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鷗外大人。”

    聞不到尸體腐敗的味道，還有淡淡的茉莉花香氣，十分好聞，大概是森鷗外用了什么特殊的藥水。

    想想就更令人膽寒了。

    “紅葉君，是立原君叫你來的吧？”

    “是?！蔽财榧t葉想了想，說，“黑澤君的事很讓人遺憾。但他是一個真正的英雄，請讓他安息吧?！?/br>
    森鷗外搖了搖酒杯，用寵溺的眼神看向黑澤蓮，“我的蓮醬平生最喜歡聽到別人的贊美，只是很可惜，大部分的贊美都是他死后才得到的。”

    贊美黑澤蓮的何止是尾崎紅葉一人，連異能特務(wù)科的高層在知道這件事后，也表明了要主動出資送黑澤蓮的尸體回到故鄉(xiāng)。

    森鷗外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你們夸錯詞了，比起英雄，蓮醬更希望別人說他是美人?！?/br>
    “你這是——”開始戀shi了么？

    “不，我只是想讓他體面些。他從前就很愛美。”

    尾崎紅葉站了很久，久到外面已經(jīng)起風了，開始下雨，森鷗外也沒有妥協(xié)。

    最后他一字一頓地說道：“紅葉君，除非我死，否則不會讓蓮醬離開港口mafia一步?！?/br>
    他們發(fā)生了激烈的爭吵。

    也是森鷗外上位以來，尾崎紅葉第一次和他發(fā)生爭吵。

    對于森鷗外所有的癖好，她都可以視作不見。唯獨在黑澤蓮這件事上，她不想也不能讓步。

    黑澤蓮是主動犧牲自己，成全別人的英雄烈士。

    尾崎紅葉對他已經(jīng)有了敬佩之情。

    從七年前開始，格陵蘭島就是支撐著黑澤蓮活下去的動力，亦是他心里難以釋懷的遺憾。她也知道那個孩子想要回家和父母團圓。

    “鷗外大人，如果你和黑澤君的立場調(diào)換，你覺得他會怎么做？”

    勸說無果，尾崎紅葉只得留下一個值得反思的問題。

    ——會怎么樣做呢？

    如果活下來的人是黑澤蓮……

    森鷗外喝光了一整瓶酒，也沒有想出準確的答案。

    按照黑澤蓮的性格，多半是將他火化，尸體送回他的故鄉(xiāng)島根縣，然后獻上美麗的花束，再在每年他的生日時去掃墓，說一些有趣的見聞給他聽。

    不過，也沒準黑澤蓮會黑化，將他的尸體保留下來，每天欣賞，耳鬢廝磨、竊竊私語。

    雖然可能性不太高就是了。

    他的蓮醬啊，永遠都風度翩翩，保持優(yōu)雅，不肯順從本心去做一些變態(tài)又失禮的事。

    森鷗外翻看紅酒瓶的瓶身，酒精度數(shù)明明不低，他怎么就越喝越清醒了？

    港口黑手黨這段時間的事務(wù)，他依然是親力親為，在工作上，他絕對不會被私人情感絆住腳步。

    但工作偏偏少得可憐，部下太能干了，連他這個首領(lǐng)都閑得發(fā)慌。

    他有時會離開辦公室，穿過樓道，去黑澤蓮的辦公室轉(zhuǎn)轉(zhuǎn)。

    他親手為他布置和設(shè)計的辦公室，對方卻連一天都沒有使用過。

    陽臺上的花房每天都有人打理，草木勃勃生機，鐵線蓮也早已開出各色花朵。

    若是黑澤蓮看到這一幕，必然也會為之駐足，不再留戀格陵蘭島。

    “蓮醬，永遠留在這里陪我吧?！?/br>
    森鷗外始終不同意將黑澤蓮的尸體送回格陵蘭島安葬。

    但這不妨礙有人藝高膽大，打算偷尸體。

    立原道造：“哪怕拼上所有，我也要送黑澤回家，這是他生前唯一的愿望?！?/br>
    早在黑澤蓮和白倉草都還活著的時候，他們?nèi)诉€一起喝酒，黑澤蓮就不止一次地感慨過，要是能回家就死而無憾了。

    樋口一葉深以為然：“黑澤犧牲了生命，最后的愿望應(yīng)該有人幫他實現(xiàn)。首領(lǐng)瘋了，但我們還是清醒的?！?/br>
    沒有其他盟友，立原道造和樋口一葉打算成立一個偷尸二人組，樋口一葉負責吸引森鷗外的注意力，然后立原道造再去偷尸體。

    他們聯(lián)系好了殯儀館，偷出去之后火化，然后再坐飛機將骨灰送去格陵蘭島。

    “想好了嗎，樋口，我們可能沒辦法再回到港口mafia了，也可能會被首領(lǐng)一直追殺?！?/br>
    立原道造自己無所謂，但樋口一葉好不容易等到芥川龍之介清醒。

    樋口一葉想也沒想就搖了搖頭：“芥川大人已經(jīng)清醒了，再也沒有人可以欺負他了，我放心了。黑澤幫了我很多，我能為他做的事只有這么一件了……可惜如果他能活著回家，那就好了?！?/br>
    很悲哀。

    黑澤蓮活著回不了家，作為活人時，他和格陵蘭島之間有著永恒的磁極制約。直到死后，這道制約才解開。

    不知道森鷗外回想起當年找來異能力者給黑澤蓮定下制約的時候，會不會感到后悔。

    ……

    尾崎紅葉覺得森鷗外始終不肯面對黑澤蓮已經(jīng)死亡的事實。

    情竇初開的男性，無論年紀大小，都不想離開戀人。

    可退一萬步講，就算不送黑澤蓮回家，也早該把他火化了埋在港口mafia樓底下了。

    中原中也和尾崎紅葉都催促過森鷗外，后者總是敷衍：“你們急什么，我會火化他的?！?/br>
    森鷗外心里很清楚，黑澤蓮已經(jīng)死了，也確定奇跡不會發(fā)生，心臟里支撐他生命的動力源aptx已經(jīng)深埋在橫濱這片大地，成為了橫濱的一部分。

    他也接受了這個事實，甚至為黑澤蓮在港口mafia的花園里準備了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