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使慢行，來日再會！”

    松童子站在原地，朝武士簇?fù)碇x去的仙使揮手道別。

    仙使未曾回頭，卻也抬起手臂，對身后搖了搖。

    老翁老嫗上前時，松童子已經(jīng)打開食盒，對著里面的rou脯和rou干各樣小食咽口水。

    “仙使給松的小食啊，提回去藏著，留給你一個人慢慢吃?！崩蠇炄嗳鄬O兒的頭頂，慈愛道。

    松童子卻不吝嗇護食：“給柏弟吃，也給大父大母和叔父叔母吃！”

    “松真大方！”老翁欣慰地拍拍孫兒肩膀，“不過大父大母和叔父叔母不吃的，你給柏弟分幾根rou干就是，其余的都留著自己吃……”

    身后有愛的祖孫交談，周邈是聽不見了。

    在見過松童子后，便迅速趕回隊伍中。

    第二日又啟程，沿馳道直行，下午時分，直抵薛郡鄒縣嶧山腳下。

    “原地扎營。”

    “明日登祠嶧山。”

    ……

    第84章 出息了出息了出息了！

    亭亭繹鳧山,秀色鐘乾坤。

    峰巒拔地幾千丈，雄勢直欲排蒼旻。1

    嶧山奇峰怪石，陡峭峻拔,巖洞幽深，多松柏清泉。

    在太祝叔孫通選定的良辰吉時,始皇帝嬴政輦輿登山。

    仙使及群臣隨從。

    此時的嶧山還不是后世的風(fēng)景名勝區(qū),沒有通坦的盤道上山。

    倒確實是怪石堆壘，古木蒼郁，竅涌清泉。

    自然景觀渾然天成，不經(jīng)雕琢。

    周邈：就是太渾然天成了，這都原始密林了都！

    周邈牢牢抓住肩輿扶手，腰背緊繃僵直,未敢有分毫松懈。

    其實抬著肩輿的四名魁梧武士步伐很穩(wěn),不會將他顛下去的。

    但行走在昨日下午晚間數(shù)千士伍才砍開的山路上，真的很難放松享受。

    周邈看著前方輦輿中，正身而坐，臀置腳踝、手置膝上,端莊威嚴(yán),目不斜視的始皇陛下。

    #崇拜始皇陛下的一天從早晨登嶧山開始！#

    新辟的蜿蜒山道兩旁，五步一人，站崗布防。

    大呂開道,王旗當(dāng)先。

    而山道上,始皇帝嬴政輦輿為先，仙使周邈的肩輿隨后。

    再便是叔孫通率奉常官吏及眾博士捧奉的祭祀牲豬一頭,珪璧、錢幣等禮器。

    再之后，是徒步爬山的左丞相隗狀率領(lǐng)隨從百官，最后又是隨行隸臣妾及士伍。

    祭祀隊伍蔓延開去數(shù)里,如一條山中云霧間游動的長龍。

    日中出發(fā)，隅中到達(dá)嶧山中峰峰頂。

    隊伍到達(dá)后，眾人就地暫歇，或飲水、或添衣，或坐看山中之景。

    叔孫通則帶著奉常官吏及百家眾博士，開始清掃布置場地。

    周邈自然是第一時間就湊到始皇陛下身側(cè)。

    一起居高臨下，觀覽嶧山風(fēng)景。

    他前世沒來嶧山旅游過，如今看在眼里，就是一座云霧繚繞的怪石堆壘的石頭山。

    看得無聊了，周邈收回目光，視線停留在峰頂?shù)囊粔K壁立巨石上。

    說實話，他看上這塊石頭了！

    “陛下，今天會刻石頌大秦功業(yè)嗎？”周邈轉(zhuǎn)

    頭，問目視腳下云霧的始皇陛下。

    “何意？”

    周邈指著伸出去的狹窄山脊上的壁立巨石，“雖然我不知道歷史上的秦始皇嶧山刻石，立在哪里，但陛下難道不覺得，那塊巨石很適合刻記大秦的功德大業(yè)嗎？”

    “簡直就像是為了篆刻陛下雄偉功業(yè)而生的一塊大好石頭??！”

    安靜侍立身后的隗狀、李斯、蒙毅、蕭何等眾：……有道理。

    嬴政：“……叔孫通草擬祭文，李斯謄抄，祭祀既畢，便會令人鐫刻石上。”

    “那塊大石，確實適合?！?/br>
    李斯：陛下原先不是說，刻石于嶧山書門？

    哦，仙使覺得山頂這塊巨石適合刻記功業(yè)，那沒事了。

    “有說‘登嶧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登臨嶧山峰頂，刻石記功，那睥睨天下的氣勢瞬間就立起來了！”

    “今日在嶧山峰頂刻石，明日便在泰山頂立碑！”

    周邈目視腳下云霧，只覺胸臆間中二之魂熊熊燃燒，衣袖一展，油然而生一股睥睨蒼生的氣概來！

    嬴政：“……確有此感?！?/br>
    李斯：……嘖，他就多余聽。

    敲定刻石位置，周邈又暢想道：“嶧山刻石，始皇陛下的首塊刻石，我高低得同框…入畫留念！”

    合照是不行了，但作畫可以??！

    李斯大概意會了周邈的意思，并毫不留情打破他的幻想：“稍后祭祀既畢，即刻就要下山去，刻石的祭文，屆時將會令匠人臨摹鐫刻，非是一時半刻就能刻完……”

    “也就是說我不能第一時間看到嶧山刻石的樣子了！”周邈猶如遭受晴天霹靂，面目痛苦！

    李斯無情道：“對?！?/br>
    “啊！”若非怕震到始皇陛下耳膜，周邈無論如何也要對著山下高喊一聲，以作發(fā)泄！

    “那不是說之后的泰山、梁父山、罘山、瑯邪山等刻石，我都不能當(dāng)場見到？”

    周邈一緩過來，發(fā)現(xiàn)事情還有更慘的！

    周邈的痛心，叫李斯都不忍回答了，但堅持道：“若非有事停駕滯留，多半是看不見的?！?/br>
    “……”周邈頓感出巡前的期待，瞬間減半！

    “人生啊，

    無常啊……”

    一副受到打擊太大，魂魄離體的凄慘模樣。

    然后李斯就被眾人針對了，不止他的同僚，還有他效忠的陛下。

    “……”

    他李斯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

    ……

    及至日中時分，叔孫通做好一應(yīng)祭祀準(zhǔn)備，前來請嬴政與仙使及眾人時，仙使周邈都還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蔫蔫的。

    但正事不能耽擱，識大體的周邈打起精神來。

    主持祭祀的太祝叔孫通，站在以石壘砌的祭壇旁側(cè)，按照祭祀禮儀，一項一項引領(lǐng)著嬴政、周邈及眾臣開始祭拜。

    此時的祭拜還未有后來那樣多的繁文縟節(jié)，尤其是叔孫通擬定祭祀之儀時，還逞給嬴政看過，而后刪改得更加簡潔易行。

    正如他自己先前所言：祭之以誠，禮便盡矣。

    【皇帝立國，維初在昔，嗣世稱王。】

    叔孫通開始唱誦祭文，或者說，是歌功頌德的功德銘文。

    云霧繚繞腳下，山風(fēng)呼嘯吹頂。

    肅穆氣氛之下，清晰雄渾的唱誦，響徹峰頂山間。

    【討伐亂逆，威動四極，武義直方。

    戎臣奉詔，經(jīng)時不久，滅六暴強?！?

    ……

    【廿有六年，仙使臨秦，功德顯明?！?/br>
    周邈猛地一震，捕捉到關(guān)鍵字眼！

    #mama！你兒子出息了！記功石刻上竟然有你兒子一筆！#

    周邈正激動時，發(fā)現(xiàn)接下來還是他的戲份！

    【完繕咸陽，始治馳道，普惠黔首。】

    #mama！兩句！嶧山石刻上你兒子有兩句二十四字的篇幅！#

    不能第一時間親眼見到石刻？那算什么！

    在刻石銘文中占兩句篇幅的殊榮面前，那都不是事兒?。?/br>
    【群臣誦略，刻此樂石，以箸經(jīng)紀(jì)?！?/br>
    叔孫通最后一句落下，周邈興奮還是未消。

    最終，在祭祀禮成時，嬴政又下旨道：“在此峰頂立祠，常年為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