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很像是昨天晚上從他身上起來，撒嬌說嘴酸的樣子。

    森鷗外的眼中欲色漸深，如果不是周圍這么多人，又快要到人魚島了，他都想直接在這里把人辦了。

    “情侶必做的第一件事完成了，那么接下來?！焙跐缮彽皖^去讀第二件事，“拍一張合照，并且設(shè)為手機(jī)屏保?！?/br>
    今天是晴天，海面風(fēng)平浪靜，藍(lán)藍(lán)的天幕下是藍(lán)藍(lán)的海水。

    黑澤蓮倚在欄桿上，朝森鷗外招手：“你站過來一點(diǎn)?！?/br>
    森鷗外靜靜地看著他，這個他看了七年的孩子。

    “林太郎，你笑一下，這是我們的第一張合照?！?/br>
    他曾看著他從少年長成青年，看著他經(jīng)歷過一次次人生低谷，卻始終沒有真正低頭。

    而現(xiàn)在，也愿意為了世界……慷慨赴死。

    咔擦。

    快門按下，陽光照在黑澤蓮的臉上，他瞇著眼睛，也扯出笑來。這是一張相當(dāng)完美的合照。

    只是這笑容，多多少少有些讓人心酸。

    “我果然很上鏡。”黑澤蓮十分滿意，將它發(fā)給了森鷗外，“趕快設(shè)置成屏保，沒準(zhǔn)是我們最好看的一張合照了。”末了，在心里補(bǔ)上了一句，也是最后的一張合照了。

    森鷗外覺得自己手指僵硬，動了兩下，連按鍵都有些不利索了。

    “我來幫你弄吧。”黑澤蓮見狀，抽過了森鷗外的手機(jī)，剛要設(shè)置成屏保，森鷗外突然將他一把抱住了。

    是那種很用力，不顧一切的擁抱，力道依然大得像是要把他的骨骼勒碎。

    周圍響起了一片驚呼聲，同性戀在這個國家雖然不是個例，但在大庭廣眾之下看見兩個男子親密示好，還是讓人覺得格格不入。

    只是兩位當(dāng)事人都無暇顧及了，不，可以說是根本不在乎了。

    明天是什么，明天還有什么，有沒有明天，在這一刻都統(tǒng)統(tǒng)不重要了。

    ……

    到達(dá)人魚島時是傍晚時分，游輪在海面上漂了很久。

    黑澤蓮和森鷗外都不急著下船，船長過來趕人時，黑澤蓮正拿著海報認(rèn)真地勾選。

    “第十四件事，一起淋一次雨。”黑澤蓮看著天空，啞然失笑，“大晴天哪里可能下雨，這件事完成不了了，我們?nèi)コ酝盹埌?。?/br>
    森鷗外暗自琢磨了一下，偷偷給留在港口mafia的樋口一葉發(fā)了一封郵件。

    “走啦，你杵在那里做什么呢？”

    “就來。”

    黑澤蓮在踏上人魚島的第一步時，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放松了下來。

    之所以將旅行地點(diǎn)定為人魚島，是因為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也是他和森鷗外結(jié)緣的地方。

    “其實(shí)我更想將旅行的地方定為格陵蘭島，只可惜某人讓我再也回不了家了。”黑澤蓮調(diào)侃道，然后從森鷗外臉上看到了罕見的愧疚。

    “對不起，蓮醬。”

    “沒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不在意了。”黑澤蓮反過來安慰他，“格陵蘭島太

    冷了，我喜歡橫濱，夏天好舒服呀?！?/br>
    ……騙人，怎么可能不在意了。

    ……只是，更加在意你。

    黑澤蓮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宿命。

    也知道了森鷗外現(xiàn)在愿意拋下港口mafia的所有事宜，陪他過來旅行，是需要他付出什么樣的代價。

    烏丸蓮耶能知曉他的一生，從出生到死亡，任何一件事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所以黑澤蓮看到的結(jié)局，確實(shí)是烏丸蓮耶贏了。

    橫濱變成了他理想中的樣子，沒有黑手黨，也不再有黑衣組織。

    黑色全部消失，整個世界純白無瑕。

    黑澤蓮心想，但在他死后的事，烏丸蓮耶是絕對看不到了。

    森鷗外可以從他的心臟里取出aptx，而這種幫他凈化了無數(shù)次毒素并維持著他二十二年生命的夢幻之物，擁有著強(qiáng)大的還原能力。

    如果順利，這個世界還是會在aptx的還原下，恢復(fù)成原來的樣子。

    只需要死他一人就夠了。

    劃算，太劃算了！

    他活著還不能做這件事，否則會被烏丸蓮耶知道，只能死了之后再做。

    問題是自己該怎么死呢？

    黑澤蓮是絕對不能死在森鷗外的手上的，那會給對方留下一生的遺憾——雖然，無論他怎么死，對森鷗外而言，都將會是一種無法彌補(bǔ)的遺憾了。

    所以他在他的處女座小說《舞姬》里，都不愿讓那兩人he。

    其他人似乎也沒有人能殺死他，他只能自裁了，讓烏丸蓮耶以為他是絕望而死。

    ……好后悔沒有看過太宰治珍藏的《完全自殺手冊》，挑選一種無痛的自殺方式，也是很重要的。

    他不由得想起陀思上次和他分開時說的那番話，對方用了烏丸蓮耶看不懂的密語。

    陀思坦言自己現(xiàn)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能讓黑澤蓮早點(diǎn)回家，回格陵蘭島過無憂無慮的生活，遠(yuǎn)離這些黑泥。

    而最好最簡單又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殺死森鷗外。

    他們是戀人，晚上睡覺都躺在一起，想要下手殺死森鷗外很容易。

    當(dāng)初與異能力者定下制約的人死了，他和格陵蘭島之間的障礙物就會完全消除，沒有阻礙，他就能回家了。

    黑澤蓮相信這個方法行得通，但他也相信自己下不了手。

    “是不是你們讀《海的女兒》故事長大的居民，就會染上小美人魚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