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儒生叔孫通，本使有一封始皇帝賜封圣旨予你

    【維二十七年,時序仲冬。仙使邈東至魯，儒生阻道，貶譏且辱?！?/br>
    周邈在孔廟前念出這一句之后,身后拱衛(wèi)的二十尊鋼鐵神獸，就齊聲重復(fù)一遍。

    周邈：一尊太少，二十尊正好！要搞就搞個大的！

    神獸之聲渾厚高遠，無悲無喜,二十尊神獸整齊出聲,真可謂聲若雷霆！

    又因神獸高抵二四丈，居高臨下，傳進下方黔首的耳中之時，便如那仙人天音，自九天降下！

    周邈：這全方位環(huán)繞音效，腦漿子和心臟都快被帶得共振了！

    物理意義上的震撼了屬于是！

    而這天音之高遠，不止孔廟前的數(shù)千黔首能聽見,更是響徹整個魯縣縣城！

    即便身處內(nèi)室,也清晰可聞。

    一時全城黔首無不停下瑣事閑話，盡皆肅立,豎耳恭聽！

    而城門處，召集數(shù)百孔門儒生,等待仙使離開時致歉并澄清的孔鮒等人，自也聽到了這一道聲音。

    隊伍中的孔襄作為罪魁禍首，相比天音震撼，更為話中之意大驚失色：“仙使這是要追究到底了！”

    叔孫通沒有理會蠢人蠢話，抬眼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那是先師廟屋的方向?！?/br>
    孔鮒畢竟是歷史上后來在陳勝手下做了博士的人，雖沒能成事,死在陳下。

    但也是一個正常智商的聰明人：“快！趕回去！”

    當先轉(zhuǎn)身回城，率領(lǐng)數(shù)百儒生往孔廟疾奔回去。

    數(shù)百褒衣博帶的儒生出街，本應(yīng)是浩浩蕩蕩，氣勢恢宏的。

    可此時疾步奔跑之下，卻是多了凌亂狼狽，像一群戰(zhàn)場潰敗的逃兵。

    又像一群被追攆的喪家之犬。

    而這一邊，周邈念出祭文第一句，先道出緣由，將儒生攔道的事情砸實了。

    又繼續(xù)往下念道：【儒門至圣，而門徒不肖，圣名蒙塵，邈感傷懷，以哭孔廟?！?/br>
    至此就交代完來孔廟，為孔子‘哭訴’的緣由。

    當‘哭孔廟’此舉，變成一場另有意圖的政治行為，它也就沒那么詼諧有趣了。

    接下來，周邈就按照始皇陛下回寄的祭文，開始歷數(shù)儒門——包括孟子、荀子而非僅孔子

    一人的成就。

    【儒門至圣，孔丘仲尼；創(chuàng)始儒學(xué)，體大思精；忠信仁禮，孝悌廉恥……

    祖述憲章，刪述六經(jīng)；杏壇設(shè)講，教化始興；七十二士，弟子二千……】

    【儒門亞圣，孟軻子輿；承繼儒學(xué)，言補于世；仁義禮智，舍身取義……】

    【儒門后圣，荀況卿者；集儒大成，兼容并包；禮法并施，化性起偽……】

    孔鮒率數(shù)百儒生疾奔于城中街道上，耳邊是響徹全城的天音。

    “果如通所言，仙使欲揚孟荀?！笨柞V不得不承認，弟子叔孫通昨晚所說正在發(fā)生

    而且聽話中內(nèi)容，皆是挑揀了有利于大秦治國的要義。

    若來日他們的儒學(xué)要義，與今日仙使所言大相徑庭，那還能傳教于民嗎？

    仙使所言，完全圈出了儒學(xué)要義的牢籠！讓儒家門生只能在此范圍內(nèi)變化。

    除非何時儒家的名望趕超仙使，萬民信儒學(xué)更甚仙使之言。

    叔孫通心中明白，至少終秦一朝是絕無可能了。

    而隨即傳來的天音祭文，其中深意，就連叔孫通都為之一驚！

    可轉(zhuǎn)念一想，下發(fā)縣中的進士科《經(jīng)學(xué)》教材，儒家也只是占了半部啊。

    一切早已有跡可循，眼下也就不足為奇了。

    【刑名至圣，商君鞅者，懲jian明法，移風(fēng)易俗……】

    【道德至圣，老子李耳，修身養(yǎng)性，清靜無為……】

    【兵家至圣，孫武長卿，御辱靖患，圣典十二……】

    叔孫通不僅精于儒學(xué)，也略知百家要義。

    自然聽得出，法、道、兵二家至圣所指其人，內(nèi)含大秦的平衡考量。

    但也確實是各家的大家名士。

    大秦定其為至圣，或有爭議，卻也皆非浪得虛名之輩。

    以今日為始，百家圣人名分已定矣！

    “仙使之言，已經(jīng)表明了大秦對百家的兼收并蓄?！?/br>
    叔孫通已經(jīng)徹底想通。

    “始皇帝胸懷寬廣可容山海，自亦可納百家至圣。”

    【墨子翟者，尚賢節(jié)用；縱橫張儀，縱橫捭闔；

    醫(yī)家扁鵲，望聞問切；農(nóng)家許行，農(nóng)本民食；

    名家惠施，敏捷善辯；陰陽鄒衍，五行生克；

    小說稗官，聽說四方；百家諸子，亦行大道?！?

    孔鮒再次嘆道：“果如通所言，秦欲兼收百家。”

    如此，始皇帝和仙使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表露無遺，后面的華麗辭藻都不必再聽了。

    孔鮒和叔孫通一行數(shù)百儒生，埋頭疾奔行于大街。

    等趕至孔廟外時，雷霆天音已經(jīng)停下。

    仙使周邈‘哭孔廟’也已結(jié)束。

    因為身份所限，不能正式地祭拜，來時也就沒攜太牢二牲。

    念完祭文，周邈執(zhí)一支青銅禮器酒爵，往其中倒?jié)M酒漿。

    而后傾倒在面前的地上，也就算祭拜過了。

    不倫不類，不甚正式的祭拜之禮。

    卻令人似乎看見仙使與孔子故友對飲的場景。

    “且飲一杯，借以消愁罷！”仙使周邈神情傷感，長聲嘆氣道。

    叫圍觀黔首一看便知，仙使在替孔子的門徒不肖而傷懷。

    ……

    “儒生孫鮒，拜見仙使！”

    趕在周邈收起酒爵，準備收場離去前，孔鮒終于來到他面前。

    周邈看向孔鮒，褒衣博帶的儒生穿著，沒有記憶點的長相。

    這就是那個‘為陳王涉博士’的史上第一個造反的讀書人，‘魯壁藏書’的孔子八世孫孔鮒啊？

    話說秦始皇焚書，幸得孔鮒將儒家經(jīng)書藏于孔子故居的墻壁中，儒家經(jīng)典方得保存的‘魯壁藏書’的故事不知真假。

    但做過陳勝的博士，這事卻是史記明確記載了的。

    作為始皇陛下唯粉，對于孔鮒說不上多大惡感，卻也沒什么先天好感。

    周邈不言不語，受了孔鮒率數(shù)百儒生，齊齊躬身對他行的天揖大禮。

    既說‘拜見’，沒行跪拜之禮，這算不算禮儀詐騙？

    ——好吧周邈承認，他就是在挑刺！

    從近前來見后，仙使周邈都不曾發(fā)一言，神情清冷，不辨喜怒。

    但無論如何，箭已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了。

    孔鮒開口道：“儒生孔鮒，幸為孔子八世孫，卻不能約束門人，昨日竟叫二十狂生攔路仙使，實在羞

    愧??！”

    周邈神情不似惱怒，開口卻是：“儒門又非孔門，爾倒也不必為所有儒生的言行負責(zé)。昨日二十儒生的倨傲不遜之舉，與你孔鮒又有何干？”

    孔鮒：“……仙使仁善，方不遷怒吾等?！?/br>
    孔鮒裝聾作啞，孔襄喜形于色。

    叔孫通見此情形，便知尊師是拉不下臉來，幻想糊弄過去了。

    仙使·陰陽師新手·周邈：難得他陰陽怪氣一回，就這？

    孔鮒到底會察言觀色，立即找補：“然孔鮒幸為孔子世孫，沾了孔子的光輝，儒生難免禮遇兩分?！?/br>
    “孔鮒既得擁護，便該盡到垂范與約束之責(zé)，為正儒門風(fēng)氣而略盡綿薄之力?！?/br>
    最終請罪道：“因而孔鮒率眾儒生前來請罪，亦將二十儒生捆縛前來，聽憑仙使處置?！?/br>
    說完，孔鮒躬身長揖不起。

    周邈：你這說了知道是請罪，不說還以為是糾集數(shù)百儒生，來找他行逼迫之事呢！

    #我都帶著數(shù)百儒生親自來給你請罪了還想怎么樣#

    #你是接受便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周邈看著長揖不起的孔鮒，就像在看#你不接受我求婚我就不起了！#

    呸！換個說法：#雖然我家人犯了罪但請看在我的面上饒恕了他們，不然我就不起來了！#

    在此光陰似乎被無限拉長的焦灼里，叔孫通也是心思急轉(zhuǎn)。

    不能說孔鮒臨陣變卦，他確實如事先商議的那樣說、那樣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