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他又怕對方懷疑他不專業(yè)似的，補充：“我學(xué)過護(hù)理，你不用擔(dān)心?！?/br>
    住院期間，護(hù)工也的確會幫忙做這些事，蘇溫言早就習(xí)慣了，既然小保姆主動提出來，那他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于是他說：“那好吧?！?/br>
    得到許可，俞亦舟開始幫他按摩雙腿，活動關(guān)節(jié)，經(jīng)過傷處時，動作也變得格外小心。

    蘇溫言看著他的發(fā)頂：“你就不好奇，我為什么變成這樣？”

    俞亦舟頓了頓。

    他拿起手機：“你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不想說的時候，我問你會顯得很冒犯。”

    蘇溫言笑了起來。

    “那如果我說我不介意，你現(xiàn)在最想問我什么？”他道。

    俞亦舟思索片刻：“還能站起來嗎？”

    “嗯……大概吧，”蘇溫言認(rèn)真回答他，“站起來不算太難，但是沒法走路，膝蓋使不上勁?！?/br>
    其實在出院前，他已經(jīng)進(jìn)行了一段時間的康復(fù)訓(xùn)練，可惜效果不佳，因為身體遭受重創(chuàng)，他不光是腿沒力氣，渾身都沒力氣，拄拐都很困難。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可能只能這樣了，再也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走路，要和輪椅相伴終生。

    俞亦舟沉默了一會兒，繼續(xù)幫他按摩。

    “想問什么就問，我沒那么避諱。”

    俞亦舟搖頭。

    “那好吧，換我問你——白天說讓你選房間，你選好了嗎？”

    俞亦舟點點頭：“就選你對面那間?！?/br>
    “對面啊……”蘇溫言沉吟了一下，“也行，東西你自己收拾吧，日常用品有很多富裕的，需要就用，不用跟我客氣。”

    俞亦舟點頭。

    “有時間的話，教我學(xué)手語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碧K溫言又說。

    俞亦舟猶豫了一下，答應(yīng)下來。

    按摩結(jié)束，蘇溫言便準(zhǔn)備休息了，小保姆的手法還挺不錯，他感覺舒服多了，血液循環(huán)得到促進(jìn)，他現(xiàn)在手腳是暖的。

    這讓他感到渾身放松，躺下以后很快就睡著了。

    *

    第二天，蘇溫言不出意料地睡過了頭。

    車禍后他精力大不如前，經(jīng)常睡下了就很難醒，能不能吃上早飯全靠運氣。

    看了眼手機，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是中午。

    蘇溫言嘆口氣，趕緊起來洗漱。

    雖然起晚了，但感覺這一覺睡得還不錯，身體沒有昨天那么疲憊了。

    心情似乎也變好了一些，他拉開窗簾，打開窗戶通風(fēng)。

    剛離開臥室，就聽到外面有動靜。

    俞亦舟正在客廳里鼓搗什么，蘇溫言cao縱著輪椅靠近了，發(fā)現(xiàn)……這家伙居然給他買了康復(fù)訓(xùn)練用的護(hù)具回來。

    沙發(fā)邊還靠著一副拐，新的，沒拆封。

    這些東西其實他在醫(yī)院都買了，但出院時嫌麻煩嫌沉就沒帶回來，沒想到小保姆又給他買了一套新的。

    蘇溫言神色復(fù)雜，對他說：“你別忙了，不是我不想，是我真的沒力氣，實不相瞞，我現(xiàn)在擰個瓶蓋都費勁?！?/br>
    俞亦舟抬頭看他。

    “快去做飯吧，我餓了?！碧K溫言說。

    俞亦舟只得先找地方把東西收好。

    見他進(jìn)了廚房，蘇溫言沒再跟著，往花房去了。

    那幾盆死了的花還沒處理，是就這么算了，還是……

    輪椅停在花房門口，他忽然怔住。

    原本被他弄得亂七八糟的屋子不知何時又已整潔如新，高處瘋長的吊蘭被重新修剪妥當(dāng)，地面和花架全都擦得一塵不染。

    甚至連那幾個空了的花盆也被重新栽種上植物。

    明媚的陽光透過玻璃窗，花房里的綠植欣欣向榮，任誰也無法將這幅畫面和昨天的狼藉聯(lián)系起來。

    蘇溫言又靠近了些。

    花盆里的薄荷精神抖擻，青翠欲滴，品種和之前的那盆一模一樣，讓他幾乎以為自己昨天是看錯了，薄荷根本沒死。

    他輕輕揉搓葉片，將指尖放在鼻端去聞，清涼的薄荷香氣直沖大腦，涼得讓人困意全消。

    薄荷有很多個品種，這是最普通、最原始的那一種，只有懂花的人才能分辨出它們的區(qū)別，小保姆居然沒有買錯。

    時隔五年，他又一次收到薄荷，還是從一個身形酷似俞亦舟的人手里。

    讓人很難不多想。

    蘇溫言心情復(fù)雜，午飯時，他忍不住提起這件事。

    俞亦舟連忙解釋：“我答應(yīng)了幫你照顧那些花，正好昨天閑著沒事，就把花房收拾了一下，我看有幾盆花死了，就自作主張買了新的補上，品種應(yīng)該沒有買錯吧？”

    ai語音平鋪直敘，但不知是他正襟危坐顯得過于拘謹(jǐn)，還是其他什么原因，蘇溫言竟覺得他的字句出奇真誠。

    也許真的是他想多了吧。

    周遇只是好心幫他種好了花，他沒道理因為這個就懷疑人家。

    于是他不再追問，而道：“你還真挺懂花的，看來我沒雇錯人?！?/br>
    俞亦舟見他打消了疑慮，緊繃的肩線也放松下來，敲字：“我小時候跟著奶奶住在鄉(xiāng)下，院子里就有這種野薄荷，我們沒管過它，自己就長出好大一片?，F(xiàn)在種這種薄荷的人很少了，我看到的時候，覺得很親切?！?/br>
    蘇溫言笑了笑。

    他一邊吃飯，一邊聽小保姆跟他聊關(guān)于花的話題，一聊起這個，他好像有很多話想說，打字的手沒有停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