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 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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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離開有一會兒了,希望還來得及! 第13章 抱抱我 秦禹蒼一路闖了好幾個紅燈,把車扔在江邊綠道旁,下車左右尋找了片刻,終于看到了遠處坐在公園椅上發(fā)呆的夏澤笙。 他松了口氣,讓自己呼吸平緩片刻,這才走過去,坐在了夏澤笙旁邊。 “你的手套,忘在我車上了?!彼f,“還有銀行卡?!?/br> 夏澤笙沒有看他,只看著起伏的江面,遠處的光折射在上面,在黑夜里成了脈動的光斑。 “還有那塊翡翠原石?!鼻赜砩n問他,“你打算什么時候拿走?” 秦禹蒼又問:“沈英珍的邀約發(fā)來了嗎?你打算什么時候去跟他面談?” “我爸前幾天電話時問起你,想請你來家里吃飯。”他想了想繼續(xù)說。 夏澤笙一直沒有說話。 秦禹蒼絞盡了腦汁,深感就算面對最嚴峻的商業(yè)危機也沒有這一刻來得無能為力。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說:“秦驥當時在公海上失蹤,本身就絕無生還可能,所有人都堅持他死了,你自己用腦子想想,他能活到現(xiàn)在?戀愛腦到你這樣也是無敵了。秦驥的那些情人們不知道啊,那些花邊新聞你沒看見過嗎?你能不能醒醒,他根本沒有愛過你?!?/br> 這一次夏澤笙終于有了反應,他回頭看秦禹蒼,低聲“嗯”了一下。 “我知道……”夏澤笙輕聲說。 “你知道?” “我們的婚姻,沒有什么感情基礎(chǔ)。實際上,我先生并不愛我。”夏澤笙說,“這不是什么秘密。” 秦驥不愛他。 結(jié)婚的時候,他雖然才十九歲,已經(jīng)見慣世間冷暖,很清楚地知道這場婚姻不過是一場交易的注腳,就像是簽約儀式上的那本合同。 唯一不同的是,這本合同,叫做結(jié)婚證。 他甚至沒有期待過秦驥的回應,即便自己在這段婚姻中付出良多。 客廳的畫是他親自拍下來的。 餐廳的一整套中餐具是找大師定制。 還有秦驥書房窗邊的那個花瓶,每日都裝滿了他從花園里剪下來的花朵。 他挑選窗簾的顏色,只希望秦驥晚上能睡個好覺。 他鉆研各種粵菜做法,以滿足秦驥廣東人的餐飲習慣。 投入最多的還是他自己,從穿搭、到談吐、到學識……無他,只為了讓自己配得上秦驥,不至于成為一個無聊無知的伴侶。 二沙島的別墅很空曠,除了一些特定的節(jié)日接待訪客,很少熱鬧,但是他依舊對于這個家傾注了自己的所有熱愛。 ……但是秦驥不愛他。 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也許聽來不可思議……在這段婚姻里,我沒有期待得到過我先生的回應?!毕臐审系吐曊f。 他的語氣聽起來那么地坦然。 無怨無悔。 義無反顧。 可這種態(tài)度,激怒了秦禹蒼。 他忍不住站起來,冷聲質(zhì)問夏澤笙:“你既然知道得這么清楚,就應該明白這樣形同虛設(shè)的婚姻沒什么感情基礎(chǔ),沒什么婚姻責任。如今秦驥確認死亡,你應該高興歡呼才對,你應該像秦驥的弟妹那樣一點不吝嗇地露出開心的表情?!?/br> “為什么?”夏澤笙問。 他那一身終年不變的暗色系服裝也成了某種挑釁,在路燈下,帶著寒冷的光,勾勒出一個仿佛真切在哀悼摯愛的靈魂。 “為什么?一份巨額遺產(chǎn)、一套彰顯身份的二沙島別墅,還有自由身!你不可能不清楚你會擁有什么。到時候不需要偽裝真情,只需要一個眼神、一個示意,就會有無數(shù)人趨之若鶩,因為你的金錢拜倒在你西裝褲下,屆時要什么樣的情人沒有?找一兩個年輕點兒的排遣寂寞,不好嗎?”秦禹蒼好笑,他彎腰,理了理夏澤笙的大衣領(lǐng)口,“這樣的衣服,是在為秦驥戴孝?可以脫下來了。感情算個什么東西,錢才是最重要的標的物。這個世界,笑貧不笑娼?!?/br> “不是這樣的。”夏澤笙說。 “什么?” “我說不是這樣的?!毕臐审嫌种貜土艘淮?,“我愛他,因此……我沒辦法不悲傷?!?/br> 他說這話的時候,仰頭看著秦禹蒼。 平靜的表情,因為這樣的話一句話,終于有了裂痕。 就像是被凍住的冰河,被鑿開了縫隙。 無盡的悲痛伴隨著淚奔涌而出。 淚從夏澤笙臉頰滑落,飛濺在了秦禹蒼的手背上,冰冷的悲傷又像是順著他的手背,混入了他的血液,鉆入了他的心房,流淌成了一汪深情的海。 “禹蒼,你還年輕,你還沒有經(jīng)歷過死別,你并不知道思念是如何摧毀一個人的。他走了,可是處處還有他的影子。門口有他的鞋,廚房有他的餐具,衣柜里有他喜歡的衣服,甚至打開電視都有他收藏的頻道……我怎么能、怎么能不想他?又怎么能因為他的死……而歡欣鼓舞?” “你說的那些,金錢、地位、權(quán)力……固然都很重要,可是這些錯過了還能再得到。唯有生命……消亡后,再回不來,永遠不再回來。在今天之前,我于他生還尚且有一絲希望。在今天之后,只剩絕望。”夏澤笙聲音沙啞地說。 “死亡不能解決問題?!?/br> 夏澤笙含淚看他,困惑了片刻,突然問:“所以你回來找我,是怕我跳江?” “……難道不是嗎?”秦禹蒼說,“你的行為舉止都像是交代后事?!?/br> 夏澤笙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后忍不住笑出了聲:“我還沒有那么勇敢,我怕痛、怕窒息、怕黑,還怕死掉后很丑。” 秦禹蒼:“所以我理解過度?” “嗯……對?!毕臐审闲Φ蒙蠚獠唤酉職?,擦了擦眼角的淚,看秦禹蒼表情不是很好看,連忙安撫他,“你能回頭來找我,很暖心。禹蒼,你是個好人?!?/br> 秦禹蒼:…… 他做夢都沒想到能在夏澤笙這里收到一張好人卡。 “我不是嘲笑你,就是……你明白嗎,很感動?!?/br> “好了,適可而止?!?/br> “……而且九霄珠寶的加工廠問題還沒有解決,鉆星號游艇的事故有些不自然的跡象。沒有解決這兩個問題,我怎么能去死呢?”夏澤笙最終收了笑,低聲說。 秦禹蒼吸了口氣,他想了想剛才一路上闖的紅燈,多少有點頭痛起來。 然后他看眼時間,問夏澤笙:“和我走嗎?” 車子才上高架,夏澤笙就在副駕駛位上睡著了。 等到了公寓樓下停車庫,他才叫醒夏澤笙。 進了電梯,夏澤笙還沒完全醒來,進了門揉揉眼睛反應了好一會兒才說:“這不是你宿舍?!?/br> 他還沒睡醒的迷糊樣,少了平時冷清銳利的態(tài)度不同,顯得有些笨拙甚至于可愛。 秦禹蒼內(nèi)心嘆了口氣。 “已經(jīng)搬出來了。和梁丘鶴分開住。”秦禹蒼簡單地說,又拿出了一套睡衣,“沒想到有其他人來,這個房子只有一間臥室。你是睡臥室,我睡沙發(fā)?!?/br> “哦……”夏澤笙慢吞吞的結(jié)過睡衣,是他之前借穿過的那套,“衣服也很熟悉?!?/br> “是?!鼻赜砩n說,“所以睡個好覺,其他事情明天再說?!?/br> 秦禹蒼在凌晨一點左右的時候,回復完了所有的郵件。 他抬頭去看臥室,燈還亮著,光從門縫里擠出來,成了一條線。 夏澤笙抱著那塊翡翠原石,縮成一團,已經(jīng)睡著了。 這次秦禹蒼沒有站在門外,他推門而入,走到床邊,仔細打量睡夢中的夏澤笙,他眼下有nongnong的黑影,比前段時間從高珠會離開的時候更消瘦一些——看樣子在夏晗家這些天并沒有過得很好。 他為夏澤笙往上拽了拽被子,接著關(guān)掉了床頭燈,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有人在黑暗中拽住了他的手。 “別走?!毕臐审显诤诎抵姓f。 “你……”秦禹蒼皺眉。 “別走?!毕臐审虾诎抵匈N了過來,他身上的茉莉香味若有若無,在黑暗的環(huán)境里悄然綻放,毫無遮掩。 夏澤笙的手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勾住了他的脖子,那濕潤又柔軟的唇,先是貼住了他的喉結(jié),感受到喉結(jié)的急顫后,夏澤笙在黑夜中輕笑一聲。 黑暗中的夏澤笙讓他恍惚。 像是在那個深海里出現(xiàn)了什么奇遇,被不知名的海妖纏住。 夏澤笙的動作沒有就此打住,從他的喉結(jié)一路摩挲上去,吻了吻他的嘴唇,最終停留在他的耳畔。 夏澤笙的聲音變了,黑暗似乎給他的聲音增添了別樣的魔力,變得低柔、旖旎、充滿了未知的誘惑。 “我好……想你。”他在秦禹蒼耳邊低聲挽留,“抱抱我。” 秦禹蒼腦子里,那根名曰理智的神經(jīng)。 斷了。 第14章 沸騰 與夏澤笙結(jié)婚,是秦驥對秦飛鵬最后一次的順從。 在海南三亞舉行的婚禮算得上盛大,但那時候的他已經(jīng)訂好了第二天的回程機票。 因此,關(guān)于那場婚姻的印象,都很淡。 秦驥記得他的手很漂亮,碩大的戒指戴上他的無名指上,竟暗淡無光。 證婚人宣布他們可以親吻。 秦驥湊近了一些,這才第一次看清了夏澤笙的樣貌。 比照片上更好看一些,眉宇間有著年輕人特有的青澀,卻又帶了些哀愁。一雙帶著不安神情的眼睛濕漉漉的,像是一頭受驚的鹿。 ……還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