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之間隔著重重宮墻。

    如果沒有人主動踏出一步，關(guān)系勢必會越來越疏遠。

    陸云霜說得在理。

    季清沅不是不懂，她就是無法遏制的委屈難受。

    難受極了，也不管合不合適，撲進陸云霜的懷中，抱住她，在她身前哽咽哭著道：“我明白的，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只要一想到你身邊圍繞那么多的人，就感覺自己好像被擠到了外圍，好像踮起腳尖也看不見你。我怕我們的關(guān)系越來越疏遠，怕我最后成為你眼中的過客，所以我想去你的生辰宴上給你送一個禮物，結(jié)果卻害得你被設(shè)計?！?/br>
    “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不再自責(zé)。即便那日你沒來陸府，他們也會另找機會的。”

    陸云霜的衣襟被淚水濕透，她輕輕拍著季清沅的后背，企圖安撫她的情緒。

    季清沅在她懷中搖了搖頭，“不止這一件。當年你為了救我，差點死在那些刺客手中。而這次你為了求賜婚，不顧一切去救駕。這都是因為我，都是我給你帶來這些不好的事情，我應(yīng)該離你遠一點才對的?！?/br>
    可是她做不到。

    她很自私，她好不容易尋到一個接近的借口，自私卑劣地不愿放開。

    她怎么會變成這樣呢？

    “我一點都不善良，我根本比不上她們，我很自私很自私，你怎么會喜歡這樣的我呢？你肯定不會喜歡的?！?/br>
    眼淚越流越兇，雙手卻把人抱得越來越緊，像是怕一松開，就再也抓不住。

    陸云霜聽了許多，理了一下，終于反應(yīng)過來。

    她昨日雖然沒有受傷，但是在季清沅眼中，那樣的場景是很兇險的。

    在季清沅看來，她是賭上自己的性命去求一個賜婚的機會。

    加上之前的兩件事，她難免會有心理負擔(dān)。

    小公主本就一個敏感多思的性格，習(xí)慣性的隱忍。

    今日能說出來，怕還是因為她之前的鼓勵。

    說出來就好，說出來就能對癥下藥。

    “那完了，依殿下這么說，看來我也是個很自私的人?！标懺扑Z氣頗有些沉重地道，她捧起小公主哭花的一張臉，拿著帕子給她擦淚，嘆息著道：“不瞞你說，之前我一直在想，如果沒有情絲蠱，或許我和殿下之間的關(guān)系會一直淡漠下去，就像你說的，成為彼此人生中的一個過客。但是因為有了情絲蠱，所以不同了?！?/br>
    季清沅怔然地望著她，一雙眼睛哭得通紅。

    “什么？”

    “因為情絲蠱在，所以我們相互靠近，我才能有理由接近殿下，才能發(fā)現(xiàn)殿下這么軟糯可欺，紅著臉的時候好看，羞惱的時候好看，笑著的時候更好看。要說罪惡感，我日日這么欺負殿下，如今還堂而皇之地說出來，豈不是更該有罪惡感？”

    陸云霜說著罪惡感，面上卻沒有一點罪惡感。

    季清沅覺得她的話說得好奇怪，更奇怪的是，她心里平靜了一點，有點別扭地道：“話也不能這么說……”

    “是啊，話怎么能這么說呢？”陸云霜接過她的話，順勢捏了一把小公主被淚水沾濕的臉龐，揉著她的臉上的軟rou，“你看，我這難道不是欺負嗎？但是殿下不認為我在欺負你對不對？所以我為什么要有罪惡感呢？”

    “你明明就是在欺負?！奔厩邈湫÷暦瘩g了一句，握住她的手不讓她亂動。

    “好吧，那就是欺負，那殿下覺得我應(yīng)該有罪惡感嗎？”

    陸云霜改去抱她的腰。

    季清沅這次沒攔著她，她有些不太明白話題為什么會轉(zhuǎn)到這里，懵懂地搖了搖頭，“這倒不必?！?/br>
    “對啊，殿下認為我不必有罪惡感，所以我不會有。那同樣的，救你，種情絲蠱，救駕……我認為殿下也不必有愧疚感。除了情絲蠱這件事是被人設(shè)計，剩下兩件是我自愿做的事，無人逼迫，既是我自愿做的事，你為什么要背上罪惡感呢？”

    陸云霜循循善誘，再歪的話也被她成功拉了回來。

    季清沅呆呆地眨了兩下眼睛。

    陸云霜看她被自己說得一愣一愣的，險些沒笑出來，努力忍住笑，接著道：“再說回情絲蠱這件事，我還覺得它種得妙呢，沒有它，我現(xiàn)在能抱著殿下嗎？那我這么想，是不是也很自私？”

    如此真實的想法，陸云霜直接說了出來。

    季清沅恍惚地反應(yīng)過來，這是她之前有過的想法，但她會覺得這是不對，是自私的。

    可當陸云霜有著同樣的想法之后，她忽然覺得一切好像都是自己多思多慮。

    “你真的這么想過嗎？”季清沅有點不信。

    “當然，騙你作甚？”陸云霜說著抬手又捏了一下她的臉，“要我說，殿下這臉皮就是太薄了些，厚一點就不會想這么多了。看看這哭的，眼睛紅著這樣，不知道還以為我?guī)愠鰜碜鰤氖铝四??！?/br>
    陸云霜口中的壞事能是什么壞事？

    季清沅覺得又羞又后悔，她低頭躲在人懷里不讓瞧，“你莫要再拿話羞我了，早知道不說了?！?/br>
    明明剛剛還難過得不行，現(xiàn)下怎么就覺得，那些想法很沒有必要了呢？

    “不羞不羞，我把帕子沾水給你擦一下臉?！?/br>
    陸云霜將帕子沾水又擰干，一點點擦干凈季清沅面上的淚痕。

    小公主乖乖站在她面前，眨著眼睛問她：“那你，不覺得我很麻煩嗎？我愛哭又多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