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蓮珠 第44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暗潮、不小心撩彎了攝政王怎么辦、麥子戲社、頂流懷里的小撩精是活半仙
“我并非急于找人,只是不想回黔州,”含山咕嚕,“回到侯府無趣極了,那可悶死個人!” “不是你說侯府好吃好住好舒心嗎?”白璧成好笑,“怎么又變成無趣悶人了?” “侯爺若天天同我講話,我自然是不悶的,”含山抱怨,“但是侯爺回去便閉門不出,旁人也不搭理我,從早到晚十景堂里都沒有聲音,可不是悶死了我?” 白璧成聞言一笑,垂眸不語。 “侯爺,您是故意躲著我嗎?”含山老實發(fā)問,“是不是車管家又說我壞話,講我想要嫁給侯爺,所以侯爺避嫌呢?” 白璧成略驚舉眸,正撞上含山秋水盈盈的大眼睛,那眼睛里一派認(rèn)真懇切,沒有半點雜質(zhì)。白璧成情知躲不過去,只好推搪道:“那也不是……” “侯爺不必替車管家支吾,他必然是這樣說我的!”含山氣哼哼道,“不過侯爺放心!就算您想要我嫁進侯府里,那也是不能夠的,我死也不會答應(yīng)!” 白璧成靜止了一下,問:“為什么?” “紫仲俊不過是個商人,還要三妻四妾娶個不停,做贅婿也攔不住他,更何況是侯爺?”含山不屑道,“我最討厭被關(guān)在庭院之中,每日里算計這宮……,不,這房那房,沒得生些閑氣!” “嗯。”白璧成哼出一聲,又道:“但說到進侯府,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用個嫁字。” 含山飛眼瞅瞅他:“什么意思?” “侯府元配夫人可封誥命,那才能談婚論嫁,其他側(cè)夫人或者妾室,只能是收房?!?/br> “侯爺是說,我就算是跟著您了,也算收房?”含山笑問。 白璧成點了點頭:“沒錯?!?/br> “哈哈,侯爺才貌雙全,只娶高門顯貴的嫡女太虧了,必定要娶個公主做駙馬才風(fēng)光,”含山拊掌一樂,“只不過,若侯爺做了駙馬爺,豈非與紫仲俊一樣,是個贅婿?” 她說罷了,笑盈盈盯著白璧成,得意非凡。白璧成微哂一聲,拿出書卷道:“我可沒那樣的福氣,能娶個公主回家?!?/br> 他說著豎高書卷,擋住臉拒絕與含山往下聊,含山倒也不為難他,心情絕佳地撩開簾子,看著外面日照山野,只覺得來時的蕭涼退去了一半,花枝草蔓冉冉開去,襯出夏日活潑的生機來。 ****** 經(jīng)過妙景山莊這一遭,又破了六年的規(guī)矩見了傅柳,白璧成忽然想通了,他本是將死之人,又何須在意太多? 回到侯府之后,他也不再避忌含山,正屋大門敞開,由著含山自由進出。齊遠山敏感,又問白璧成含山是不是嫂子,白璧成卻責(zé)他讀書不用功,每日只cao心閑事。 齊遠山碰了釘子,倒不敢再問了。他傍晚時分必來十景堂請安,來了便要陪著白璧成施針,有他在邊上,含山施針時三緘其口,并不想表現(xiàn)得與白璧成熟稔。 回到侯府三日,齊遠山便跟了三日,這一天日落月升,含山坐在院子里賞玩盆景,白翅子大鸚鵡見了她便混叫,“要錢的來了,要錢的來了”! 含山不與它計較,自己坐著搖扇子,白璧成卻秉燭走了出來,道:“我說英哥兒何事叫喚,原來是你出來了,那里頭草密,蚊子奇多,你倒肯坐著呢?!?/br> 含山?jīng)_他遙遙一笑:“侯爺,我想起個療毒的偏方,你走過來,我告訴你?!?/br> 白璧成不知道她要說什么,依言走了過去,含山卻仰臉笑道:“侯爺在這蚊子多的地方站站,叫它們替你吸了毒血去,明兒再煲些桂圓赤豆補一補,補回來的血便沒有毒了?!?/br> 白璧成知道她玩笑,卻偏要問:“你這方子在別人身上試過嗎?還是只用來試我的?” “獨門秘方,”含山笑嘻嘻,“只告訴你,不告訴別人的?!?/br> “嗯,這白喂蚊子的好事當(dāng)然只告訴我?!卑阻党傻?,“不過說到桂圓紅豆,我忽然想起來,讓車軒找的廚子不知找到?jīng)]。” “叫車管家來問問,”含山忽然來勁,“他若不好好辦差,侯爺且問他的罪呢!” 回來三天,她天天與車軒斗得烏眼雞似的,白璧成起先還拉架,到后來乏了,干脆當(dāng)看不見。此時見含山抖擻精神要找車軒麻煩,白璧成也是無奈,卻道:“那你去叫他罷?!?/br> 不多時,來歡請了車軒過來,白璧成已將燭臺擱在石桌上,他自己坐在石墩上,含山搖著扇子站在他身上,滿臉得意地笑。車軒一見這架勢,只當(dāng)含山又告刁狀了,連忙幾步趨前,賠著笑道:“外頭又熱蚊子又多,侯爺如何在外面?小的剛走開一會兒,他們便伺候不好?!?/br> 還沒等白璧成答話,含山搶先說道:“晚飯后您就沒影子了,施針完畢那碗溫水,還是小齊公子給倒的呢!” “姑娘每日掙五兩銀子,只管傍晚時分扎幾針!”車軒立即回懟,“我可要cao心整個侯府!一時不在侯爺跟前,那也是去忙了,難道去玩不成!” “好了,好了,”白璧成皺眉頭,“成天吵吵鬧鬧,這是哪家侯府的規(guī)矩?” 聽了這話,車軒雖然不服氣,也只能老實閉嘴,抬眼卻看見含山站在白璧成身后,拉著下眼瞼吐舌頭,沖他做個鬼臉,車軒咬牙,立即回瞪她兩眼示威。 “我叫你來,是想問問府里換廚子的事,”白璧成接著說道,“去吳縣之前交代你辦的,可找到合適人選了?” “侯爺不問這事,小的明日也要回的,”車軒笑道,“這幾天緊鑼密鼓的,就是在張羅換廚子!小的按侯爺吩咐,張了榜找廚子,又在來報名的人里,認(rèn)真挑了四個出來,想讓侯爺備選呢?!?/br> “哦,來應(yīng)榜的多嗎?”白璧成問。 “多,當(dāng)然多!聽說咱們侯府找廚子,不只是黔州城,就是左近郡縣的能人都奔這來了!這不,還有大酒樓的廚子不做了,特意要到侯府來呢!” 大酒樓的廚子雖然多賺些,但沒有在侯府實惠,想換個地方也沒什么可驚訝。白璧成于是問:“哪間大酒樓?” “春風(fēng)街上的桃源樓,”車軒笑道,“就在吉祥賭坊對面!” 他對黔州的賭坊可算了如指掌,白璧成想。但他并不揭穿,只說:“桃源樓的大廚肯到我這來,那也不錯。” “且是呢!除了桃源樓的大廚,另外還有三人,有的在家鄉(xiāng)開過小店,有的在大戶人家做過事,總之小的考較了他們的刀功廚藝、紅案白案,個頂個都是厲害的!” “有帶徒弟的嗎?” “有啊,這四個都有,只要侯爺看中了,那就整套人馬入駐。” “既是如此,明日做個安排,從四人中挑一人出來便是?!卑阻党傻?,“只是出個什么題目來考?” “侯爺喜歡吃什么,便叫他們做什么,”車軒笑道,“誰合侯爺?shù)目谖叮蔷土粽l。” “我吃東西簡單,只要水煮即可,考不出高下來?!卑阻党烧f著回顧含山,“你有什么好主意?” “說到考較廚藝,只叫他們做兩道菜,一道紅燒rou,一道青菜豆腐,水平高低便能試出來!” 含山一言方罷,車軒卻愣了愣,考究紅燒rou和青菜豆腐,那是御膳房進人的標(biāo)準(zhǔn),這話還是他在京城時,聽顧家人說的。顧淮卓出身名門,一家?guī)状娜徘?,自然知曉許多宮中秘聞,但含山不過是山野游醫(yī),她如何也知道這些? 八成是聽什么人胡亂傳的,這時候來炫耀! 車軒想著翻了個白眼,卻聽白璧成道:“這法子也好,明日便依這個,叫那四個人做兩道菜來!” 第49章 只道尋常 清平侯府招廚子,消息傳出去便引來沸議,白璧成在黔州六年,出了名的待下寬厚又出手大方,能到侯府當(dāng)差自然是好事,是要搶破頭的。 桃源樓的大廚那空先動了心,他在桃源樓做了三四年,起先還順利,近來總有客人說菜式老套,講吃來吃去就是那些,因此跑了不少老客人,老板當(dāng)然不高興,言語間便有些帶出來。 那空受不得這個閑氣,正想著換個東家,聽說侯府要人,自然想要一頭扎進去,他會的那些個菜式,伺候白璧成算是綽綽有余的,因此召集了幾個徒弟幫廚一商量,都說該去侯府。 幾人剛商量定,那空的小徒弟便說:“師父,想進侯府的人多,只拼手藝怕是不成,恐怕要打點打點。” 那空覺得有理,問該打點誰,另有個老資格的幫廚就說要打點車軒,說早聽侯府當(dāng)差的說過,白璧成不大管事,府里也沒有夫人當(dāng)家,說了算的就是車管家。 那空琢磨良久,到金店打了只五兩的金豬,用紅盒捧著,托人給車軒見了禮,只說請他關(guān)照。他這份禮送得很對,車軒就是個巴結(jié)錢財?shù)?,見了金豬眉開眼笑,又聽說是桃源樓的大廚,沒等白璧成回黔州,他先應(yīng)承了一半。 那空把心放在肚子里,桃源樓的差事只是敷衍著,精力都放在盼著車軒的消息。等到白璧成回來,車軒又見了那空一次,說準(zhǔn)備了四個人給侯府挑,那空是一個,還有在郡縣開過店的廚子萬大發(fā),大儒包學(xué)義家的廚子饒山海,以及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純屬湊數(shù)的楚行舟。 “等侯爺出了題目,那師傅拿出本事來,把那三個壓下去便是了?!避囓幮Φ溃八麄冞@些人,哪里比得桃源樓見世面?” 那空扳指算算,鄉(xiāng)下開店的廚子做菜油膩不講究,侯爺八成不會喜歡;包學(xué)義說是大儒,其實算得窮酸,他家的廚子數(shù)著銅板買菜,沒見過好東西;只有那個湊數(shù)的楚行舟…… “車管家,在下叨擾著問問,既然湊數(shù)為何不找別人,偏找這個楚行舟?他總是有過人之處吧?” “那師傅說得沒錯,此人的確有過人之處,”車軒笑呵呵道,“他刀功絕好!回頭推薦到侯爺跟前,我也有個理由不是?” 原來是刀功好。 那空立即放心,笑哈哈表示自己一定讓侯爺滿意。 第二日清早,那空到桃源樓看早市,到門口先看見來歡,不由喜道:“小哥可是來找我的?是不是侯爺用人有消息了?” “正是了,”來歡遞上個信封,“侯爺出了道考題,今日正午在侯府的憑他閣試菜,車管家讓您早些準(zhǔn)備了入府,別遲了。” 那空歡喜,摸了幾個錢賞給來歡,接了信封鉆進后廚,關(guān)上門打開來看時,考的菜品是紅燒rou和青菜豆腐。 “就這兩道家常菜?”幫廚傻了眼,“這樣簡單的花樣,如何顯出我們的本事來?” 那空也皺眉頭,紅燒rou和青菜豆腐,前者是鄉(xiāng)下廚子萬大發(fā)的拿手,后者是窮酸廚子饒山海的拿手,會刀功的楚行舟且不去說他,自己也并不占便宜。 他捏著下巴想了半天,冷哼一聲:“就算是紅燒rou和青菜豆腐,那也是上侯府飯桌的,與尋常必然不同!” 徒弟和幫廚都聽不懂,那空也不解釋,吩咐他們準(zhǔn)備了東西,又留下大徒弟照看廚房,自己帶著小徒弟和幫廚往侯府去了。 ****** 憑他閣靠近侯府的廚間,精致小巧又有三層,白璧成便將它當(dāng)作飯廳,一樓用來擺放器具熱菜傳菜,二樓尋常吃飯,等到月圓之夜、飛雪之時、落花之季,他要上到三樓去,登高望景,獨酌抒懷,每每能生出世事憑他去的感慨來,因而將這閣子題名憑他閣。 這天說要試菜,含山可興奮極了,一早上進來出去的提醒,不到正午就催著白璧成過去,兩人正要動身,卻聽來登來報,說是陸長留來了。 “早不來,晚不來,偏這時候來,”含山氣壞了,“這人真能耽誤事!” “總之沒到午時,去早了也是等,”白璧成安慰道,“再說長留是自己人,談講兩句一起過去就是?!?/br> 含山這才高興了:“多個人也好,熱鬧?!?/br> 說話間陸長留便走進來,進來剛要行大禮,卻被白璧成攔住了。 “同我不必見外了,來了就當(dāng)自己家,自在些好。” 白璧成有種天生的吸引力,總讓人不由自主想親近他,傅柳風(fēng)十里是這樣,陸長留也是這樣。聽見白璧成不同自己見外,陸長留笑得嘴巴合不攏,道:“那太好了,我只怕侯爺嫌我煩,不叫我進來呢。” 白璧成笑一笑,卻問:“妙景山莊的事料理妥了?” “是,諸事都同陶大人講明了,”陸長留道,“他讓我先回來辦手上的案子,他自己留在吳縣,說要訪查韋之浩的罪證呢?!?/br> “那么傅柳和虞溫呢?”白璧成忙問。 “他們也回來了,虞溫與我同路,已經(jīng)回琴室去了,傅都尉繼續(xù)巡查駐訓(xùn)去了,他說公事罷了再來見您。” 白璧成剛剛點頭,含山已經(jīng)不耐煩:“侯爺,這已經(jīng)午時了!紅燒rou過了火候便不好吃啦!” “姑娘在著急什么?什么紅燒rou?”陸長留不解。 白璧成于是將找廚子的事說了,笑道:“你若無事就湊個熱鬧,一起去看看車管家找來的四個廚子手藝如何?!?/br> “我這時候來拜見侯爺,就是想混頓飯吃,”陸長留老實不客氣,“有紅燒rou吃,那最好了!” 三人便將諸事丟開,帶著來登來歡幾個,熱熱鬧鬧往憑他閣走去。 等到了閣子里,一樓架了許多泥爐安灶,四處堆著案板盤碟,人來人往忙得不亦樂乎。白璧成略站站便往樓上去,車軒早已等在二樓,這時候迎著各位進去,卻見二樓鋪著黑白花短絨地氈,架著狂草條幅屏風(fēng),正中擺一張六座刻連枝壽桃圓桌,配著六個鏤空纏枝墩子,窗下另有喝茶的藤幾藤椅,除此便是高高低低的芍藥花,開得滿屋都是。 白璧成向圓桌主位坐了,左右手各坐著含山和陸長留,車軒向下首陪席,卻笑問:“侯爺,四位大廚都準(zhǔn)備好了,叫他們上菜來吧?” 白璧成瞧瞧桌上,已經(jīng)擺了解膩的腌蘿卜、醉花生、拌海蜇、漬青梅,另有一壺上好的女兒紅,散著隱隱酒香。 “叫他們送上來罷?!?/br> 白璧成吩咐罷了,執(zhí)壺在手,先給陸長留斟了一杯,又給含山斟了一杯,這才自斟一杯送到唇邊抿一抿,只覺得酒香饞人,算算好久沒喝了。 然而他抿了這一下,立即被含山奪了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