。 只是每次見到他都很熱情的婦人,這次卻難得地沉默了起來。云舒有些不解地抬眸,對方在他開口前,迅速咬了一大勺rou,倒在云舒的餐盤里。 云舒皺眉,“麻煩少一些?!?/br> 由于是免費提供的飯菜,食堂里還是貼了一些提倡節(jié)儉反對浪費的標語的。 就這標語,當初呂長史他們還反對過。 畢竟在他們看來,糧食如此寶貴,傻子才會浪費。 這樣的標語張貼在墻上,只會讓別人以為他們這些官吏,都是浪費糧食不識好歹之輩,根本沒有警示的作用。 只是呂長史的反對無效,云舒最終還是留下了這些標語。 畢竟在他看來,沒有了這些標語,食堂就差了一些味道。 打菜的婦人見云舒這般說,勺子抖啊抖,抖啊抖,也只從餐盤里舀回了一塊rou。 云舒無奈:“行了,別的菜少一些。” 就在云舒轉(zhuǎn)身要走的時候,那位打菜的婦人,終于還是沒忍住,問道:“殿下,您昨晚沒事吧?” 云舒端著餐盤轉(zhuǎn)頭,有些不明所以,“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