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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折如磨 第25節(jié)

    梁恪言走在后面,觀察周邊車輛時恰巧與回過頭的她四目相對??赡苁亲约豪淠樀谋砬樘^嚇人, 她如臨大敵般回過頭去,碰了下梁銳言的肩膀,兩人的腦袋碰在一起, 也不知在低聲密語些什么。

    過了一會兒,梁銳言把大傘遞給他,不由分說地拿去了梁恪言手上的那把小傘:“哥,你撐大的,我和柳絮寧撐這把小的就行!”

    想想也知道這是誰的主意。

    梁恪言懶得管他們。

    他沒什么孔融讓梨發(fā)揚(yáng)風(fēng)尚的美德。不用淋雪, 求之不得。

    梁恪言就這么看著柳絮寧和梁銳言肩膀擠著肩膀, 手拉著手。

    柳絮寧粉雕玉琢的臉上出現(xiàn)幾絲怒意,咬牙切齒, 語氣充滿抱怨:“哎呀你不要擠我,都把我擠出去了!”

    毛病,那何必和他換那把小傘呢?

    時隔多年,還是這樣一個小雪天,和她一起撐傘的人變成了他自己。

    如電影最后一幀定格畫面。

    ·

    “我剛剛怎么沒看見你?”柳絮寧問。

    梁恪言拒絕了晚宴間叔叔伯伯們喝酒的邀請,以自己meimei今日有舞臺為由提前離開了宴席。

    梁安成那時恰好聽到他的說辭,看了他一眼。從上次周行斂的事情,再聯(lián)想及這次,他終于開始納悶他和柳絮寧是何時交好的關(guān)系。

    梁恪言來時正好趕上上一個節(jié)目結(jié)束,他沒有錯過柳絮寧的舞臺。她站在舞臺斑駁光影下,像身處于藍(lán)綠色的燈海。

    旁邊有女生連聲贊嘆這云里又高又輕,真像飄在云霧中,太漂亮了。

    “有個工作電話,出來接一下?!彼院喴赓W地解釋。

    “哦?!绷鯇幍皖^看著自己的腳尖,“那個彩票,我是挺喜歡刮這種東西的,但你也太……”太夸張了吧,她要刮到猴年馬月去。

    “不是喜歡這個嗎,慢慢玩吧?!绷恒⊙哉f。

    “哦……”她抿抿唇。她這時要是突然來一句其實(shí)送那些普通的鮮花挺好的,是不是太得隴望蜀了點(diǎn)。

    語音通話的提示音突然響起。

    那把撐開著的傘被梁恪言接過,柳絮寧兩手得空,她接起語音電話。

    “第一哦?。。?!”是隊長的聲音,沒有前言后語,只有這三個字和一群女生的尖叫聲。

    柳絮寧被這活力十足的聲音感染,也笑起來,模仿隊長的語調(diào):“好棒哦?。。?!”

    梁恪言看著她的模樣,別過臉去,無聲地扯了扯嘴角。

    “她們想吃東門口那條美食街的九宮格,你來不來?”隊長在電話里問。

    柳絮寧:“好?!?/br>
    掛了電話,她望向梁恪言,躊躇了一下,問:“你吃飯了嗎?”

    梁恪言:“沒有?!?/br>
    那可太好了。

    柳絮寧問:“那你想吃火鍋嗎?”

    “好?!?/br>
    “行,那你在這里等我一下,我去拿包?!?/br>
    她跑得極快,快到梁恪言來不及把手上的傘遞給她。頭飾未卸,鈴鐺也沒摘,在初雪夜碰撞出輕靈波動。

    跑到禮堂的屋檐下,她站在最高的一層臺階上,想起什么,突然回頭,提高了音量問他:“客帶客好像不太禮貌,你能a你自己的那一份嗎?”

    細(xì)雪落在她黑亮柔順的長發(fā)上又很快消融,她眉眼彎彎,黑眸中泛起瀲滟笑意,漂亮得讓人挪不開眼。

    梁恪言點(diǎn)點(diǎn)頭,依然說“好”。

    ·

    方琳莉現(xiàn)在怪緊張的,不僅是她,整個舞蹈隊一行人都很緊張。旁邊剛進(jìn)舞社的大一新生meimei挽過她的手,悄悄問后面這出挑的男人是誰。

    柳絮寧她哥。方琳莉是這么回答的。

    “又一個哥哥???”新生meimei詫異。

    一個月前還是另一個“哥哥”呢。

    方琳莉只瞥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含含糊糊地點(diǎn)她:“是身份,不是愛稱?!?/br>
    新生meimei一點(diǎn)就通:“哦對不起對不起,我懂了!”

    她還奇怪這位哥哥和上個月那位長得還挺像,搞得她以為這位柳學(xué)姐愛好萬變不離其宗就吃這口呢!

    青大校門口這條美食街遠(yuǎn)近聞名,??湍依舜髮W(xué)城的老師和學(xué)生,還有附近的居民。

    今夜下雪的緣故,火鍋店排隊的人不多。一行人到時還有幾個大桌空位。

    “如果我和姜媛說我今天在和她老板吃飯,她肯定要嚇?biāo)??!闭{(diào)醬料時,方琳莉站在柳絮寧身邊,小聲說道。

    姜媛是已經(jīng)退隊的舞蹈隊成員,現(xiàn)在就在起瑞實(shí)習(xí)。

    “為什么?”柳絮寧奇怪。

    方琳莉:“她說你哥——噢,她一般都稱你哥為‘小梁總’,說他上班天天冷著一張臉,不茍言笑,好像一天到晚都沒有開心的事情,所以看著很難相處的樣子。帥則帥矣,路上看見她起碼要跑半米遠(yuǎn)!”

    “半米?半米也就是我們兩個現(xiàn)在的距離?!?/br>
    方琳莉笑嘻嘻的:“那實(shí)在是長得帥嘛,想多看幾眼?!?/br>
    她都要忘記了,最初的梁恪言在她心中也是此番印象。而這種印象又是在何時不知不覺地瓦解的呢?

    柳絮寧跟著笑,撇頭時與梁恪言的視線錯落相撞。她愣了一下,但沒掩飾笑意,唇角依然勾著,抬手晃了晃手里的碗碟:“你能吃辣嗎?”

    這話也就隨口一問,她當(dāng)然知道梁恪言不怎么能吃辣。

    “他不能嗎?”方琳莉仍是低頭猛舀上兩大勺醋,自顧自喃喃,“那和梁銳言還挺不一樣的,梁銳言每次跟你出來那加辣椒的陣勢,搞得跟川渝人一樣?!?/br>
    不過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詢問,如果他將這話當(dāng)做挑釁那也顯得他太過小家子氣。

    “能?!绷恒⊙渣c(diǎn)頭。

    火鍋店外飄著雪,火鍋咕嘟咕嘟冒著沸騰聲響。肥牛卷和蔬菜在辣鍋里面翻騰,撈起來時鮮艷的紅油還在不住得往下滴。柳絮寧悄悄給梁恪言好幾瓶北冰洋,也算不上悄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桌上那一排全是柳絮寧給他拿的。

    方琳莉大驚失色地“嚯”一聲,問柳絮寧這是在干什么。

    柳絮寧搖搖頭沒說話,這是她給梁恪言準(zhǔn)備的。

    什么能吃辣,瞎扯吧。

    ·

    梁銳言結(jié)束訓(xùn)練,逆行在去往大禮堂的路上。即將走進(jìn)禮堂,他突然被空地上一輛黑色賓利吸引視線。

    他緩緩走過去,垂眸看著車牌號,一只手規(guī)矩地垂落在身側(cè),一下一下地點(diǎn)著自己的褲腿。

    “梁狗,傻站在那兒干嘛呢!柳絮寧早跟她們舞社那幾個去吃火鍋了!”有人注意到他,大聲提醒。

    梁銳言倏然回神,眼眸中冰冷全消。

    他面上浮出一個笑,仍說著玩笑話,卻冷得仿佛從喉嚨里哂出:“她干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要用你講?”

    ·

    因?yàn)榈诙焓莻€周末,所以梁恪言直接送柳絮寧回了家。

    柳絮寧坐在副駕駛,偶爾透過后視鏡看他,看見他發(fā)紅的眼尾,想起他在吃火鍋時幾次的猶豫,不由覺得好笑。

    車很快駛到云灣園,柳絮寧先下車。她在客廳倒水時看見梁恪言邊打電話邊走進(jìn)來,話里話外都是公司的事情。

    他可真忙啊,早知道就不叫他吃飯了。

    柳絮寧不打擾他,跟在他身后慢悠悠地上樓。手機(jī)里彈出兩條信息,是方琳莉的退款:【剛剛你和你哥走的早,忘說了,你哥哥已經(jīng)把錢付過了,你不用再給我了。而且舞社會報銷的啦,我們拿了第一哎,老劉這點(diǎn)吃飯的錢都不批給我們我就提刀去辦公室造反?。。 ?/br>
    嗚呼,居然是社里報銷,早知道她就多點(diǎn)一點(diǎn)了!

    柳絮寧收下這份退款后,看著比自己走的稍快一格臺階的梁恪言,想了想,還是把錢打到他支付寶。這錢對梁恪言來說當(dāng)然是小錢,微信轉(zhuǎn)給他他也不會收的,還好有支付寶,一勞永逸。

    轉(zhuǎn)賬過去時,梁恪言一通電話剛打完,支付寶便跳出來收款提示音。他掃了一眼,回過頭疑惑地看著柳絮寧。

    “晚上吃飯的錢我們舞社會報銷的?!绷鯇幷f。

    “我不是你們舞蹈社的人?!?/br>
    柳絮寧想也未想:“但你是我?guī)サ娜?。”她一門心思地為自己的摳門舞社證明,“我們學(xué)校還是蠻大方的,多你一個不算多。”

    辣椒真熏嗓子,他此刻說話的聲音低又啞,卻微妙地浮出一點(diǎn)笑意:“那今天謝謝你請我吃飯。”

    “不客氣?!?/br>
    說話間,柳絮寧亦步亦趨地跟著他走到了三樓。當(dāng)梁恪言的手握在門把上,拇指貼著指紋模塊,指紋鎖發(fā)出一道開鎖提示音時,柳絮寧才后知后覺自己正站在梁恪言的房間門口。

    偏偏那人還疑惑地看她一眼,似乎在問——還有什么事嗎?

    柳絮寧喉頭一緊,唇舌卡碟之間冒出來一句:“你毯子還沒還我?!?/br>
    梁恪言愣了一下,立刻反應(yīng)過來:“不好意思?!?/br>
    從房間拿了毯子出來后,他又說了句抱歉。他是真忘了。

    柳絮寧抱著那張?zhí)鹤踊亓朔块g,毯子一角晃動時,清晰可聞從其間散發(fā)出的淺淡舒服的清香,和他與自己偶爾因意外靠近時的味道如出一轍。

    隨手放到床上時,“?!钡囊宦?,有東西墜落在她腳邊。

    柳絮寧皺著眉撿起。

    ·

    三樓。

    夜雖已深,但對于公事還未辦完的梁恪言來說,還遠(yuǎn)不到睡覺的時候。

    一個人的空間里,他放松地陷入椅背,兩條長腿放肆地架在桌沿,習(xí)慣性把玩著手上的筆。視線看向電腦屏幕之余,會落在一旁的白襯衫上,襯衫袖口如白雪涂抹,干凈整潔,毫無點(diǎn)綴。

    毯子的確不是拿了不還故意強(qiáng)占,那顆黑金相間的瑞鶴袖扣也并非他故意塞在里面。只是,它自己掉了進(jìn)去,這可如何是好。

    第20章 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