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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麥子戲社在線閱讀 - 麥子戲社 第177節(jié)

麥子戲社 第177節(jié)

    “我一心投靠新政府,絕無二心!”

    “……”

    什么都沒審出,好在抓到人的事情還沒有上報到日本人那里,按照以前審共.黨的經(jīng)驗,八成也刑不出個什么情報,死了就死了。

    這口氣,杜興硬憋了回去。

    ……

    慕琦帶著醫(yī)療物資與國.民.黨.軍.統(tǒng)南京行動組組員交接后,便去蘇州老家了。

    下午四點,杜召買好幾盒珠寶首飾,開車去接人。

    他這一走,鄔長筠過了兩天平靜日子,還迎來了一個好消息。

    那日傍晚,她正在后臺化妝,忽然聽到元翹清脆的聲音:“長筠姐——”

    鄔長筠回頭看去,就見元翹笑開了花,朝自己跑過來,后面還跟著阿渡。從前在玉生班,他們?nèi)岁P(guān)系便要好些,這兩位一個是青衣,一個是小生,沒想到一塊過來了。

    鄔長筠與兩人擁抱:“好久不見?!?/br>
    元翹噘著嘴哼哼:“我可想死你了。”

    阿渡在后面道:“是啊,天天在家念叨?!?/br>
    “家?”

    元翹松開鄔長筠:“我跟他結(jié)婚啦。”

    鄔長筠難得會心地笑起來:“恭喜?!彼s緊去拿小包,“身上沒帶錢,改天給你們補個大禮。”

    元翹高興地挽住她胳膊:“那我就不客氣啦。”

    阿渡:“謝謝長筠姐?!?/br>
    鄔長筠問:“你們一直在滬江?”

    “不是,在無錫,班主給我們寫了信,才知道你回來了,立馬來找你了?!痹N看著她的戲妝,驚訝道:“呀,你又唱武生啦?!?/br>
    “武旦武生都唱?!?/br>
    阿渡道:“長筠姐唱武生,座兒可得飽眼福了?!?/br>
    鄔長筠:“今天滿了,等下我給你們找個凳子到二樓坐著,看我功夫長進沒?!?/br>
    “好啊!”

    唱完戲,鄔長筠帶他們?nèi)ワ埖瓿粤祟D夜宵?;厝ヂ飞希执蛄它c酒,準(zhǔn)備回去再暢飲一通。

    剛提上酒轉(zhuǎn)身,目光無意掃到街邊的一個流浪漢,正在一堆垃圾里找吃的。

    她看著熟悉的身影,忽然定住。

    三七年開戰(zhàn),日軍對滬江不斷進行轟炸,當(dāng)時許多監(jiān)獄里的犯人都趁亂逃了,聽說李仁玉曾被安排在軍服制衣廠做勞動,后來,制衣廠也被炸毀,他居然還活著,只是看上去精神不太對。

    元翹叫鄔長筠一聲:“看什么呢?”她順著鄔長筠的視線看過去,“你認(rèn)識他?”

    鄔長筠搖搖頭,移開目光:“不認(rèn)識,走吧。”

    一路上,元翹不停地說著這兩年發(fā)生的事。

    鄔長筠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滿腦子還是剛才那個衣衫襤褸的老頭,再想起他從前囂張跋扈的樣子,心里五味雜陳。

    善惡終有報。

    他如今這般模樣,真是應(yīng)了這句話。

    鄔長筠不禁又想起李香庭來,也不知他現(xiàn)在如何了。

    想想,兩人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通信了。

    他,還活著嗎?

    ……

    寂州。

    上個月,日軍和八路軍打了起來,直到現(xiàn)在還在間斷性地交火。城里本來就沒什么人,戰(zhàn)火又起,現(xiàn)在就像個空城一樣。

    華恩寺又住進來一些難民,男女老少都有,這一年多,李香庭一直帶人在寺院里外種菜和糧食,勉強夠大伙糊口。

    自打日軍忙著迎戰(zhàn),華恩寺的人們也算過了段安生日子。

    李香庭每天的生活就是畫畫、禮佛、打掃寺廟,他出家后,日本兵隔三差五還會來逛逛,今年七月還因為討要壁畫不成,夜里偷偷放把火把伽藍殿給燒了。

    為了救火,吳碩的腿還被燒傷了,至今走路還有點不利索。

    陳今今是三八年六月從南京出來的,后面那半年一直忙于揭露日軍在南京犯下的慘絕人寰的罪行,今年年初在新四軍中繼續(xù)做戰(zhàn)地記者,五月又來到了八路軍隊伍,一邊做衛(wèi)生員一邊進行拍攝。

    自打三七年一別,她已經(jīng)兩年沒見過李香庭了。

    她的皮膚黑了許多,人看上去更瘦,卻更富力量感,眼尾處留了一道疤,是為了拍攝前線沖鋒的戰(zhàn)士被飛濺的彈片刮到,差一點點,就瞎了。

    她特意換了身干凈的衣裳,在短短的頭發(fā)上別了一朵花,來見她久別的愛人。

    那天傍晚,李香庭正在掃地,一身僧服,微彎著腰,在寂靜的寺廟中一派祥和。

    陳今今穿了布鞋,腳步輕輕的,看到院里的背影,本要叫“明盡”,又覺得不到兩年,不至于長這么高,興許是后來的和尚,便問:“小師父,請問李香庭在嗎?”

    ……

    第104章

    李香庭聽到她的聲音,手上的動作頓住,心臟像漏了一拍,以為自己又出現(xiàn)了幻覺。

    “師父?”

    又一聲,將他瞬間拉回了現(xiàn)實。

    李香庭緩緩轉(zhuǎn)身看著來人,握住掃把的手指微緊了些:“今今?!?/br>
    陳今今看到這僧人的臉,由平靜轉(zhuǎn)為震驚,繼而心中泛起洶涌的酸楚,她的眼睛紅了,沒有質(zhì)問李香庭為什么這副打扮,艱難地扯了下唇角:“李苑,我餓了,有吃的嗎?”

    “跟我來吧?!?/br>
    李香庭走在前面,陳今今在原地定了幾秒才跟上。

    本以為會有很多寒暄的話,會擁抱、親吻、凝視對方的眼睛一直說:我想你,我愛你……

    可短短的一段路,兩人一個字都沒有說。

    李香庭走到廚房門口,回頭對她道:“你去齋房等吧,我做好端過去。”

    “好。”陳今今在院里站著,深深呼吸這兒熟悉的空氣,紅墻黃瓦還是記憶里的樣子,只是院角的果樹沒了,現(xiàn)在種了一地蔬菜。

    忽然,兩個小孩從西邊跑過來,看見生人,膽怯地手牽手,又往回跑。

    陳今今沒來及叫住他們,已經(jīng)沒影了。

    陳今今走向廚房,沒有進去,就站在門口看著里面一身素衣的男人,他的袖口被扎起來,拿著湯勺緩慢攪動鍋里的食物。

    一別兩年,華恩寺多了些煙火氣,可故人……似乎變了許多。

    李香庭垂眸靜靜地熬粥,直到熟了,盛起來轉(zhuǎn)身,才見陳今今立在門口看著自己,他僵在原地,碗燙得手指微痛:“怎么站著?去坐。”

    “想看看你?!?/br>
    李香庭卻挪開目光,不看她了,他從人身邊過去:“來吃飯吧?!?/br>
    陳今今跟他到隔壁的齋房坐。

    “有點燙,涼一會。”

    “沒事?!标惤窠裰苯佣似鹜牒攘艘豢?,確實燙嘴,眼淚都快下來了,她艱難地咽下去,喉嚨、舌頭生疼,卻不抵心中半分。

    “慢點喝?!?/br>
    “嗯?!彼趾攘艘豢冢唤櫰鹈?,實在吃不下,放下碗,紅著眼道,“太燙了?!?/br>
    兩人干坐著,什么話也不說,齋飯一片寂靜,完全不是她日夜幻想中的重逢。

    李香庭太平靜了,平靜到……仿佛自己只是個陌生人。

    她也早已沒有了曾經(jīng)的活力,在經(jīng)歷了戰(zhàn)爭,目睹血淋淋的屠殺后,整個人深沉許多。

    一時間,忽然不知該說什么,明明心里有太多話。

    終于,李香庭開口:“從哪里過來的?”

    陳今今趕緊回答:“寂陽,隨八路軍的支援部隊過來,前天到的?!?/br>
    “還在做戰(zhàn)地記者?”

    “對,去年停了半年,在南京的鼓樓醫(yī)院幫忙?!彼庥主隽诵叭缓笠恢陛氜D(zhuǎn)各地,跟了好幾個部隊,國軍,新四軍,八路?!币娎钕阃コ聊盅a充道:“這會停戰(zhàn)了,就來看看你?!?/br>
    “前線危險,你注意安全。”

    “好。”陳今今與他對視,平靜的瞳孔下暗藏洶涌的情意,“你呢,這兩年怎么樣?”

    “還好?!?/br>
    “我看寺里還有其他人?!?/br>
    “是無家可歸的難民?!?/br>
    陳今今點點頭:“明盡呢?一直沒見他人?!?/br>
    “明盡不在了。”

    “嗯?”陳今今聽他坦然地說出這句話,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在?什么不在?”

    “他和燈一,都圓寂了?!?/br>
    陳今今愣住了,燈一圓寂,還能理解,但明盡……自己離開的時候,他才十三四歲吧。

    “怎么會?明盡為什么?出什么事了?”

    “三八年被日本兵暗害了?!?/br>
    陳今今瞠目結(jié)舌,半晌,低下頭,震驚與悲痛下,又多了分無可奈何的習(xí)慣。

    生離死別,血流成河,見多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