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燕是知道這些大媽各個都不簡單的。沒想到就憑幾塊rou跟紅褲衩，也能得到這樣的結(jié)論。而且，何玉燕覺得這結(jié)論還真有可能是這樣。

    不過，蔡招娣一個山里出來的人。加上朱大媽一個幾十年呆在大雜院的老大媽。怎么看怎么不像有這樣門路的。畢竟如果有這門路，幾十年都沒出現(xiàn)，怎么這會兒忽然就有門路呢？

    當(dāng)然，還有一個可能就是蔡大嫂。

    但是，蔡大嫂同樣是個山里來婦女同志。聽說那里到處是山。山連著山，看不到盡頭。這樣地方出來的人，怎么可能在北城有這樣的人脈？

    這是何玉燕想不通的地方，也是在座左右人疑惑的地方。

    就在這當(dāng)口，外頭一陣嘈雜聲。接著，就看到胡大爺跟胡文理前后腳走了進(jìn)來。

    兩人身上都臟兮兮的，手里還提著行李。一看就是剛從外頭回來。

    何玉燕想到今天男人出車的任務(wù)，大概能猜出胡家負(fù)責(zé)回來的原因。這是支援一廠的任務(wù)完成了。

    果然，馮大媽開口問了句，胡大爺就樂呵呵地道：“任務(wù)完成的?？刹痪褪腔貋硇菹?。廠里給放了兩天假，下周一再回廠里上班?！?/br>
    “那就好那就好?！?nbsp;馮大媽口中這樣說著，心里卻暗暗點頭?；貋砗冒?！最近朱大媽婆媳倆怪模怪樣的。得有人看著她們，免得做錯事情。

    面對兩人的回歸，朱大媽自然高興得快飛起來。當(dāng)下就給兒媳婦使了個眼色。然后讓家里兩個男人趕緊去洗漱休息。

    何玉燕瞧著蔡招娣急匆匆往外走的身影，心里有了些猜測。

    這年頭能弄來不要票的豬rou，不是屠宰場就是黑市。左不過就是這些渠道。

    不過黑市的供貨量應(yīng)該不足才對。而蔡招娣隔一兩天就能弄到豬rou，確實挺蹊蹺的。

    而且，黑市的rou不要票，但那價格可貴得很。這老胡家哪里來的錢？

    何玉燕還以為這個謎題會很長一段時間得不到解答。沒想到中午老胡家就傳來劇烈的爭吵聲。

    她走到廊下，正好就聽到朱大媽的吼道：“你這個老頭子，買rou給你吃還成了我的錯處？”

    “不是說你錯了。我是說不要花那么多錢買rou。把錢省下來給孫子存著不好嗎？”

    胡大爺?shù)脑掃€沒說完，不知道鄭大媽從哪里冒出來，急吼吼道：“哎呦，老胡你是不知道哦?！?/br>
    然后就聽到鄭大媽把胡家孫子得了急性腎炎，進(jìn)醫(yī)院掛水好幾天的事情，全都禿嚕的出來。

    這話讓胡大爺?shù)纱罅搜劬?。就是胡文理這個平時說話溫吞的，也著急地不行。

    鄭大媽這樣熱心地跟胡家男人說這個，可是有自己的目的。見胡家吵起來，就開始敲邊鼓。

    “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小孫子，居然就這么住院了?？烧孀屓诵奶?。偏朱大媽人好，居然就原諒了罪魁禍?zhǔn)??！?/br>
    朱大媽本來被老頭子說就覺得委屈。一聽鄭大媽話，直接瞪了對方一眼。想要反駁，但有些事情又不能說出來。憋得她差點沒背過去。

    而蔡招娣人年輕，腦袋瓜子還不太清楚。聽到鄭大媽說自己的大嫂，氣得怒吼回去：“我大嫂人多好啊！她給我家奶孩子是做好事。她又不是故意要還我家元寶的。而且，大嫂還給我們介紹……”

    蔡招娣的話沒說完，馬上就被兩道聲音同時打斷。

    聲音的主人一個是朱大媽，一個是一直躲在屋里沒出的蔡大嫂。

    這會兒對方走了出來，看起來還是那副頭發(fā)干枯，臉色蠟黃的模樣。

    這人很奇怪，外表看起來這個樣子。但身上的rou不少。反正一看就覺得怪異。硬要形容的話，就是腦袋是窮人，身體是富人的感覺。

    何玉燕見這家人吵架估計沒那么快吵完。索性搬了個板凳坐在門檻邊繼續(xù)看熱鬧。

    這架勢讓何母看了都忍不住笑話起來。

    但她也愛看熱鬧。兩小的在屋里睡覺。索性也搬了個板凳坐在女兒邊上，一起排排坐吃瓜去。

    那頭，蔡大嫂的出現(xiàn)并沒有阻止鄭大媽的意圖。

    她是沒法子了，家里小兒子身體一直還沒好全，就是缺rou。偏林荷香這女人不回來，居然連錢票都不交回來。

    顧立冬這邊又不肯幫老曲他們，去屠宰場弄rou。

    最后她只能把主意打到胡家婆媳這里來了。這兩人肯定知道了什么特殊的渠道。才能經(jīng)常弄到rou來吃。而且價格肯定不貴，不然以朱大媽的摳門勁兒，肯定不會這樣天天吃rou。

    于是，鄭大媽直接又來了句：“介紹什么？跟我們說說唄！有好事別藏著掖著。”

    到了這里，大雜院其他大媽也明白了鄭大媽的意思了。有那想買rou的，趕緊加入了鄭大媽的陣容里面。開始敲邊鼓，擺道理。勢必要讓蔡招娣把剛剛的話說完。

    面對這種情況下，蔡招娣都有點懵了。不知道該不該繼續(xù)把話說完。

    就在這個時候，出來站了一會兒的蔡大嫂說道：“大家要是真想要買東西的話，我給大家介紹個路子吧！哎……”

    鄭大媽一聽眼睛一亮：“趕緊說，趕緊說?！?/br>
    于是大伙兒就聽到了一個十分教科書式的故事。

    話說蔡大嫂從山里進(jìn)城，一路上的山路二十八個彎就不說了。等被她男人送上客車后，一路顛簸到北城。下了客車，她拿著寫著地址的紙條，準(zhǔn)備找人問路。

    結(jié)果就遇到一個老太太暈倒在地。然后她把老太太救了。老太太為了報答她，就把蔡大嫂領(lǐng)到兒子那，讓兒子報答救命恩人。

    “那老太太的兒子，其實是在黑市幫忙看場子的?！?/br>
    這么一個聽著特別假的故事，因為有后半句話，變得高大上起來。

    “那看場子的說了，以后我去那個黑市買東西，或者帶人過去的話，就給算便宜點。之前一直沒說，就是怕黑市有危險。讓大家過去的話，要是被逮到了就不好。所以，我就一直憋著。直到后來元寶出事，家里要弄點rou來給我吃。我吃了好給孩子喂奶補身體?！?/br>
    所以，這才是朱大媽婆媳原諒蔡大嫂的原因。一個買rou買各種物資的門路。

    不少人心里同時得出了這么一個結(jié)論。接著紛紛用羨慕的眼光，看向朱大媽婆媳兩人。

    而何玉燕卻覺得怪模怪樣的，雖然從動機(jī)，過程，結(jié)果都符合邏輯，但卻是很怪。

    她覺得怪，其他著急買東西，卻苦于沒有票的人就高興了。

    當(dāng)下，一個個圍著蔡大嫂，熱情地套起了近乎。有人問能不能給帶幾斤rou。有人問能不能弄塊布料。有人問能不能弄點好藥。

    反正問題五花八門，讓人嘆為觀止。

    當(dāng)然，到了這個時候，何玉燕也注意這所謂從山里來的蔡大嫂。面對這些大媽們的七嘴八舌，氣定神閑。跟普通山里人天差地別。

    “燕子，媽也過去湊湊熱鬧？”

    何玉燕想了想，點頭。看蔡大嫂那個樣子，應(yīng)該是有什么原因，讓她不敢跟蔡招娣撕破臉。然后才有了介紹黑市門路這件事情出現(xiàn)?，F(xiàn)在對方被迫公開這個門路。顯然也是怕被胡家父子趕走。

    所以，這會兒上去讓對方帶他們?nèi)ズ谑匈I東西，應(yīng)該不會有問題。

    畢竟，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第62章

    “招娣跟你大嫂說說帶我們一起去唄。又不費事?！?/br>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圍著蔡大嫂說話。見對方一直不松口, 轉(zhuǎn)頭就跟蔡昭娣套起了近乎。

    “我，這個事情，我不能做主?！辈陶墟窙]想到自己一時沖動說出來的話, 會迎來這樣的局面。

    她轉(zhuǎn)頭求助一般看向大嫂，見對方?jīng)]有想象中的怒火沖天，偷偷松了口氣。

    而那頭的蔡大嫂確實沒有特別生氣。被人用話炸了出來, 她就預(yù)想到會有這個結(jié)果。

    但蔡大嫂沒有第一時間松口。反而有興趣的觀察著這些人的轉(zhuǎn)變。

    剛來的時候, 這些人背地里可說自己是個窮親戚，上門來打秋風(fēng)。后來, 因為發(fā)生的一系列事情, 自己就從窮親戚變成害人精?，F(xiàn)在可好, 有點好處在眼前吊著。這些人的態(tài)度就變了。

    蔡大嫂心里冷笑，面上為難的神色越來越重。

    何玉燕在人群外頭觀察著她表情的變化。只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

    而她媽已經(jīng)走到馮大媽身邊, 顯然看熱鬧的心思多過占便宜。確實自己其實什么都不缺，rou有點難買。但有老羅這條線其實也還好。

    那頭, 何母已經(jīng)拉著馮大媽滴嘀咕咕起來。隨即, 就聽到馮大媽問道：“蔡大嫂子，你要是不能幫忙就給個準(zhǔn)話。大伙兒保證不為難你。沒得為了這點事情, 把大家都晾在這里?！?/br>
    蔡大嫂還想聽多些恭維的話, 好歹能讓自己剛來時的憋屈抵消掉一些。聽到馮大媽這個大雜院的管事大媽發(fā)話，只得把心里的那些計劃暫時按下。為難地點頭：

    “可以帶你們?nèi)?。但是一次不能帶太多的人，你們自己選選, 看誰先跟我一起去?！?/br>
    這話一出, 剛剛還圍著蔡大嫂的大媽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瞬間有了計較。

    “大嫂為什么還要答應(yīng)幫他們？”

    答應(yīng)了明天帶幾個人去黑市后, 蔡大嫂跟蔡昭娣姑嫂兩人終于可以脫身回到家里。

    “不答應(yīng)等著她們把我們供出去嗎？”

    這個時候去黑市買東西被抓到也是一條大罪。當(dāng)然還有其他的想法就按捺不提。

    胡大爺跟胡文理父子兩人也進(jìn)來了。父子兩人看向朱大媽、蔡招娣、蔡大嫂三人的目光，帶著些陌生。他們父子不就出去工作大半個月嗎？怎么一回來家里就變成這樣。

    這親家大嫂如果帶鄰居們?nèi)ズ谑械臅r候, 被有關(guān)部門的人逮到。那不得害了人家嗎？

    于是，胡大爺開口，試圖讓老婆子去勸一勸。至于之前說的孫子生病住院的事情，出了這檔子事，他也不好再追究了。

    不同于胡家人的糾結(jié)，外頭幾個大媽已經(jīng)湊在一起。討論誰明天跟著一起去黑市。最終，鄭大媽，馮大媽，曲大媽，還有前院的趙大嫂被選出來當(dāng)代表。

    “先給你們探探路。要是安全的話，下次再帶你們一起去?！?/br>
    去的人選出來后，沒有去的人就找他們幫忙帶東西。

    馮大媽主動過來問何玉燕這邊有沒有需要的，何玉燕直接謝絕了。她準(zhǔn)備等第一波的人過去，探完路再決定要不要跟著過去。

    當(dāng)天晚上，大雜院的男人回來后。都聽自家媳婦兒說起這個事情。有人覺得靠譜，有人覺得不靠譜。但是有便宜可以占沒有人舍的拒絕。

    于是，第二天一早。大家目送著蔡大嫂領(lǐng)著幾個大媽出門后。紛紛聚在一起討論著起來。

    沈小妹今天沒有上班。拉著何玉燕也聊起了這個話題。

    “燕子，你托人帶東西了嗎？”

    何玉燕搖頭：“沒親自過去看一眼，總覺得不放心?！?/br>
    沈小妹也覺得是這個理兒。說了一會兒后就聊起了她家男人的那個堂妹。

    “上次跟一廠廠長的兒子相親。說了幾句話后人家就走了。這堂妹怕是很不好找對象?！?/br>
    何玉燕想了想自己身邊認(rèn)識的單身人士，無論男女都挺多的。但她不喜歡給人介紹對象。就怕中間哪里不好，最后連朋友都沒得做。

    大家心不在焉地聊著天，都等著去黑市的人回來。

    好在，大概過了兩個小時，馮大媽領(lǐng)著人高高高興興地回來了。

    一進(jìn)門看到她們大包小包的樣子。大伙兒都樂開的花。

    何玉燕瞅了瞅帶回來的東西。有大肥rou、布料、香皂、雪花膏這些生活用品。同時，她注意到蔡大嫂并沒有跟著一起回來。

    “哦，她呀！我們在選東西的時候，有個面善的老太太把她叫走了。估計就是蔡大嫂當(dāng)時救的那個老太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