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聲鳥 第71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我會不會等到你、當?shù)厍蜻B接了異世界、仙界第一草包、[綜英美] 蝙蝠快打模擬器、[綜英美] 穿越成萬磁王他兒子、[綜HP] 大雨將至、[綜英美] 我也是超級英雄、欺騙餐、九蓮珠、暗潮
我一愣。 陳渡絲毫不見外地拿了個蘋果,三兩下就削了皮,咬了一口,點點頭:“許衷沒有跟你說嗎——醫(yī)生說那把水果刀插得太深,即使送過來的還算及時,但是摔在地上的時候好像撞到腦袋了,反正引起了一堆并發(fā)癥,現(xiàn)在還沒有清醒的跡象呢。” 我沉默著從果盤里拿了一顆冬棗,猶豫了半天都沒放進嘴里。 陳渡看了我一眼,問道:“你想去看他?” 我自然沒有這個想法,果斷搖頭。 “我聽許紜說,許衷已經(jīng)聯(lián)系上了靳家,”陳渡啃著蘋果,聲音有點含糊不清,“可能過不了兩天,靳家就會派人把靳重從這里接回加拿大吧?!?/br> 他在那里感慨靳重的命好——再過半個月,許欽言一手主導的綁架案的處理結(jié)果就要下來了,靳家花了很大的力氣,走了不少關(guān)系又花了錢,才把靳重從其中摘了出來,沒讓他陷入牢獄之災。 許欽言就不一樣了。 許衷不可能輕易放過他,更何況他后來沖著魚死網(wǎng)破往許衷身上來的那一刀更是將把柄遞到了許紜手上。 陳渡說完靳重就開始說許欽言,最后總結(jié)道:“不一定是無期,但是至少是十二年以上。” 我又拿了一顆冬棗。 我不知道自己該怎么面對靳重,但是能夠想象得出來許欽言的慘狀。 陳渡把冬棗從我手里拿出來,放了回去:“你拿了又不吃,放手里盤什么?” 我朝他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第二天,我照例去許衷病房時,他坐在床上,百無聊賴地把玩著花瓶里的那朵快要凋謝的花。 “陳渡跟我說,你昨天問了關(guān)于靳重的近況?” 我微微皺眉,心想陳渡怎么什么都說,許衷先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他笑道:“你別怪陳渡,是我問他的?!?/br> 我在椅子上坐下來。 許衷見我不理他,也不生氣,他拿著百合的枝干,將花探過來,輕輕掃了一下我的下巴。柔軟的花瓣蹭過我的皮膚,有點癢,我下意識地偏過頭去躲,他突然傾身向前,親了一下我的嘴角。 “笑一個嘛?!?/br> 我在這方面還是沒有許衷的經(jīng)驗豐富,一下就紅了臉,自己都知道自己的耳朵在發(fā)燙。 許衷先我一步笑了起來。 他捏了捏我的下巴:“又害羞了?” 我一把拍開他的手:你的傷恢復的怎么樣了? 許衷沒能收獲我的笑臉,有點失望,但也沒有表現(xiàn)得很明顯:“挺好的,我已經(jīng)跟姜約翰說了,讓他把我跟你安排在同一間病房?!?/br> 我沒想到許衷也有這個想法,愣了愣。 “你不愿意嗎?”許衷歪了歪腦袋,“在見不到你的時候,我想你都要想瘋了?!?/br> 他說話一套一套的,我的臉越來越紅,只能蒼白地辯解道:沒有不愿意。 “那就這么定了?!痹S衷滿意地拍了拍手,他的手指親昵地蹭過我的嘴唇,“等我們的傷好的都差不多了,你陪我去一個地方吧?” 我有點好奇:什么地方? 許衷朝我狡黠地笑笑:“你猜猜看?”見我猶豫,他點了點自己的側(cè)臉,“或者你親我一口,我就告訴你?!?/br> 我不想遂了他的愿,又實在好奇,于是湊了過去。 我的本意只是碰一下臉,誰知道許衷趁著這點間隙湊過來,直接給了我一個嘴對嘴的親吻。 百合花掉在了地上。 我什么手勢都比劃不出來了。 “逗你真好玩?!痹S衷笑得見牙不見眼,他舔了舔嘴唇,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樣,像極了偷到雞的狐貍。 我強裝鎮(zhèn)定:所以是哪里? “秘密,”許衷豎起食指,朝我晃了晃,“也許是把你打包賣到緬甸去呢?!?/br> 我這回是真的不想搭理他了。 許衷就坐在病床上,沒話找話地跟我聊天,偶爾他不出聲時,我有些疑惑地看過去,就會看到他朝我一彎眼睛,愛意就這么流淌出來。 原本按照許衷的計劃,在我們倆出院的第二天,他就會帶我去他嘴里的“那個地方”,但是事情總是不按照他的計劃發(fā)生。 “少爺?!?/br> 明叔站在一旁搓了搓手,許衷正在幫我整理從出租屋運過來的衣物,聞言頭也不抬地問道:“怎么了?” “許欽言的判決書下來了,一共是十八年刑期,”明叔說,“他想在進監(jiān)獄前見你一面?!?/br> “見我?”許衷冷笑道,“什么時候?” “明天?!?/br> 許衷嘴上不屑一顧,最后還是去了。 他離開家之前,囑咐我在家里安心待著,等他回來吃晚飯。 我沒有打探他跟許欽言見面聊了什么,反倒是很久之后,楊明陽來別墅里做客時提過一句。 這對同父異母的兄弟在劍拔弩張的見面會中只有兩段對話。 “后悔嗎?” 許欽言穿著囚服,卻不妨礙他狂妄地笑起來:“后悔啊,后悔怎么沒一刀把你捅死?!?/br> “我是問你,你有后悔失手傷了靳重嗎?” 這次,許欽言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回答。 “反正我和他以后都不會再見面了?!?/br> 所以后不后悔,都不重要了。 有關(guān)于許欽言的消息就這么消失在我的生活中,而我是在清明節(jié)那天才知道,許衷神神秘秘不肯說的那個地方,是墓園。 我們跟在許紜和明叔身后,停在了一座墓碑前。花崗巖上鐫刻著女人的照片,眉眼清秀,神色溫和,帶著一點憂郁,她朝著人世間的我微笑,我的心猛地顫了一下。 許紜把花擺好,看了看我,輕聲說:“我先跟明叔去買紙錢,你們倆在母親這里守著,行嗎?” 許衷點點頭,他握住我的手:“早去早回。” 天色有點陰沉,像是要應景地飄起細雨,風從更遠的地方吹過來,有點冷,我扣上了領口上的扣子,扭頭看著許衷:這就是你要帶我來的地方? “許志國不肯承認你,”許衷揉了揉我的頭發(fā),“我母親又不一樣。” 我愣了一下。 許志國的狀態(tài)一直不太好,我和許衷出院這么久了,他還在加護病房里躺著,靠藥物和呼吸機續(xù)命,前兩天許衷還在跟許紜商量,宋箐被他們倆送回了老家,要不要再給許志國找個護工。 許衷松開了我的手,蹲了下來。 他的手輕輕拂過冰冷堅硬的花崗巖,在姜月沉的照片上停留了很久,微笑起來。 “媽,許志國過得一點都不好,”他低聲說,聲音正好能讓我聽得一清二楚,“他得了腦梗死,病情惡化了,現(xiàn)在在姜約翰的私人醫(yī)院里半死不活地躺著,意識都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清醒,你開心嗎?” 我心里泛起了一陣微末的疼痛,拍了拍許衷的肩膀。 “我跟jiejie很好,沒有吵過架,她已經(jīng)準備在建海市買房子,徹底安定下來。她每天都在忙著承志集團的事情,要開會、裁員、簽合同、控股份,最近為了開拓海外市場,已經(jīng)跟加拿大的靳家搭上線了——是不是很有你當年的風采?” 他絮絮叨叨的,像是要在一年最重要的一次會面中,事無巨細地講完每一件事情——哪怕是小張結(jié)婚這類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站在一旁,耐心地聽著,原本有些浮躁的心就這么沉靜下來。 “……我找到了一個,我想要跟他共度一生的人?!?/br> 我被這句話驚動,下意識地垂下眼,看向許衷。 他抬起頭,目光跟我交匯,一瞬間就碰撞起了溫柔的火花。 “你過來,拜一拜我mama,好不好?” 我從來都學不會拒絕許衷,更何況是一切都已經(jīng)塵埃落定的現(xiàn)在。 于是我跪了下來。 “他叫沈渙,是個孤兒,在楊明陽那里上班——不過最近在陪我養(yǎng)傷,”許衷興致勃勃地介紹道,“至于為什么會受傷,這件事我以后再跟你說?!?/br> 我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 許衷牽起了我的手,像是在承諾,又像是宣誓:“媽,我很愛他,我這輩子都不要跟他分開?!?/br> 我扭過頭,許衷沒有看我,他盯著墓碑,定格在照片上的女人對著鏡頭微笑,她的目光太過溫柔,有那么一瞬間讓我恍惚地以為她透過鏡頭、膠片和無數(shù)奔騰而去的歲月,對著十幾年后跪在她面前的我露出了笑容。 “沈渙,你拜一拜,”許衷輕輕地說,“她就認識你了?!?/br> 我不是那么喜歡糾結(jié)的人,就拜了下去。 風又一次吹了起來,輕柔地蹭過我的發(fā)尾,向我撲面而來——像母親最慈愛不過的擁抱,一瞬間就讓人鼻子發(fā)酸。 我在不到一分鐘的跪拜中想了很多,有關(guān)于我和許衷的過去、現(xiàn)在還有未來。我們倆以后會有矛盾,也許還會有爭吵,但是誰都不會再說分開。如果姜月沉真的在天有靈,能不能保佑一下許衷,保佑一下我,保佑我們倆這輩子都平平安安。 我被許衷扶著站了起來,兩個人在呼嘯的風聲中一起看著墓碑。 “我?guī)銇磉@里,是想讓你見見我的母親,也能知道我想跟你走一輩子的決心,”許衷沒有看我,只是跟我十指相扣,晃了晃手,“你愿不愿意?” 我一時間沒忍住,嘴角勾了起來:我愿意。 許紜氣喘吁吁地從石階上走了過來,明叔跟在后面,提著一大袋紙錢。 “當年我來置辦墓地的時候就說過,沒必要找這么高的地方,”許紜掏出了打火機,她瞟了一眼我和許衷,一副沒眼看的模樣,“母親在天上看到十幾年后我穿著高跟鞋走這么陡峭的石階來看他,肯定會心疼?!?/br> 許衷才不慣著她:“不是昨天晚上你跟我說,高跟鞋搭你這一身,母親就能看出你過得很好嗎?” 許紜立即控訴道:“媽,你看他!” 明叔點燃了紙錢,在旁邊不出聲地笑了起來。 明黃色的紙錢一點點地蜷縮成灰黑色的紙屑,又隨著風在空中揚起,漸漸離我們遠去,將我們最廣闊的愛和最無邊的思念帶給了天國上的親人。 我跟著許衷見過了他的外公和外婆,照片上的老人朝我露出慈祥的笑容,無聲地給予了祝福。 等一切都結(jié)束了,許紜先坐上了車,等了好半天也沒見我們倆坐上來,疑惑地搖下車窗:“你們倆不回家?” 許衷搖頭:“你先回去,我們倆要去約會?!?/br> 許衷翻了個白眼,她扔了把傘出來:“晚上可能要下雨,小心淋成落湯雞?!?/br> 許衷也不爭辯,朝她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