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光瞬間照進來，杜召別過臉去，待適應些，才轉(zhuǎn)回來：“沒力氣，你拉我。”

    鄔長筠握住他寬大的手，卻拉不起沉重的人。

    杜召看她費力拽著，自個坐起來，順勢揉了下她的頭發(fā)：“你先去，我換個衣服。”

    “我?guī)湍??！?/br>
    “不用?！?/br>
    “那點事可以，這就不讓看了？”

    杜召無奈地笑了下：“好，讓你看?！彼忾_睡衣紐扣，脫下一個袖子，抬眼瞄她，“不是說要幫我，就顧著欣賞了？”

    鄔長筠幫他拉下受傷的那只衣袖，只見小臂被石膏繃帶固定?。骸肮钦哿耍俊?/br>
    “骨裂?！?/br>
    “那還好?！彼聪蚨耪俑共恳粭l疤痕，這就是昨晚摸到的那條新傷，有兩公分長，他的右胸上還有大片淤青，顏色已經(jīng)淡化很多。

    心里悶悶的，她挪開目光，去衣柜前：“穿哪件？”

    “隨便?！?/br>
    衣柜里大多是西裝，鄔長筠選了套偏休閑的，小心地為他穿上：“好了。”

    杜召站起來，高她一大截：“褲子呢?！?/br>
    鄔長筠手伸向他的褲腰，剛要拉下，忽然抬眼看他，收回手：“自己換，我去煮餛飩。”

    杜召目送她離開，提了下嘴角。

    ……

    餛飩煮熟，盛好放到餐桌上，杜召也洗漱好下樓了。

    他坐到桌前，拿起勺子狼吞虎咽：“香?！?/br>
    “燙，慢點吃?！?/br>
    杜召將勺子遞到她嘴邊。

    鄔長筠張口吃下。

    就這樣，你一個，我一個……

    不一會兒，分完所有餛飩，連湯都喝了個干凈。

    鄔長筠問他：“飽了嗎？”

    “沒有。”

    “再給你煮碗面？”

    “好?！?/br>
    她起身，又進廚房開始忙活。

    杜召跟進去，從后摟住她：“辛苦了?！?/br>
    “就這一次，下次收錢了?！?/br>
    “好?！?/br>
    鄔長筠被他纏著，動作很是不便，將面條放進開水中，放入佐料。

    兩人便一前一后靜靜看著鍋里翻滾的細面。

    他忽問：“今天有事嗎？”

    “沒事。”

    “最近不拍電影？”

    “再過六天，去宣城。”

    “又去一兩個月?！?/br>
    “嗯?！?/br>
    杜召彎腰，下巴抵在她肩上，半晌，才問道：“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去哪里？”

    ……

    去的是兵工廠所在地——桃鎮(zhèn)。

    鎮(zhèn)子不大，只住了不到一百戶人。

    兵工廠初建時，杜召在鎮(zhèn)上買了個小院給常卻住，誰知那小子就愛住在工廠里，很少回來。

    房子一共三間臥室，一間空著，一間是常卻的，還有一間杜召曾來住過兩次。

    他們今晚要睡在這里。

    四月桃花開得還盛，空氣里彌漫著清雅的香氣。

    杜召買了一小袋桃花餅給鄔長筠：“嘗嘗。”

    她咬下一口，外面酥脆，里面軟糯清甜，回甘無窮：“好吃。”

    “還有桃花酒?！?/br>
    提起酒，她立馬來了精神：“哪呢？”

    “前面不遠?！?/br>
    他們來得遲，路上費不少時間，買完酒已是傍晚了。

    街上漸漸熱鬧起來。

    河邊，有人放燈。

    明天就是清明節(jié)了。

    兩人牽著手從橋上走過，鄔長筠忽然撓了撓他的手心：“要不要放一個花燈？”

    “上次在昌源還說華而不實，浪費錢?！?/br>
    “那會窮，現(xiàn)在有點錢了?！编w長筠淺笑道：“我買給你?！?/br>
    “這么大方?！?/br>
    “你是在嘲諷我嗎？”

    “不敢?！?/br>
    桃鎮(zhèn)物價低，花燈都是婆婆自己做的，一角錢一只。

    鄔長筠買了兩，同杜召到河堤點上燈，將它們放入水中。

    兩只燈隨波飄動，漸漸遠去。

    散開，合起，又散開……

    杜召問她：“你猜我許的什么愿？”

    “驅(qū)逐日寇，國泰民安?！?/br>
    “沒一點懸念啊?！?/br>
    “嗯。”

    “你呢？”

    鄔長筠沉默兩秒，答案仍沒變：“我沒有心愿?！?/br>
    直到看不見那兩只燈，他們才起身離開，慢悠悠沿著街道往住處去。

    桃花的清香濃郁幾分，鄔長筠往南邊望去，看到一片桃林。

    杜召注意到她的視線：“去看看？”

    于是，兩人走到紛繁的桃花下。

    一陣風拂過，花瓣洋洋灑灑地飄散在空中，落在她披散的黑發(fā)上。

    杜召取下花瓣，放到自己頭上。

    鄔長筠看他這一舉動，眼含笑意：“你干什么？”

    “試試能不能夠到，夠到了，隨便答應你一個條件?！?/br>
    鄔長筠伸手去拿，可杜召太高了，還故意往后仰，不讓自己碰到頭。

    “你甩賴?！彼@后，杜召又前躬。

    鄔長筠折一小根樹枝，往他頭頂掃過去。

    杜召捂住頭頂往旁邊躲：“你也甩賴?！?/br>
    兩人在桃林里追逐打鬧。

    第一次見她發(fā)自內(nèi)心無拘無束的笑容，杜召卻有些落寞，她不過二十歲，如果有個好的出身，本應活潑開朗、無憂無慮地在學校讀書才是。

    忽然，鄔長筠跌坐在地上。

    杜召彎腰，將她拽起來，鄔長筠順勢摸向他頭頂：“拿到了?！?/br>
    杜召看她得意的表情，覺得這柔情的春風更加沁人心脾了：“想要什么？”

    “暫時沒有想要的?！?/br>
    “那先欠著，想到了再說?！?/br>
    “好?！?/br>
    鄔長筠將手里的桃花枝塞進他手里：“送你?！?/br>
    杜召拿起來看了看，咬住樹枝一端，將另一頭的雜枝去除，只留下兩朵桃花，又把她的頭發(fā)綰起，用桃枝固定。

    只簪進去兩秒，長發(fā)再次傾瀉，桃簪墜落。

    “不是這么弄得?！编w長筠拾起它，熟練繞了兩下，簪好頭發(fā)，“好看嗎？”

    “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