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更多的，是葉驚秋叫不上名的異獸，它們盤旋糾纏著向上翻涌，整個黑洞就像是在源源不斷生產(chǎn)的母體，向外吞吐著驚人的子獸。

    黑洞直徑也許有百米那樣長，所以這些生物盤成的浩大獸柱也就猶如一座通天之塔，淡灰的獸軀鑄就密不透風(fēng)的塔墻，葉驚秋已經(jīng)不知道該用什么形容詞來比喻眼前的畫面了，也許只有灰塵的數(shù)量才可以和眼前這些獸的數(shù)目比肩。

    白銀殿開啟，沉睡四百年的異獸已經(jīng)等了太久，鐘清終于說話了，她轉(zhuǎn)頭看著葉驚秋，這才是真正的獸潮，半年前燭龍是被強制喚醒的，公道地講，她死得很冤。

    葉驚秋一愣：白銀殿？是異度空間還是真正的陷落城市？

    半個異度空間，因為修建它時制造者的力量已經(jīng)不夠了。

    那這之后她沒有繼續(xù)修補白銀殿么？葉驚秋好奇道，心想那個制造者也太不負責(zé)了，居然還造爛尾樓！

    鐘清回頭定定地注視著她，許久才輕輕地說：后來她死了。

    又死了。

    啊，大家的故事確實結(jié)尾都挺悲傷的。

    葉驚秋還沒來得及努力做出符合當(dāng)下情況的最好的表情，鐘清就已不由分說地扯住葉驚秋的衣角，徑直沖向滿是異獸的黑洞，毫無停頓地向那最中心飛去。

    停車看路四個字已經(jīng)在嘴邊了，但下一秒，猶如摩西分海般的景象再度出現(xiàn)。眼前的境況讓葉驚秋干脆地閉嘴，在鐘清靠近的剎那，所有異獸都不約如同地俯下頭顱，自動停止互相殘殺的步伐，恭敬地讓出一條道路。

    葉驚秋跟著鐘清從一只赤鱬的身前滑過，她注視著那奇特的人面，竟能從寥寥無幾的器官中捕捉到名為驚恐與尊敬的情緒。它的雙鰭以不尋常的頻率高速顫動著。葉驚秋心里咯噔一聲，她好像知道些什么了。

    赤鱬顫抖著的雙鰭不是因為白汽也不是因為水流，它是在害怕！害怕這個從她面前輕飄而過的鐘清。

    本來那些人類想讓你吃些苦頭的，另一道略有些啞沉的女聲響起，但看在朋友一場的份上，算了。

    這個聲音是？

    葉驚秋茫然地抬頭，目光在觸及到鐘清的那一瞬僵住了。此刻她們已經(jīng)下潛了約有四千米的深度，這里已經(jīng)沒有被月球折射的日光，四周黯淡的驚人。

    所以葉驚秋根本就不知道，鐘清究竟是何時變成了這樣！

    那兩條修長的雙腿或許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腿了，骨節(jié)開合無聲融化，轉(zhuǎn)眼間，一條長裙般的燦爛魚尾就綴在了鐘清的身后，取代了那原本用于行走的下肢。

    她的運氣一直都很好。鐘清低聲道，她轉(zhuǎn)頭望著不知所措的葉驚秋，忽然笑了一下。

    剛才說話的是我的jiejie魑，很久前發(fā)生了一些變故，所以她和我共用一具軀體。

    魑。

    葉驚秋心里有猜測，卻在這個名字出現(xiàn)的時候心還是沉了一下，她看著鐘清那張尚是人類的臉龐，努力讓聲音平靜下來：所以你是......

    那就重新自我介紹一下，編號sy-000009魑魅魍魎，我是最小的那個，單字魅。鐘清微笑。

    所以，阿謝五年前死亡的妻子

    鐘清點頭：也是我。我原本的目標(biāo)其實是她的母親，只是我沒想到阿謝會喜歡我。

    葉驚秋幾乎是一瞬便想到了謝平之曾提到過的舊事，當(dāng)年donnersmarck家族對y計劃的投資全由她母親處理，所以鐘清當(dāng)初的目的，會不會就是y計劃？！

    她一只近乎永生的異獸，何必去探求與它種族交換鮮血的人類計劃秘密？

    不多說了，更多的東西留給你自己發(fā)現(xiàn)吧，那是我沒有權(quán)限說出的話，你曾下了禁令。鐘清重新轉(zhuǎn)過頭去，繼續(xù)向看似無垠的黑洞中深潛。

    這個語氣......葉驚秋卻愣了一下，她試探著道：禁令的意思是，你曾經(jīng)認(rèn)識我？

    魑平靜地回復(fù)葉驚秋的問題：準(zhǔn)確來說是我們。

    太好了，自己的過去履歷看起來豐富度之高超乎她的想象，簡直是卓越員工！

    葉驚秋深沉地嘆了口氣：能不能冒昧地問一句，您二位是什么時候認(rèn)識我的？

    不能說。我說過，你曾經(jīng)對這些事情下了禁令。言出法隨的每一條命令都可以和十三條法則比肩，即使我能違背契約開口，元素也會自動分解掉我的聲音。

    看來自己以前真的很厲害。

    算了，好漢不提當(dāng)年勇。葉驚秋開始懷疑自己的年齡究竟是不是身份證上的十八歲了，如果她能認(rèn)識魑魅，少說她也得活了一百八十歲吧！

    搞不好隊長都要叫她jiejie的那種。

    葉驚秋撓撓后頸緩解緊張情緒，自己的過去本就是個毛線般的謎團，鐘清的話又將這團毛線徹底攪亂了。

    許久都沒人再說話，她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達了地下約五千米的位置。在更遠的深處，一道淡銀的浮光竟像是閃爍的星辰般若隱若現(xiàn)。隨著鐘清人魚般的長尾擺動，那道銀光便愈閃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