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俞亦舟捏著他細薄的手腕,表情晦暗不明,他力道不重,卻能夠讓對方動彈不得。 指尖之下,蘇溫言的脈搏微微加快。 氣氛陷入十分微妙的膠著之中,凝固了幾秒,俞亦舟把他的手重新按到水龍頭底下,洗掉新沾上的顏料。 蘇溫言吐出一口氣。 剛剛差點沒忍住抱了俞亦舟,不知道為什么,最近他愈發(fā)控制不住自己,或許是因為生病,讓他不自覺地想要依賴身邊的人。 突然有些后悔了。 如果他早點戳穿某人的偽裝,早點跟他問清楚這幾年發(fā)生的事,說不定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好如初,此刻正在鏡前doi,而不是洗手。 當初想要懲罰俞亦舟不遵守約定,可現(xiàn)在看來,卻好像在懲罰他自己。 可他又怕真的戳穿他會導致事情往更壞的方向發(fā)展,至少現(xiàn)在俞亦舟還在他身邊,萬一他們一個沒談攏,對方再消失四年,他可實在承受不起。 他很少會對什么事猶豫不決,可一旦沾上俞亦舟,他就變得有些患得患失起來,如果得知真相不能讓他們回到過去,那他寧可維持現(xiàn)狀。 也不知道季揚那邊查得怎么樣了,要是知道俞亦舟這幾年經(jīng)歷了什么,至少能讓他心里有個底。 兩人都沒再說話,俞亦舟沉默著幫他擦干雙手,想把他重新抱上輪椅,一扭頭,卻看到輪椅扶手上都是顏料。 蘇溫言抱歉地沖他笑笑。 俞亦舟盡心盡力地幫他擦輪椅,蘇溫言便坐在洗手臺上看,幾年過去,當年那個青澀的男大學生,已然是成熟可靠的男人了。 擦干凈輪椅,俞亦舟把蘇溫言抱上去,送他回臥室休息,自己又去給他打掃畫室,洗澡、做飯……一直忙到晚上。 某人一次靈感爆發(fā),帶來的后續(xù)工作要累死保姆。 晚上十點,蘇溫言在床上躺下。 剛剛俞亦舟幫他洗了個澡,現(xiàn)在他渾身清爽,精神放松,腿也幾乎不疼了,不能更舒服。 俞亦舟日常給他抹藥,蘇溫言看著他道:“等下別走了,陪我在這睡吧?!?/br> 俞亦舟頓了一下。 “反正你這幾天不都是陪著我睡的嗎,”蘇溫言又說,“坐在床邊睡也太累了,躺我旁邊來吧,床這么大,多躺你一個綽綽有余?!?/br> 這幾天因為不放心他,俞亦舟確實是寸步不離地守著,今天見他精神大有好轉(zhuǎn),本來打算回自己房間的,但既然他這么說了…… 再觀察一天也不是不行,他才剛好,確實不該馬上就放松警惕。 于是他點點頭。 擦完藥,俞亦舟回房間把自己的枕頭被子搬了過來,放在蘇溫言旁邊,在他身邊躺下。 他靠在床頭看手機,蘇溫言翻了個身,朝他貼來,把胳膊橫到他腰間,問:“我能抱著你睡嗎?” 俞亦舟:“?!?/br> 就知道蘇老師要對他動手動腳。 他用手機敲字:“為什么?” “我冷,抱著你睡暖和。” “我可以給你開電熱毯?!?/br> “電熱毯烤得人口干舌燥,不如你舒服?!?/br> 俞亦舟:“……” 別亂說讓人誤會的話。 蘇溫言語氣真摯,神情無辜,曲解他顯得自己骯臟,拒絕他顯得自己冷血,終于,俞亦舟敗下陣來:“好吧?!?/br> 得到應允,蘇溫言整個人都貼了上來,自下往上地看他:“你真的不把口罩摘了睡覺嗎,真的不覺得悶嗎?” 俞亦舟無動于衷。 蘇溫言閉上眼睛:“我保證不看你,你摘吧?!?/br> 俞亦舟一動不動。 等了好幾分鐘,蘇溫言重新睜眼:“你怎么還不摘?” 俞亦舟面無表情打字:“你該睡覺了,今天消耗了太多精力,明天會起不來的?!?/br> 蘇溫言無語了。 俞亦舟完全不配合,他只好放棄,閉上眼睛,這次是真的睡著了。 * 事實證明俞亦舟的判斷相當準確,大病初愈就開始折騰的蘇溫言的確精力消耗過度,第二天昏睡了一整天。 不過身體總算是慢慢好起來了,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一邊養(yǎng)病,一邊繼續(xù)把那幅畫畫完。 整體構(gòu)圖已經(jīng)完成,剩下的都是細節(jié),他不著急,慢慢畫,心情好了就涂兩筆。 畫面逐漸完整、清晰,他給它添上最后一筆,自覺達到了心目中的完美狀態(tài),于是停下筆,徹底不畫了。 完成了作品,蘇溫言心情甚好,居然主動提出想出門轉(zhuǎn)轉(zhuǎn)。 俞亦舟表示驚訝,又有點猶豫,問他:“你的身體現(xiàn)在能出門了嗎?” 蘇溫言:“放心吧,只在院子里待一會兒,又不跟別人接觸,不會有事的。” 出院一個月了,蘇溫言難得想出門,俞亦舟不好掃了他的興致,但也不好放松警惕,遂做好萬全準備,給他戴好口罩,甚至拿上酒精。 “……我才不要戴這玩意,”蘇溫言表示拒絕,“我想出去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你卻給我裹這么嚴實,那和沒呼吸有什么區(qū)別?” 拗不過他,俞亦舟只能給他多套了件衣服,推著他出門了。 別墅小區(qū)里每戶和每戶都離得很遠,蘇溫言在這住這么久了,還不知道自己鄰居是誰,常常從早到晚看不見幾個人影。 今天陽光很好,但有點微風,天氣已經(jīng)進入深秋,風一吹還是挺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