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折如磨 第74節(jié)
“沒……目前沒有?!?/br> “行?!彼c點頭,“那到我了?!?/br> “怎么只有一雙拖鞋?” 柳絮寧想不出理由:“對,就只有一雙,那怎么了, 你想怎么樣?” 梁恪言被她回的無言以對。 “我想要一雙。” “那你自己買啊?!?/br> “買了能放這嗎?” “你非要放在這里我也沒有辦法?!?/br> 梁恪言就過個嘴癮,目的也算是達成, 心情大好,笑著親了下她的臉頰:“行?!?/br> 柳絮寧懶得躲:“你要是明天發(fā)燒了不要怪到我頭上?!?/br> “我應該是比你厲害一點?!?/br> 怎么會是這么篤定的語氣? “等病好了,帶你去游泳好不好?” 小學的時候, 梁安成有安排她和梁銳言去學游泳,她還挺喜歡玩水的,可怎么都學不會游泳,一個暑假下來,同個訓練班的小朋友都學會了游泳, 只有她還需要好幾塊浮板綁在身上才能順利地游完一個來回。 梁恪言提到游泳, 她想說她才不去呢,可一聯想到游泳的場景, 她下意識打量梁恪言一眼,然后說好。 梁恪言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答應了就行。 漫長的對話經歷完,柳絮寧又開始燒起來,這一整天,她經歷著反反復復,已然習慣。她去廁所換完衛(wèi)生巾后連臉都不想洗,趿拉著步伐,窩進被子里。柳絮寧睡覺不太規(guī)矩,喜歡睡在最中間,因為醒來時完全就是四仰八叉的狀態(tài),睡最邊上還要擔心掉下去的風險。但今天情況特殊,她往旁邊挪了一點。 這房子租金便宜,外面看是老破小,里頭被柳絮寧打理過之后能稱得上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外頭有男人女人說話的聲音伴著腳步聲上來,逐漸清晰,又逐漸模糊。隔音倒是一般。 手機里有梁安成打來的電話,梁恪言懶得回電。他打開門掃了圈外面,最后把門關了上鎖。 走進柳絮寧房間的時候,她像縮在蠶蛹里,旁邊留了足夠容納一個人的位置。 梁恪言眉梢一揚。打一巴掌給顆棗,meimei真會疼人,給他留這么大的位子。 他走到柳絮寧那一側,手背碰她的額頭,她還沒睡著,半睜著眼,嘟囔了句干嘛。 “體溫量過嗎?” “不想量。”反正左右都是還燒著。 梁恪言拿過床頭柜上的體溫計在她耳畔測了一下,的確沒退也沒降下來。他出去燒水又喂她吃了藥,在她旁邊躺下。七八月的天氣里,他可不需要那毯子,甚至嫌這房間里熱,可饒是身體熱的慌,人還要往柳絮寧身邊湊。 他和她共享那一床被子,摟過她的肩膀,把她抱進自己的懷里。 她嘀咕了一句,冒著鼻音,梁恪言沒聽清,再問她,她沒回答,是真的睡著了。 梁恪言把她的碎發(fā)往耳后拂,嘴唇碰碰她的眉眼。 “晚安,寶貝?!?/br> · 柳絮寧覺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等繁盛的陽光穿過紗窗,斑駁晃動的光影游移過她的眼睛,她才醒來,剛想動,卻發(fā)現自己的腰上架著一只手。她偏過一點小小的幅度去看,發(fā)現自己被梁恪言抱在懷里。 柳絮寧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拿開,他也沒醒。 簡單洗漱了一下,柳絮寧順便洗了把油到發(fā)光的劉海。等她吃了早飯和藥回來,梁恪言還是沒醒。 她躺回床上給自己測了把體溫,降到了三十七點三。她翻了個身,離梁恪言更近些。她靜靜看著他,手指卻忍不住抬起,從他的眉眼勾到鼻尖,再到嘴唇,下巴,最后是喉結。長久地停留在那里時,指腹上傳來一陣觸感,他的喉結滾了一下。柳絮寧覺得好玩,指腹繼續(xù)上下摩挲。 “柳絮寧,這個點兒少招我?!?/br> 柳絮寧想縮回手卻被他抓住,她象征性地掙扎了一下,腰又被他的另一只手摟住。柳絮寧索性趴在他身上。 耳朵下,是他的心跳和隨之起伏的胸膛。 “還燒嗎?” “沒有?!?/br> “再量一下?!?/br> 柳絮寧沒折:“好吧好吧,還有一點,但已經降下去很多了。” “有想吃的嗎?” 胃口沒有完全回來,柳絮寧此刻只想喝粥,但也不知道怎么,她突然說:“熏魚。” 梁恪言有些奇怪地看著她。記憶里,她從來沒碰過這個。正想著,她又說了句我瞎說的。 這段插曲很快過去,梁恪言沒怎么在意,手玩著她的發(fā)梢,她說了句“好油的”,他說是有點,柳絮寧當即掛臉:“我可以說我自己,你不可以?!?/br> 他立正挨打:“那抱歉。” “原諒你?!?/br> 他皮笑rou不笑:“謝謝你,人真好。” 這一覺到正中午,梁恪言是徹底睡飽了,但柳絮寧又有了困意。 等她再睡著的時候,梁恪言動了動被她壓到酸脹的手臂和胸口,終于有了起床的機會。 梁恪言沒忘記梁繼衷讓他今天回老宅。他給于天洲發(fā)了信息,讓他半個小時后到這里。于天洲一向準時,但他難得做了一個不準時的人。 到老宅的時候,許芳華在向唐姨學習識針腳的方法。 “奶奶,唐姨?!?/br> 許芳華喜出望外:“恪言,你怎么來了?” 來之前,梁恪言還摸不清許芳華的態(tài)度,如此一看,梁繼衷怕是沒和許芳華說。 他說:“爺爺找我談事。” 許芳華笑著:“他在書房呢,上去吧?!?/br> 他剛離開客廳,許芳華的笑容立時斂下去。片刻后,她吩咐唐姨去泡壺決明子茶。 他們梁家這兩位,肝火旺盛,脾氣一個賽一個的大。她治不了也懶得治,別掀翻她的梨花木就行。 梁恪言敲響書房門,梁繼衷沒有說話,他卻能聽見里面的動靜。 梁恪言站在門口,幾分鐘后又敲了一下,這才傳來梁繼衷說“進來”的聲音。 “爺爺。” “來了?!绷豪^衷看了眼他,“昨天和你說幾點來的?” 昨日的電話里,梁繼衷讓他來吃飯,他卻是這個不倫不類的點才到。 誰給誰下馬威,梁繼衷還真是難以斷定。 “抱歉爺爺,我起晚了?!?/br> “答應好的事情就要做到。” “爺爺,可您答應我的事情也沒有做到。” 梁繼衷皺眉:“什么?” 梁恪言看著他:“我希望您不要去為難她?!?/br> 火氣就是在這個時候上來的,梁繼衷隨手抓過一旁一本厚重的書往他身上砸。他沒想到梁恪言根本不躲,鈍重的書角砸在他的額頭上,又伴著沉悶的聲音掉落在地。 梁繼衷先是愣了一下,繼而怒火以前所未有的趨勢向胸口躥。 “梁恪言!你是瘋了嗎!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梁恪言沒有反駁,也沒法反駁,他可能是瘋了。 梁繼衷怒斥:“你知不知道柳絮寧是怎么進我們梁家門的!你爸這個廢物東西蠢得可以,會被一個小姑娘騙,你現在也是,你也是夠蠢的,也能被她騙!這么多年來,我就就是這么教你的嗎?” “我知道她是怎么進來的,但我不覺得那有什么問題。” “你不覺得?”梁繼衷氣極反笑。 “比起您,比起爸爸,她做的這些算得了什么?” 人到這個位置上,不可能信誓旦旦地說自己兩手清白。 骯臟地爬上去,清白地站在巔峰藐視眾人,于是旁人全然看不見陰暗的那一面。藏著藏著,倒是把自己也騙進去了。 梁繼衷手指發(fā)顫,不敢置信地指著他:“梁恪言,你說什么?” 有些話該是點到為止的,就算是實話,他也不會說得如此清晰,那才是真正斷了自己的后路。 “爺爺,柳絮寧的這些對我來說并不重要,這不能阻礙我愛她,相反,我更加不能放手?!彼麑鴵炱鸱诺綍郎?,認真地看著梁繼衷,“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br> 她有多好,他可以羅列好久好久,但這對梁繼衷來說沒有用。他直接換了話題。 “爺爺,我去美國的時候見了一趟鄺行鳴。” “我知道。”梁繼衷打斷,他也能猜到他用萬恒換吉安,可剖除明晃晃的數據,這分明不是一場等價交換。 “吉安需要徹底打碎才能重建?!币凰揖掭喸谛旭倳r需要不停地調整帆的方向才能不碰到突如其來的礁石,可他唯有成為唯一的船長才有資格發(fā)號施令。 梁繼衷死了還有梁安成,難保這漫長的時間路上,梁銳言會生出什么事端,要掌舵起瑞,太久太久了,他沒工夫等這些人按照既定的生命軌跡行走。 “爺爺,我們怎么樣都不虧的?!?/br> “你是不是真的覺得我梁繼衷就非你不可?我這么大個起瑞就非你不可?我還有你爸,還有你弟弟!梁恪言,你不要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 梁恪言點頭:“爺爺,我沒有把自己想的很重要,我現在做的這些,給爸爸或是弟弟,他們都能做?!?/br> “你——!”梁繼衷撫著胸口。 許芳華沒敲門就進來了,她將茶壺放到書桌上,輕描淡寫地瞥了爺孫倆,語氣如常帶著警告:“不要再砸我的東西了?!?/br> “爺爺,奶奶,我先走了?!睂υ挼竭@地步就差不多了,話再多也沒什么意思,決心已然表明,至于后續(xù),他會親身證明給他們看。 “等會?!痹S芳華篤悠悠地倒茶,“給我喝完再走。” 梁恪言聽話地走過去,拿過那杯茶,一口氣喝完。他反一下杯子示意:“奶奶,我喝完了?!?/br> “算你識相。行了,走吧?!?/br> 許芳華看了眼還在窗邊站著的梁繼衷:“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