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筆買賣，總歸是不虧本的。

    而且對于朝廷來說，茶與鹽一樣，還能收取商稅與關稅。

    “對！”周邈不能更贊同。

    不愧是你李斯！

    ……

    而上首的嬴政則要更加了解周邈，僅兩條命脈，應當不會讓他屈指計數(shù)。

    “可還有其他命脈？”

    “陛下怎么知道！”周邈高興于始皇陛下懂他心思，也不藏著掖著，“還有就是：羊毛。”

    殿中眾人疑惑：羊毛？

    “西域和草原上的牧民們，大約在商代時，就已經(jīng)學會運用動物的毛與皮，比如裘氈就是其中的代表。”

    周邈說起皮毛——尤其是羊毛的價值：“在開春暖和的季節(jié)，剃下羊毛，粗硬的羊毛可以做氈毯，而細軟的羊毛和絨毛，則可以紡成毛線，織成羊毛衣、羊毛褲?！?/br>
    衣食住行，一旦涉及衣，大秦君臣瞬間鄭重起來。

    “而羊毛衣褲，即便些微刺撓，不能貼身穿，冬日里穿在中間，保暖程度基本與棉襖不相上下?！?/br>
    其實不難想象。牛羊就是靠一身毛渡過寒冬的，羊毛穿在人身上自然也很暖和。

    你說有棉花，毛衣褲不需要了？

    聽聽在說什么傻話呢！

    且不說棉花還未推廣開來，即便廣泛種植，也要占用田地。

    哪里比得上長在北方草原的羊群身上，幾乎白得，來得劃算？

    李斯：“以鹽、茶換牛羊牲畜及羊毛，如此大秦不僅能源源不斷地，從草原部族賺取資財，還把他們的命脈握在了手中?！?/br>
    茶暫且不明，但鹽嘛，在有仙使的鹽田法和煉鹽神通后，立時就低廉起來。

    ——當然，交易給草原蠻夷的鹽，必然是珍貴難得的。

    “經(jīng)年日久，形成習慣，匈奴和東胡的牧民們，自然而然就會養(yǎng)更多的羊，而少養(yǎng)馬匹，從而戰(zhàn)力日漸削弱。

    到時，一旦北方蠻夷不老實，只需斷掉鹽茶市易，便能將他們拿捏得死死的?！?/br>
    “當然，在此之時，大秦要能守住關隘，攔住蠻夷南下劫掠。”

    而若是戰(zhàn)力削弱的蠻夷都攔不住，那大秦注定是日薄西山了。

    嬴政當即決斷：“還煩請仙使傳授尋找和種植茶樹，及炒制茶葉之法?！?/br>
    周邈拍拍胸膛：“沒問題！”

    嬴政又吩咐李斯：“左丞相，即日起，布局食鹽輸出匈奴與東胡，以及西域與東夷?！?/br>
    謀篇布局以匈奴與東胡為主，可西域與東夷也未嘗不能多上一手。

    或許不能養(yǎng)成命脈，并握在掌中，至少也能攫取巨大資財。

    周邈：永遠為始皇陛下的格局眼界而折服！

    “另，派人負責尋找和種植茶樹，而后如同鹽一般出關匈奴與東胡，長遠布局西域與東夷?！?/br>
    茶短則三五年，長則七八年，才能大量銷往草原，但也不必急。

    因為在此之前，有鹽先去探路。

    “咕嘟咕嘟……”

    奶茶熬煮得差不多了，周邈灑進去一小撮鹽，攪拌充分后。

    就給每個碗里舀一勺炒米碎、炒豆粉，再沖入奶茶。

    瞬間，濃郁醇厚的香氣被激發(fā)，香味四溢！

    蒙毅照舊先給上首的嬴政呈上一碗，之后幾人各自取上一碗，啜飲起來。

    “呼！”扶蘇滿足地呼出一口氣，“好喝！”

    顯然，相比澀味的清茶，剛喝的時候，還是奶茶更得他們的喜歡。

    周邈額外再喝一碗奶茶，心情愉悅之下，陡然想到：

    好像后來封建時代的東西貿(mào)易，中原輸出的商品，最有代表性的就是茶和瓷器？

    現(xiàn)在茶有了，瓷器呢？

    第105章 帶上兩件新棉襖、兩床棉被，去探望王翦老將軍

    封建時期的東西貿(mào)易,最具代表性的，是自西漢為始的張騫鑿空、開通西域大道的絲綢之路。

    而絲綢之路暢通的朝代節(jié)點，人所皆知的有漢、唐及明。

    絲綢之路,顧名思義,這條商貿(mào)通道上的貨品，以絲綢紡織品的影響最大。

    然而越到后來,除了華美的絲綢，還有暢銷的茶葉，精美的瓷器等。

    茶葉，無需多言,算是農(nóng)副產(chǎn)品經(jīng)濟作物。僅成本而言,可以算是低廉，但利潤卻格外高。

    放在當下,是絕佳的貿(mào)易商品。

    至于絲綢，固然不愁銷路和利潤,但養(yǎng)蠶取絲、繅絲績線、紡織成布,屬于是精工細活。

    利潤確實高,但成本也不低。

    相較而言,當下適合傾銷，以量取勝，短時間養(yǎng)成制敵命脈的還是鹽。

    而大秦已建成五個海鹽場，在供給國內(nèi)兩千萬黔首低廉食鹽之外，還有富余可以出口周邊勢力。

    因為瓷器與華夏同名1。

    周邈首先就對其有一股好感,而且他心里盤算一下：

    如果掌握瓷器燒制技術，到時一窯萬彩，豈不賺翻？

    同樣是高端商品，可成本方面,相比絲綢，瓷器其實要更低一些。

    “……陶瓷分陶器和瓷器，至于帶釉面的硬陶，早在商時就有了。但現(xiàn)在及之后的小幾百年之間，使用的都還只能算是陶器。”

    “而若是能燒制更精美的瓷器，那么必然能令東夷、北方和西方的貴族們，趨之若鶩！”

    周邈簡要闡述一番瓷器的作用。

    李斯則再次敏銳地成功察覺要素：“如果說鹽和茶葉，是上下皆必不可少。那么瓷器，就是拿捏上層掌權者的利器！”

    鹽和茶葉固然不可或缺，就如房梁地基，但對各勢力的掌權者而言，不到掘塌地基、抽掉房梁的時候，其實也無關痛癢。

    即便真到那時候，掌權者若無仁心，不顧所屬萬民死活，短時間內(nèi)也仍是無關痛癢。

    但瓷器一如青銅鼎、鐵釜、絲綢，成了上層掌權者的權力與地位象征，那么他們必定狂熱追捧！

    而精美的瓷器，掌握在大秦手中。相當于那些掌權者，也能一定

    程度上被大秦左右態(tài)度。

    “設身處地，假使大秦宗室公卿們追捧某國華美器物，大秦上下所必需的糧食和鹽，也全部依賴該國市易?！?/br>
    “大秦還被引導不種糧食，專種棉花、桑麻……”

    李斯只是稍作假設，心內(nèi)就已惶恐不安。

    從上到下，從明到暗，命脈皆被人挾制掌中。這種生死由人的人感覺，實在令人驚懼。

    這豈不正是昔日管子行事2？甚至猶有過之。

    周邈被李斯用忌憚（？）的目光盯著，疑惑直言：“李丞相難道是感同身受，心有不忍了？”

    你李斯難道是什么心性良善之輩？

    李斯：“仙使多慮。若大秦成為拿捏命脈者，那可真是求之不得！”

    周邈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但隨即又道：“只是瓷器方面，我是一竅不通的?！?/br>
    然而殿內(nèi)大秦君臣四人，對仙使這話，卻未作定論。

    完全沒有大失所望，而是不慌不忙地繼續(xù)聆聽下文。

    既然能夠提出來，必然是有所了解的。

    果如所料。

    周邈自顧自繼續(xù)道：“我對如何燒制瓷器一竅不通，只是曉得如果燒瓷的溫度不夠，可以用風箱吹火，還能改進爐窯，用依坡而建的長條形‘龍窯’燒制?！?/br>
    “燒制瓷器的土似乎也有更高要求，有名的又記得的，就是高嶺土——高嶺石族粘土礦物為主的粘土和粘土巖?！?/br>
    周邈突然又想到：“短時間內(nèi)想要速成，燒制出瓷器，其實也有條捷徑?！?/br>
    “秦時的陶器代表是那什么兵馬俑，而漢時陶器創(chuàng)新則是鉛釉陶，有黃、褐、綠色，而盛行的綠色就是青瓷的前身?！?/br>
    “鉛釉陶，只需七八百度，就能燒制出均勻的釉面。若改用高嶺土和龍窯，較容易就能燒出漂亮的青瓷了?！?/br>
    雖然周邈含糊其詞，以‘那什么兵馬俑’代稱，但在座皆知他所指。

    大秦君臣：至少懂得避諱了，有所進步。

    在短暫又微妙的欣慰之余，殿中大秦君臣皆是‘不出所料’的心緒。

    而嬴政最終一錘定音：“勞煩周邈你，將風箱和龍窯的結構形制描寫出來，再把燒制瓷器的訣竅謄寫一份，朕

    令少府即日起建窯鉆研燒制?！?/br>
    雖然以輸出鹽、茶和瓷器，購入羊毛及其他物產(chǎn)，挾制周邊勢力，不是三兩日之功，至少也要等到八方馳道徹底貫通后。

    但未雨綢繆，早早行動起來，總歸沒錯。

    “好嘞！”

    ……

    周邈帶著方巖和燕，搬上圍爐煮茶的家伙事，又原路回到六英宮。

    接著鋪紙磨墨，知無不言、言無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