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跟森鷗外毫不畏懼對抗的人，只有他了。

    她拉著發(fā)放紙巾的景元走到一旁，這個漂亮的男人有著優(yōu)雅禮貌的舉止，他沒有詢問她有何事，只是安靜地跟她走著，等女孩放開他的手，他會蹲下來，平視著想要跟他說話的人。

    女孩在心中斟酌許久，終于下定了決心： “先生，你能救他們嗎？”

    兩個人心照不宣沒有提什么才是救。

    景元看著少女，臉上依舊是那帶著溫柔和縱容的淡然微笑，他問道： “如果我能救他們，你能付出什么報酬？等價交換這才公平。”

    女孩沒有猶豫，抬手摁著自己的胸口，目光堅定，沒有半分退縮： “我的一切，只要我所擁有的，什么都行！只要讓他們離開這個地獄?！?/br>
    景元仔細(xì)看著她，許久之后，在這片幾乎死寂的空間中，女孩終于聽到了希望。

    “好。”

    沒有戰(zhàn)爭可以輕松坐在地上發(fā)呆的日常少有，他們得到甜甜圈的第二天又被推趕著上了地面，這里的天空被硝煙覆蓋，灰蒙蒙一片看不見記憶中的湛藍(lán)。他們端起武器，不顧一切的沖鋒臉上帶著對生命的麻木。

    被反反復(fù)復(fù)從死亡線上拉回來，人類的精神無法承受一次次瀕臨死亡的絕望，會模糊生命的邊界，成為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尸體，成為追求死亡的亡靈。

    景元站在走廊上，看著受傷的士兵一次次撤下來，又在幾秒鐘內(nèi)被治愈好身體從上地面，循環(huán)往復(fù)，一個人或許在一天內(nèi)就能被治愈數(shù)次。只有一次的生命在治愈中被延續(xù)成游戲里仿佛可以無數(shù)次復(fù)活的數(shù)據(jù)。

    人類玩游戲，在一次次的死亡中，面對怎么也無法打敗的強敵下會生出自暴自棄的情緒。

    這群被真實傷痛折磨的士兵又會如何？

    那個做甜品總是笑著，僅僅是看著就能讓人明白生活中原來還有這么多美好的笑容此刻消失不見。與謝野跪在地上，麻木的伸手摁在士兵的身上，力量發(fā)動，無數(shù)只仿若從地獄而生的詭異妖艷的蝴蝶綻放，帶走了本該屬于士兵的死亡。

    只是少女的表情哀傷，絕望。

    她看起來不像是在救人，而是在殺人。

    這里沒有醫(yī)務(wù)室，只有少女一個人，但一個就夠了。只需要幾秒，就能讓士兵身上所有的傷口痊愈，只要還有一口氣就能瞬間恢復(fù)健康。

    森鷗外雙手背在身后，冷漠，滿意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終于，少女終于承受不住精神的重壓，她雙手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額頭布滿細(xì)密的汗水。

    森鷗外視若無睹，他居高臨下地問道： “今天的戰(zhàn)斗還沒有結(jié)束，你不能休息?！?/br>
    他看著少女顫抖地身軀，沒有情感地催促： “快點起來，還有很多人等著你救治?！?/br>
    景元低頭看了眼太宰。兩人明明之前沒有對過具體的情報，太宰卻好像明白他的所想，知曉自己該做什么。他上前兩步，故作擔(dān)憂地握著少女的手，小心安慰著。

    森鷗外不做他想，他不會管少女生活的一切，交了什么朋友，或者看了什么書，他所在乎的只有少女的異能力，如果交朋友能夠讓這孩子更好受些那么就隨她。于此他沒有反對太宰治的靠近。

    “還是……想違抗我的命令?！鄙t外聲音透著冷意，負(fù)在背后的雙手垂下，伸向腰間的槍。

    少女抬起蒼白的臉，眼睛神經(jīng)質(zhì)的在眼眶內(nèi)抖動著，她似乎對這句話有了反應(yīng)，倉惶地?fù)u頭似乎在哀求什么，壓在地上的手抬起，太宰放在上面的手隨之握著了少女的手臂。

    與謝野將手放在新送來她面前的男人的身上，他的腿被炸斷，如果不加以救治，很可能失血過多而亡。

    劇痛讓男人口中無意識地溢出呻吟，但更多的是麻木，無所謂，失神的雙眼盯著天花板，又好像看透了厚厚的墻壁看向天空。

    他等待著自己被治好。

    當(dāng)奇跡成為日常，只剩麻木。

    可是沒有。

    那雙放在身上無數(shù)次的雙手在顫抖著，但不像以前那樣讓他的身體瞬間痊愈。

    他仰頭看去，發(fā)現(xiàn)“死亡天使”帶著無法言喻地驚慌，她一次次的把手摁壓在身上，努力著，額頭的汗水順著臉孔滑下，但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與謝野喃喃道： “我的力……

    “消失了?！?/br>
    森鷗外眼神帶著冷意看著她： “這是你新想出的，違抗我命令的辦法嗎?！?/br>
    與謝野似乎想起之前違抗他的下場，本就蒼白的臉像死人，她連忙抬頭看著他搖著頭道： “不是，我沒有，我真的用不出來了！”她回頭，一次次的溝通體內(nèi)異能，可她明明觸碰到卻怎么也無法產(chǎn)生聯(lián)系。

    她急得眼睛里覆蓋了一層水意，一面擦著眼淚，一面罵著自己： “快點啊，治好他啊！為什么不聽話！與謝野你為什么這么沒用！”

    躺在地上的士兵深深地看著她，許久后才意識到了什么抬手蓋住自己的臉，其下發(fā)出了大仇得報般的快意笑聲。

    笑聲傳遞在幽暗的基地里，森鷗外的臉越發(fā)難看，他猛地蹲下身捏住少女的下頜讓人看過來，女孩眼中的驚恐和慌亂直直撞入他的眼中。

    她沒說謊。

    森鷗外心中下了定論，可是為什么？過去成百上千次的救治從沒出現(xiàn)過失誤，為何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