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節(jié)
六月二十日,在派人駐守瀛洲之后,蕭謹行從瀛洲出發(fā)向西,自大雍東部的澤川登陸,與在燕地作戰(zhàn)的周將軍雙面夾擊燕王。 而一直在燕地當間諜的樓陽明也給了燕王致命一擊,策反了燕地的鄉(xiāng)紳和百姓,開城迎接朝廷軍隊。 七月十五,燕王與朝廷大軍于幽州展開最后一戰(zhàn)。 燕王拒不投降,力竭之時,用盡全力向作戰(zhàn)最為勇猛的龐農射去一箭,隨后見大勢已定,不想淪為階下囚受盡折辱,便拔刀自刎于幽州城下。 而燕王那一箭射來的時候,龐農正提刀擋住燕將的攻擊,根本沒有留意到這支箭。 還是他身邊的蕭謹行及時察覺到,但他也來不及提醒龐農,只能飛身一腳,將龐農踢飛。 只是龐農因為被踢飛避開了這一箭,但蕭謹行卻被這一箭射中。 龐農嚇了一跳,一刀砍傷面前的人后,一邊喊著燕王已死,一邊跑到蕭謹行的身邊,忙不迭地問怎么樣了。 蕭謹行輕描淡寫道:“沒事,皮外傷而已?!?/br> 但龐農根本不信,非要去請軍醫(yī)過來瞧瞧。 將軍出征前,殿下可是敲打過自己,讓他務必保證將軍的安全。如今將軍為了救他受了傷,他回去如何向殿下交代? 好在燕王已死,燕軍很快潰不成軍繳械投降,這才讓龐農有時間去拉軍醫(yī)過來。 軍醫(yī)診治過,發(fā)現(xiàn)確實如蕭謹行所說只是皮外傷。 蕭謹行看著龐農纏著軍醫(yī),非讓軍醫(yī)將他的腿一圈一圈包起來大半。 “我這只是皮外傷,別搞得像是斷了一樣?!闭f著,就要拆繃帶。 龐農趕緊阻攔,“殿下說了,您即便受了小傷,也得按照大傷的要求治!” 蕭謹行很懷疑,云舒說的是小傷也得要重視。 但龐農非要拿著雞毛當令箭,堅持自己是按照殿下的要求來,蕭謹行最后只能無奈放棄掙扎,就當做真的是云舒的要求來。 蕭謹行受了傷,龐農便如臨大敵,連戰(zhàn)報也不讓他寫了。難得龐農這次不躲懶,自己勤奮地寫戰(zhàn)報,蕭謹行便也沒堅持要自己來。 他一瘸一拐出去看看幽州安頓得如何了,等他再次回來,戰(zhàn)報已經(jīng)被龐農派人送回了京都。 蕭謹行:“……,你這次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沒給他過目,也不知道寫得到底怎么樣。 但他轉念一想,龐農歷練這么多年,寫封戰(zhàn)報應當也沒不會有什么問題。 龐農不僅沒覺得自家將軍再損他,甚至還覺得這份夸獎十分受用。 “我們出來都五個月了,想來殿下一定等著急了,這戰(zhàn)報得快點送回去?!?/br> 蕭謹行點了點頭。 倒也是這么個理。 如今大雍境內的戰(zhàn)亂已經(jīng)悉數(shù)平息,又經(jīng)龐農這么一提,他也分外想念云舒了。 龐農見他不說話,難得開竅了一次,道:“將軍你是不是也想殿下,想早點回京都了?” “你想回便回吧,這里有我和周將軍他們呢?!?/br> “況且你這腿如今騎馬也不方便,不如就乘呂將軍他們的船,與他們一起先回京都吧。” 蕭謹行聽他這般說,也有些意動。 呂將軍那邊早就收到命令,待燕地收復便立即返回京都。 他這邊以及周將軍那邊需要善后,需得費些時間。 若留龐農在這里,他一人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龐農又催促了幾句,蕭謹行最終道:“行,呂將軍他們今夜便要回澤川,隨后從禹河入??谀媪鞫稀D懔粼谶@里,確定沒有問題?” 龐農趕緊點頭保證自己一定好好完成任務。 蕭謹行想著也該給龐農獨立處理軍務的機會,只再次叮囑了幾個注意點,便去找呂將軍商議回京的事。 龐農見自家將軍離開,又趕緊提筆寫了一份奏折送回京都,將蕭謹行要乘船回去的消息,報告給殿下。 - 龐農的戰(zhàn)報和奏折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都。 在收復燕地的大片恭賀聲中,云舒捏著最后一份奏折感到頭暈目眩,即便是七月的天氣,依舊覺得手腳冰涼。 那句“將軍受傷無法行動,遂隨呂將軍一同返回”,像是一根針一樣,扎在了他的心口。 蕭謹行受傷了? 無法行動,只能坐船。 莫非是受了很嚴重的傷,導致身體不能被移動? 傷到哪了? 是箭傷,難道是胸口? 云舒心中火急火燎。 他現(xiàn)在萬分痛恨這個沒有電話、沒有視頻的世界,他想要現(xiàn)在就看一看蕭謹行的狀況,但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朝臣們的恭賀聲還在繼續(xù),但云舒卻一點歡喜的感覺都沒有。 他再次低頭看了一眼龐農最后一份奏折。 直到此刻,他才后知后覺明白,大雍是否一統(tǒng),百姓是否幸福,在他的心中都不如蕭謹行來的重要。 以前的他篤定這人會一直在自己身邊,所以他可以去做任何想做的事。然而龐農的這份奏折,打破了他的自以為是。 這個人其實是有可能隨時離開自己的。 就像原書中寫的那樣,悄無聲息。 以前的云舒看到書中關于蕭謹行的結局,只會惋惜,然而此時此刻再次想到原書的情節(jié),他的心口卻一陣一陣抽痛。 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徹底接受了這個人,并且希望對方可以永遠健健康康地活在自己身邊。 云舒覺得自己一刻也坐不住。 他猛地站起身,道:“本王要出宮。” 朝臣的恭賀聲一頓,殿下不是經(jīng)常出宮嗎? “蕭將軍受傷了,本王要親自去接他。” 眾人這才知道云舒說的出宮是去那里,這一來一回可就不是一兩天的事了啊。況且監(jiān)國太子長時間出行,就不怕京中生變嗎? 當即有人勸道:“殿下,既然蕭將軍已經(jīng)在回來的路上了,您在京中等著便好。而且即便您去接人,也不能將蕭將軍他回來的時間縮短啊?!?/br> “是啊殿下,國不可一日無君,您如今是監(jiān)國太子,可不能丟下這江山不管吶?!?/br> “……” 眾人吵得云舒腦袋嗡嗡響,但他根本沒有心思聽他們說道。 他一揮手阻止眾人的話頭,強硬道: “本王處理政務半年有余,大家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難道還需要本王手把手教嗎?” 云舒見他們低頭,于是直接下令道:“本王離開期間,由呂大人與蕭相共同處理政務,其余人各司其職?!?/br> 同時,對一旁侍立的郝事吩咐道:“去問一問研究院,本王要以最快的速度見到王夫,問問他們有沒有什么建議?!?/br> 眾人聽到“王夫”二字,才將勸解的話徹底咽了回去。 殿下快半年沒見到王夫了,聽到王夫受傷的消息如此著急,也是人之常情,他們不能以圣人的標準要求殿下。 研究院里的墨明塵聽到云舒的要求后,當即拿出了最新的發(fā)明——內燃機汽車。 去掉了龐大的蒸汽爐后,這樣的內燃機汽車更接近于云舒所熟悉的汽車外形。 為了防止車子在路上拋錨需要修理,云舒直接拖上了墨明塵一起出發(fā),后座坐著郝事。至于隨行的護衛(wèi),則是被遠遠甩在了身后。 云舒雖然不知道蕭謹行的傷勢如何了,但呂伯年的戰(zhàn)報里詳細說了他們回京走的路線,于是他開著車沿著禹河一路往東。 直到清齊縣,終于看到了禹河上的大船。 云舒當即將車扔給了墨明塵,在下一個碼頭的時候,上了船。 呂伯年看到在岸邊等候的云舒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殿下不是在京都嗎?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待到船靠岸,他立即上前,將云舒迎到船上,只是還沒來得及寒暄,便聽云舒問道: “蕭謹行呢?” 呂伯年見殿下沒了往日的從容,稍一想才明白過來,殿下這是心系蕭將軍,來找人來了,于是趕緊道: “就在入艙第一個房間?!?/br> 云舒聞言大步走了過去。 跟在他身后的郝事想了想,覺得人家小情侶久別勝新婚,自己不適合進去伺候,也不適合在外旁聽。 于是他貼心攔下了端茶送水的侍從,不讓任何人靠近兩人的船艙,甚至更貼心地將蕭謹行周圍的幾個艙房都檢查了一遍,確保都沒有人在,沒人能聽到墻角。 最后,他才安安心心地站到了較遠的位置上,確保自己什么都聽不到的同時,也能護衛(wèi)殿下的安全。 第182章 云舒匆匆推開門。 只見艙房內窗戶半開,淡淡的安神香混雜著藥味彌漫在空氣中,床榻上安安靜靜躺著一人,在云舒推門后,也沒有醒來的跡象。 河上的微風透過窗口,吹動床邊的紗幔,眼前的這一幕,突然就撫平了云舒連日來焦躁不安的情緒。 他轉身輕輕將房門合上,隨后一步一步緩緩靠近床邊,將手掌輕輕放在對方的胸口。 掌下強而有力的心跳,終于讓云舒悄悄松了口氣。 他的目光一寸寸劃過對方棱角分明的側臉,這也是這么久以來,他第一次如此認真地看對方。 比之前消瘦了許多,下頷線都顯得鋒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