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節(jié)
與上次出征龜茲不同,這次可是危險重重,而他就這樣將他們置于死地,是不是太過殘忍了? 曹誠原本胃口很好地在啃硬得像是鐵桿的rou干,轉頭就看見云舒放下了自己手里的rou干,他一邊撕扯rou干,一邊含糊道: “殿下你怎么不吃?這東西雖然硬,但是嚼吧嚼吧,還是挺有滋味的?!?/br> 云舒看了眼毫無憂愁之色的曹誠,搖了搖頭,“曹校尉是否擔心過?” 曹誠終于啃下了點rou,嚼了嚼咽下后,不解道:“擔心什么?” “此次深入腹地,危險重重?!?/br> 就在云舒以為曹誠會仔細思考一番的時候,卻聽曹誠理所當然道:“這有什么好擔心的,不成功便成仁?!?/br> 說著他又皺了下眉道:“殿下這么一說,屬下倒是擔心殿下的安危了?!?/br> 他轉而看向另一邊正在將rou干一刀一刀削下來的羅延,吩咐道: “若真的遇到危險,你領一隊人護送殿下離開,務必保證殿下的安全。原路返回重新穿過荒漠太過危險,你可以轉道往北,穿過祁連山,想來瓜州那邊應該已經安全了。” 云舒沒料到曹誠最先考慮的,還是他的安危。 曹誠性格有些大咧咧,并沒有意會到云舒在意的點,倒是一向話不算多的羅延,將削成片的rou干用布墊著遞給云舒后,說道: “殿下仁慈,擔憂我們安危。 但從我們從軍那刻起,生死就是天定的。 我們是衛(wèi)兵,雖不像西州軍那樣戍守邊關,常年作戰(zhàn),但也明白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萬不能臨陣脫逃,畏縮不前。 別說今日是突襲瓦卑都城,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有了軍令也必須前行?!?/br> 云舒并未從過軍,他更多的時候,會以普通人的視角來看待問題。 在今日之前,他以為玄甲衛(wèi)與西州軍是不一樣的,但聽了羅延的一席話他才明白,玄甲衛(wèi)與西州軍一樣,他們身上有獨屬于軍人的那種使命感和責任感。 回想歷史,那些明明知道孤立無援,卻仍舊堅持守城五十余年,城池坍塌、鐵甲破損,少年人轉眼年過花甲,但永不退縮苦,直至戰(zhàn)到最后一人。 云舒深吸了一口氣,最后緩緩吐出一句話。 “是我著相了?!?/br> 這一句,既像是對曹誠兩人說,又像是對他自己說。 他作為一軍主將,怎么可以動搖? 而他若是動搖了,軍心又如何穩(wěn)固? 他既然將他們帶來了,就得有信心將他們帶回去。明明之前計劃得很好的,為何要開始懷疑起來? 云舒并沒有再去深究自己為何生出這樣的情緒來。他畢竟只是凡人,會有迷障可是可能的,他該將精力放在接下來的戰(zhàn)斗上。 見云舒重新打起精神,曹誠又咬了一口rou干,依舊是沒有意會到殿下到底是怎么了。 不過殿下精神了,那就沒事了。他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點頭道: “羅延說的沒錯。” 羅延:“……” 云舒重新將地圖鋪開,指著瓦卑的都城道:“按照從蔡副將那邊得到的消息,瓦卑都城西北方,是一座巖山,周邊遍布沙石,寸草不生,并不適合放牧,所以這片幾乎沒有人居住,也不會有人來這邊放牧。所以我們趁夜黑的時候,迅速趕到此處修整。” 說起正事,曹誠趕緊正了色,他手指劃過旁邊道:“殿下,我們是要趁夜攻城嗎?” 在云舒這,可沒有攻城必須先叫陣的規(guī)矩。 都說是突襲了,哪里能給你打招呼,告訴你“我來了,你先做好準備”的道理。 玄甲衛(wèi)畢竟只有數千人,若是直接擺開架勢白日里攻城,即便對方常規(guī)兵力不足,但若是他們強征城內百姓一起守城,那對于玄甲衛(wèi)來說,想要拿下瓦卑都城就不是數日的事了。 但玄甲衛(wèi)帶的干糧并不多,根本經不起持久戰(zhàn)的消耗。 所以這一戰(zhàn),必須一擊斃命! 見云舒點頭,表示要晚上攻城后,曹誠立即有了主意。 他眼前一亮道:“殿下,不若我們也學西州軍翻城墻,然后迅速占領瓦卑王宮?” 這個方法是西州軍在除夕夜除去叛軍所用的,曹誠當即覺得他們也可以效仿。 畢竟翻城墻這項絕活,還是他們玄甲衛(wèi)教西州軍的呢,他們的速度定然不會比西州軍差。 云舒還未反對,一直盯著地圖的羅延,卻并不贊同。 “若只是攻占王宮,此法可行,但若是想要以最小的代價,拿下都城,此舉卻并不妥當。” 曹誠看了看地圖,疑惑道:“怎會不妥?瓦卑的守軍估摸也就兩千左右,而且夜里大部分守軍還都休息了,巡防的不足一千,再加上咱們有心算無心,明明大有可為?。俊?/br> 曹誠說著看向云舒,尋找認同,“是吧,殿下?” 見曹誠看向云舒,羅延頓時閉了嘴,云舒卻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你說說看為何不妥?!?/br> 羅延此前一直是云舒隨身護衛(wèi)的角色,他話并不多,平日里云舒也很少聽到他發(fā)表看法。 這次倒是他第一次聽到羅延表達自己的想法。 羅延見殿下讓他說,于是認認真真分析道: “瓦卑的情形與當初的京都并不一樣,雖然京都當時的叛軍人數更多一些,但是京都那晚也更加混亂。 當晚叛軍先與皇城守軍大戰(zhàn)了一場,城防被奪,叛軍分了一部分人守城門,其余的人進宮,四處燒殺搶掠,所有人都如驚弓之鳥。 正是因為亂,西州軍才能趁亂翻越城墻,進而進宮剿滅叛軍。 但現在瓦卑一切如常,即便我們能順利入城,瓦卑夜里的守軍由于沒有防備會受挫,但其他的守軍會很快組織起來反抗。 即便對方只有一千多人,但他們對地形熟悉,而我們對瓦卑城內兩眼一抹黑,極容易被他們包圍,從而陷入困境。 即便最終能夠殺入王宮,抓了他們的王上,我們的損失也不會小。 所以我才說若是想要以小代價取得勝利,直接翻墻攻城不妥,很容易被人甕中捉鱉?!?/br> 聽到“甕中捉鱉”四個字,曹誠眼睛都瞪直了,雖然心里承認自己想的簡單了,但曹誠還是忍不住反問道: “我們的干糧支撐不了多久,若不能晚上攻城,那你說應該怎么辦?” 面對曹誠有些咄咄逼人的話,羅延繃直了嘴角,“若想要效仿西州軍,就得讓瓦卑城先亂起來?!?/br> 曹誠:“那你說怎么讓他們亂起來?” 羅延搖頭,“這,我就想不出來了……” 他剛抬頭,就見云舒笑看著他兩爭論,他心中一喜,問道:“殿下是否已經有了主意?” 云舒輕點了一下頭,“確實有些想法,瓦卑這里常年有大風,且多為西北風……” - 三日后的子夜時分,就在瓦卑都城內的百姓們睡得正香的時候,突然一道驚雷聲響起,將百姓從睡夢中驚醒。 百姓們起身哄被驚雷嚇醒的孩子,同時聽到屋外有大量腳步聲,并且有人高呼道: “走水啦!快就火呀!” 他的話剛說完,又是一道驚雷在別處響起。驚雷聲后,木質的房屋很快就被點燃。 每一道驚雷聲,都帶起一處的火光,很快瓦卑城各處都亮起了火光。 守城兵的指責之一,便是幫忙救火。大家都忙著從井水里打水救火。 但這些驚雷爆炸聲不止一處,救火的人手根本不夠。 不少百姓從屋內跑出來,想要看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隨后就聽到有人指著天上,大聲喊道:“星星怎么會在天上飛?” 他這一聲吼叫后,越來越多的人抬頭往天上看去。只見星星點點的夜空當中,有一些星星正從西北的方向,往東南飛去。 然而他們的驚愕還沒有完,很快如泣如訴的塤聲不知道從哪里傳了過來。 那是一首一直流傳在河西隴右地區(qū)的曲子,講述的是流落他鄉(xiāng)的游子,對故鄉(xiāng)的思念。 這首曲子本就幽怨哀愁,再配上塤聲,更顯得凄涼哀婉。 瓦卑本就是從北地遷徙過來的,他們走過了許多地方,最終在這片土地扎了根并建立了王城。 他們中的很多人就來自于河西隴右,現如今陡然聽到這首家鄉(xiāng)的曲子,突然就想起了背井離鄉(xiāng)的這些年。很多人少年時離家,如今白了發(fā),卻再也回不去了。 他們抬頭看天,才發(fā)現曲子是從天上傳來的。 什么人才能在天上吹曲子? 那必然是仙人啊! 明白了這一點后,不少人俯首跪地,向著天上虔誠許愿,“求天神降下恩澤”。 然而這還沒完,就在曲子結束,眾人跪拜祈福的時候,又一道莊嚴的聲音從天上傳來。 “慕容襄荒yin無度、窮兇極惡,天理難容,特遣天命之人誅之,讓爾等重歸大雍。” 這道聲音并不像是一個人發(fā)出的,更像是合聲。 想起天神諸相,百姓們更是對天神深信不疑,也對天神的話堅信不疑。 除了天神,還有誰能在天上飛? 有人跪地小聲問道:“誰是慕容襄?” “閉嘴吧你,那是國君大人的名,豈是你我能直呼的?” “可是天神不是說了,要遣天命之人誅之,讓我們重歸大雍嗎?那我們還怕什么?” “……,你說的也有道理。就是不知道那天命之人什么時候能來。唉,他要是再不來,明日小妹就要被強迫進宮了,她才九歲啊……” 救火的、叫罵的、想念家鄉(xiāng)哭泣的,虔誠禱告的,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整個瓦卑城亂作了一團。 守城的官兵自己都開始懷疑了起來。他們畢竟只是普通人,哪見過天神降下神諭的場面??? 陛下要沒了? 就在星星從瓦卑城上空飄過去,在城內制造各種爆炸,使得整個瓦卑城亂作一團、人心惶惶的時候,曹誠已經率人趁守城兵不注意快速爬上了城墻。 城內巡防的,全都去各處救火了,根本無人發(fā)現此處的異常。 這一隊人在解決了城門口的士兵后,直接打開了關閉的城門。 “吱呀呀~” 沉重的城門被打開后,一襲黑甲的云舒,率領著裝備整齊的玄甲衛(wèi),直接從城門沖了進去,直逼王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