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這間廚房是以白色為基調(diào),陽光從門外的樹縫中篩落,映進了白色的窗戶里,照理來說應(yīng)該是像故事書般溫馨而美麗,但實情并非如此,因為有一些“異物”讓它看起來不那么溫馨而美麗。 空氣中彌漫著咖啡香,在這間廚房里有著磨豆機與煮咖啡機,但飄散的咖啡香卻是某脾的三合一速溶咖啡,電子爐上的水壺還冒著白煙。 廚房里到處都可以看得到污痕,可以判斷才印上去不久,到處都可以看到散亂的杯子,以及等待處理的垃圾。 谷天潼坐在餐桌旁的高腳椅上喝著熱咖啡,依舊不停地啜泣,她剛才真的以為自己會被嚇得心臟停止。 但她還是忍不住環(huán)顧四周,這里真的有住人嗎? 明明就是設(shè)備良好的廚房,現(xiàn)在卻像個極待搶救的垃圾堆。 “好一點了嗎?”唐允風(fēng)隨性地倚坐在餐桌上,長腿在腳踝處交叉,手里也握著一只裝著咖啡的馬克杯。 “我沒事了。”明明就還在抽噎不止。 “你說自己是被派到我家里的管家,你幾歲?” “二十二歲。” “年紀(jì)也不算小了,不過,膽子卻不大?!彼p笑了聲。 谷天潼睜圓美眸,瞪著眼前的男人,是她聽錯了嗎?從這個外表溫文儒雅,氣質(zhì)也是一級棒,仿佛一只小螞蟻都不忍心殺死的男人口中,真的聽到了類似嘲諷的語氣嗎? “那只是意外,我不怕蟑螂,也不怕蜘蛛,這還不夠勇敢嗎?”她抬頭嗆聲,但看到的是他抿唇笑而不語的表情。 她好像又很自討沒趣,被他嘲笑了一次。 怎樣?她就是怕死人不行??? 反正,生活里又不可能天天出現(xiàn)死人,她只有這個弱點,基本上可以說是沒啥好怕的了! 唐允風(fēng)還是覺得她倔強的表情看起來很好笑,大概是因為她看起來外表未滿十八,卻又勉強自己要裝出八十歲老太婆的成熟模樣吧!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跟她多說廢話,前幾個被找來應(yīng)征的管家,大概在這種時候都已經(jīng)被他轟出大門了。 “你會煮咖啡嗎?” 谷天潼不知道他為何有此一問,也不知道原來在她之前的幾個前輩”按照慣例都已經(jīng)被面前這個斯文有禮的男人給轟出大門。 她點點頭“會,我爸愛喝,我常煮給他喝。” “那好,我現(xiàn)在正式錄取你,這幾天老是喝三合一咖啡,喝得我快要反胃了?!彼滩蛔÷冻隽讼訍旱谋砬?。 “你不會自己煮嗎?很簡單的?!闭婵上?,他擁有很好的設(shè)備呢!再不然,用很簡單的濾紙,也可以泡出不賴的咖啡呀! “那些東西碰到我,都會自動壞掉。”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廚房里的東西老是跟我犯沖,上次我想用瓦斯?fàn)t燒壺開水,結(jié)果瓦斯外漏差點火災(zāi),后來換了電熱式的爐子,以為從此就可以天下太平,可是才用了兩次就被我燒壞了,不知道,我好像很容易遇到瑕疵品。” 他聳了聳寬肩.一副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 谷天潼很努力忍住了笑意,什么“瑕疵品”?這男人替自己的破壞行為找了一個挺好的借口嘛! 她想,在這之前,他不知道毀了多少咖啡機了! “你在笑我嗎?”唐允風(fēng)挑起眉稍,注意到她眼中不對勁的神情。 哼!她以為他看不出她的眼神嗎?他哪有毀掉很多咖啡機?在這臺之前,只不過“陣亡”了三臺,而這臺“尚在人間”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他根本還沒去動過它。 在來臺北之前,他很認(rèn)真地考慮過一個人生活,反正只在這里住半年,他很相信自己可以一個人過得很好。 只是除了他自己之外,并沒有人看好他這個決定,魏太太就是他大哥決定聘請的,他說他這個弟弟餓死事小,但公司不能沒有財務(wù)長,一直以唐家的利益為優(yōu)先考慮,就是他大哥一貫的作風(fēng)。 “我沒有笑你,真的沒有!”谷天潼趕緊搖頭否認(rèn)。 瞧他斯文俊秀的模樣,還以為他應(yīng)該是溫溫慢慢的個性,沒想到被他那雙深邃的瞳眸一盯,她竟然沒由來地緊張起來。 以后她要記得小心一點才行! “沒有最好。”唐允風(fēng)忽然擰起眉心,伸手捂住胃部。 “你怎么了?不舒服嗎?”她擔(dān)心地瞅著他,一定是吧!要不他的臉色看起來不會如此蒼白。 “我有胃痛的毛病,你可以幫我拿藥嗎?在那邊的抽屜里,是黃色的罐子?!彼噶酥鸽x她最近的一個白色柜子。 “好。”谷天潼七手八腳忙著拿藥給他“先拿著藥,我替你倒水?!?/br> 她也一邊倒著水,一邊說道:“你有胃痛的毛病就不應(yīng)該喝咖啡,這么做很傷身子的,你難道不曉得嗎?” 當(dāng)她站起來時,唐允風(fēng)才發(fā)現(xiàn)她比想象中來得嬌小,大概只有一百六十公分吧!站在他身邊足足矮了他快一個頭。 “不是咖啡的原因,是因為空腹喝咖啡,所以才會胃痛?!彼舆^水杯,一邊倒出藥丸,一邊替自己辯解。 “等一等!”她連忙捉住他的手,阻止他把藥吞進去“你是說你沒吃飯,現(xiàn)在是空腹的狀態(tài)?” “對?!边@妮子的手可不可以不要捉他的手,難道不知道他現(xiàn)在胃很痛需要快點吃藥嗎? 谷天潼心里忽然有一種感覺,那就是這個男人要是沒人在身旁看著的話,一定會死掉的吧?! 她很勇敢地仰首直視著他,硬是把他手上的藥搶下來“我不管你這么做是不是想自殺,但既然你已經(jīng)聘雇了我,我就不能眼睜睜看你摧殘自己的身體,請你給我十分鐘,我煮東西給你吃。” “把藥給我,我一直都是這么做,也一直活得好好的,不是嗎?”他斂眸覷著她,完全以身高優(yōu)勢睥睨著她這個小妮子。 她有資格說他嗎?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來,他都比她強壯多了! “不要。”她硬是把藥藏到背后去“五分鐘,就等我五分鐘,你一定不會后悔答應(yīng)我,五分鐘就好了。” 她實在不喜歡他一副“君臨天下”的神情,人長得不高又不是她的錯,他干嘛要用這種眼神提醒她嘛! “好,從現(xiàn)在開始,就五分鐘。”他就看看她能玩出什么把戲。 這男人真是一點虧都吃不得!比天潼懶得再跟他爭辯,把藥收進自己的口袋里,以免他趁她不注意的時候拿藥吃下,然后手腳飛快地開冰箱搜出一堆食材,魏奶奶說她放了一點冷凍蔬菜在冰箱里,還有前幾天買的蛋,如果還有冷飯的話就太好了。 但她只能找到面條,五分鐘內(nèi)她應(yīng)該可以弄出一盤炒面吧! 唐允風(fēng)一語不發(fā)地看著她嬌小的背影在廚房里穿梭,她的身手非常利落,似乎已經(jīng)很習(xí)慣做家事。 還不到五分鐘,一盤看起來就非常美味的炒面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她雙手擦著腰,表情有點得意。 唐允風(fēng)接過她遞來的叉子,動作慢條斯理地卷起一團炒面,并不急著吃它,而是笑問她道:“我還沒問你叫什么名字?” 他一向?qū)ψ约翰桓信d趣的人的名字,也一樣不感興趣。 “我姓谷,谷天潼?!彼駛€女童軍般大聲說出自己的名字。 “明天記得來上班?!闭f完之后,他抽過一張椅子坐下,開始大刺刺地享用起這盤炒面,果然一如它看起來的樣子,味道真是不錯。 果然,沒把她轟出門去的決定是對的 ****** 這些年來,因為工作上的需要,他旅居于世界各地,反而很少回來臺灣,每次總是蜻蜓點水,過不了幾天就要前往另一個目的地。 雖然被唐勁收養(yǎng)成義子,但他并不是個孤兒,他的父親是個在學(xué)術(shù)界非常出名的天才,在他去世前幾年,幾乎每年都會發(fā)表令學(xué)壇震驚的論文報告,從他的研究之中,往往都能夠創(chuàng)造出最新的科技產(chǎn)品。 但獲利者往往都不是他父親,所以,最后他母親選擇離開這個空有才華卻不能賺錢的丈夫。 聽說他的母親還活著,但他沒興趣知道她在這世上的哪個角落。 他父親去世之后,唐勁收養(yǎng)了他,給予他最好的教育,他們幾個兄弟都在武術(shù)上受過很嚴(yán)格的訓(xùn)練,另外還有許多像馬術(shù)、潛水、品酒等等的興趣,但這并不代表說唐勁沒有給予他們磨練。 他所接受的第一個磨練,是在他高中畢業(yè)的時候,那時唐勁交給他一百萬美元,要他在三個月內(nèi),將這筆資金變成一千萬,無論用任何方法。 結(jié)果,他通過測驗了,在第二個月剛結(jié)束的時候。 唐允風(fēng)站在窗邊,看著谷天潼牽著水管灑水澆花,她的穿著打扮很輕松,水花與陽光交會劃出了一道彩紅。 在一旁的桌子上散著今天的報紙,隱約可以看見他的名字印在報紙上,他沒仔細看,但可以猜想新聞上對他的描述一定不會太好。 這時,他的手機鈴聲響起,他穿過客廳拿起手機,又回到窗邊,打開蓋子接聽,說話的人是他大哥。 他聽著話筒沉默了一會兒,眉心的結(jié)越擰越緊。 “要我回去上班?大哥,你搞錯了吧?我好不容易才休假一個月,不要那么快就回去?!彼恼Z氣之中充滿了nongnong的抗議。 “不是回美國,我要你每個禮拜至少去臺灣公司報到一次,允風(fēng),不要以為臺灣和美國距離很遠,就以為我沒聽到風(fēng)聲,不知道你在臺灣做些什么好事?!碧茀栵L(fēng)的語氣有點不善。 “原來,現(xiàn)在的信息真的很發(fā)達?!彼πΦ鼗卮?,沒有否認(rèn)自己究竟干了哪些“好事” “所以,我要你回公司,至少,我要知道你的行蹤?!?/br> “我不會想不開?!?/br> “你是不會,一年前你沒有想不開,現(xiàn)在你沒有理由給我想不開,但我還是要你定時回公司報到,鈞風(fēng)這陣子會去臺灣,他會幫我看住你。” “我不是三歲小孩?!备螞r“監(jiān)視者”的年紀(jì)還比他小。 “如果你是三歲小孩,或許我就不會擔(dān)心了?!闭f完,唐厲風(fēng)掛斷了電話,絲毫不容許他有商量的余地。 唐允風(fēng)合上了手機,知道自己只能乖乖地聽話,但藏在鏡片之后的眼眸綻出了叛逆的光芒。 他這個大哥雖然精明,但仍然有些天真,他以為放了猛虎出柙之后,還能夠透過區(qū)區(qū)的“監(jiān)視”就乖乖聽話嗎? 答案當(dāng)然是不可能的嘛! 這時,他聽見了谷天潼關(guān)起了水籠頭,開門進來的聲音,他望著門口,換上了一副溫和的笑容,取代了原本的深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