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沈朝汐...我做的一切原來都是無用功啊，這么多年，我給你用的都是lumex，我甚至親手給你注射過，我說別怕不痛忍一忍，然后把毒藥打進了你的腺體...

    我都做了什么啊沈朝汐。

    那我們...不是從一開始，就錯了嗎，沈朝汐.....

    “你先別急。喂，遲暮里?！敝芡『鹆怂宦?，重新戴好了墨鏡口罩，讓他的句子聽起來甚至有些溫情，“醫(yī)生又沒說百分百變成植物人，你放心吧，沈朝汐這家伙命大著。”

    “植、植物人...？”

    遲暮里只聽到這三個字，一把掙脫alpha，踉踉蹌蹌從地上爬起，“醫(yī)、醫(yī)生，您一定要想辦法治好他。不論要什么，我都...”

    明明他是始作俑者。念頭讓遲暮里語塞，徒徒按住臉，任掌心濕潤，“我都會想辦法。”

    醫(yī)生無可奈何：“那你...先去繳費吧。”

    “好。繳費?！?/br>
    遲暮里踉踉蹌蹌走開，半魂還留在原地，聽見周汀和醫(yī)生繼續(xù)交流病情。

    “他之前的主治醫(yī)生是王建明老師，有什么需要的資料我去和王老師溝通?！?/br>
    “王建明老師？那是腺體神經(jīng)領域的知名專家啊，要不你們還是把病人轉去王老師那里吧?！?/br>
    遲暮里想，周汀到底是關心沈朝汐的。這五年周汀一定也為沈朝汐cao碎過心。

    這五年遲暮里又在哪，自以為有多可憐，蜷縮在屋子里像只鴕鳥。

    到了繳費窗口，望著玻璃窗鏡面倒影的自己，襯衫領口被淚水濡濕了大片。不久前濡濕它的是汗水，更久前是沈朝汐傾下的酒液。幾個小時前還黏熱而緊密纏著他的人兒，轉眼躺在管子里昏迷不醒。

    周汀說ads要避免劇烈...

    那個殘忍的兇手，竟怨恨起自己丑惡的嘴臉：“...是我害的?！?/br>
    淚水潸然。

    “繳費是嗎？”

    “嗯。”

    窗口值班護士看了眼電腦屏幕上的收費項目：“ads啊?！?/br>
    “嗯?！?/br>
    看遲暮里失神落魄，不久也要送院的模樣：“你先撐住。要相信現(xiàn)在的醫(yī)療水平?！?/br>
    “好?！?/br>
    “但也要做好心理準備。ads這個病，就是燒錢續(xù)命。很多病人支付不起治療費，只能自己放棄治療，回家等死?！?/br>
    “.......”

    醫(yī)生讓遲暮里去繳費是對的，至少在繳納一筆不菲的搶救費時，他會覺得自己是有用的。

    如果是五年前，遲暮里不知他該怎么承受，他是罪魁禍首的真相，以及他窮困潦倒的無能。

    他唯一的辦法就是跑回遲家求救。

    憑遲孟京那時為了惡心他能收購一整條街區(qū)，他可能要到公司門口下跪，要磕頭，像奴才一樣哀求遲孟京給他錢。

    不，如果知道需要救助的是沈朝汐，他就是把心肝脾肺都挖出來給遲孟京抵押，遲孟京也不可能點頭。

    所以沈朝汐走了。

    義無反顧。

    沈朝汐在最短時間內判斷出熬過這場悲劇的最佳處理，并且堅定執(zhí)行，沒有半點動搖。

    回去時搶救已經(jīng)結束了。他被獲批進病房探視。

    那么自由自在的沈朝汐，變成了生命監(jiān)控器上的一串數(shù)字，每一個線條波動都是他靈魂的刻寫。

    被關在這樣一座小小的機器里，很難受吧，小潮。

    都怪我。

    對不起。

    他忽然想起了沈家明。他怎么會在這個時刻想起沈家明。

    他想起沈家明那具未曾謀面的尸體。 盛開在早春的繡球花叢里。

    開什么玩笑，小潮只是睡了。

    沈朝汐睡得好深，呼吸平穩(wěn)而柔和，比潮汐更規(guī)律，比朝夕流轉更輕盈。

    在做夢呢。夢見什么了。小潮，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夢里，有我參與嗎。

    醫(yī)護喝止了他即將觸碰的手。并往他懷里塞了一系列表格紙張轉移注意力。大概是各類身體檢查結果。

    遲暮里不懂醫(yī)學，只知道情況不好，翻到信息素檢查表時驟而停住。

    他們如何描述沈朝汐的信息素。

    芳香酮（aromone）：35.5%

    揮發(fā)性脂肪醇（volatolol）：22.1%

    半揮發(fā)性苯酚（semi-phenol）：18.3%

    醛類化合物（aldees）：14.7%

    萜類化合物（terosoes）：9.4%

    這就是你的味道啊。小潮。

    醫(yī)護一定覺得他對著油墨打印紙深吸很蠢吧。

    遲暮里沒有取消次日的例會。他想他現(xiàn)在得罪不起遲孟京，哪怕遲孟京也得罪不起他。

    讓自己確信沈朝汐只是睡著之后，他驅車回公司取了文件和mac，又到沈朝汐捏造的小窩里摘了墻上一打相框，還提了一袋小羊玩偶。

    “我真是服了你們倆...一個瘋子，一個傻子?！?/br>
    三天后周汀來探視沈朝汐，看到沈朝汐周圍一圈小羊娃娃，擺滿桌臺的傻子和瘋子的合照，床頭還架著一臺頻繁使用的小提琴，如此評價：“你在做法嗎?！?/br>
    “......”

    “換個說法。你在祈禱嗎?！?/br>
    “嗯。”

    “你該不會覺得有用吧?！?/br>
    “說不定呢。”遲暮里保持著三天前周汀離開時的姿勢，坐在病床邊，微微前傾身體看著床上的omega。

    周汀懷疑他是否這三天都沒有挪過位置。

    但沒有合過眼一定是真的，beta黑眼圈重得日食，血絲密布的猩紅眼也實在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