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昨晚的那句話像是再次沉入了水底。 ——何言,你不會喜歡我吧? ——嗯。 水面之上永遠被各種繁雜的事分散注意力,一個人提出了問題,一個人做出回答,然后沉沒,沉沒到兩人都看不見的地方。 梁譯川沒有繼續(xù)去問,何言沒有繼續(xù)說,但他們的身體、眼神、笑容都還在繼續(xù)無法控制地表達一切,梁譯川還能聞到何言身上一點點好聞的味道,何言說可能是漢庭酒店的沐浴露比較和他心意。 接著是下一周,何言給叮當(dāng)買了玩具。南京的烤鴨要現(xiàn)買才好吃,他就坐高鐵人rou帶過來,讓梁譯川在公寓里用微波爐稍微熱一熱。 再下一周,何言說上海的一個展覽他買了早鳥票,那些浮夸的宣傳語不外乎都是“有史以來第一次展出”、“錯過一次就要等幾年”……可梁譯川知道這是個“陷阱”,還是跟何言一起去看,然后兩人毫不意外地被淹沒在一群光顧著拍照打卡的人群里。 “我去看看明信片?!绷鹤g川拉著何言去文創(chuàng)區(qū)。 何言對這些明信片沒什么興趣,看了看四周和梁譯川商量著說:“我去那邊買杯咖啡,你選好了過來?!?/br> “嗯?!绷鹤g川低頭認真挑選。 買明信片是梁譯川的一個習(xí)慣,去到不同城市的時候他喜歡去逛博物館,而幾乎每個博物館的文創(chuàng)區(qū)都有明信片。梁譯川收集起來,從來不會真的去使用。 他去排隊結(jié)賬,不遠處的另一邊何言也在排隊買咖啡。何言今天穿了一件很松弛很有設(shè)計感的灰色寬松襯衫,袖口微微卷上去,露出一段線條十分好看的手腕。 梁譯川朝他看過去,何言也瞬間感受了什么,遠遠地,兩人視線短暫相接,何言對他笑了起來。梁譯川趕緊轉(zhuǎn)過頭去付錢,離開人群的時候,何言隨意地靠在某根圓柱旁,手里還給他托著一杯沒喝過的拿鐵。 梁譯川接過來,說:“你喝的什么?拿鐵有減糖嗎?” “跟你一樣的,減糖的,應(yīng)該不甜?!焙窝院闷獾鼗貞?yīng),“買的什么?我看看?” “隨便……挑了幾張?!绷鹤g川說。 何言的確看不懂,但仍然很盲目地夸贊:“好看?!?/br> 他們這樣子的約會持續(xù)了一個月,在一種越來越親密無間的默契里,梁譯川忍不住對好友林鵬嘚瑟:【何言說喜歡我?!?/br> 林鵬:【?】 梁譯川:【他每個禮拜都來上海找我。】 林鵬:【??】 梁譯川:【我要不要信他?】 林鵬:【你倆復(fù)合了?】 梁譯川:【?我倆沒談過】 林鵬:【……】 他跟何言沒談過! 梁譯川的印象里的確是這樣,林鵬到底誤會了什么,再追問他也不說話——直男,真的是一種很離奇的生物。 不過…… 沒談過不代表不喜歡。 梁譯川喜歡何言,他告白過,失敗過,卻怎么樣也沒想到分開幾年后……何言會再來找他,并且對他說喜歡。 何言說他沒談女朋友,那……男朋友可以是他嗎?何言又是為什么喜歡自己呢?是因為可憐嗎?他真的知道自己的感情是什么嗎? 梁譯川心中的繩子兩端都有一只無形的手,兩只手在反方向地拉扯,有時候理智更多,有時候懷疑更多,有時候甜蜜更多。繩子在扭麻花,梁譯川在萬分糾結(jié)。 但何言卻似乎不是那么著急,他們聯(lián)系了大半年之久,何言沒逼過梁譯川。如果梁譯川去問他為什么喜歡,何言應(yīng)該會說,只不過梁譯川沒問。 梁譯川中途回了一次南京,何言很驚訝,兩人結(jié)伴去新街口吃飯,還去看了一場電影。梁譯川只要有一段時間沒走新街口的地鐵必然會迷路,何言就從德基的地面入口下來找他。 “德基的寫字樓在哪兒?”梁譯川搞不清楚方向。 “在后面,不在這兒。”何言沒離開過南京,記得還挺清楚。 “有一年我們經(jīng)過這里,抬頭看是不是非常高?” “嗯。” “現(xiàn)在林鵬就在這里面工作,他說每天等電梯都很想死。”梁譯川一想到林鵬那張哭喪臉就忍不住笑。 “我也有認識的朋友在里面工作啊,你想不想上去看看?”何言也被梁譯川的笑傳染了。 “上去干嘛?我隨便說說的?!绷鹤g川有點愣住。 何言聳了聳肩,輕松地笑道:“不干什么,就上去看看。” “現(xiàn)在?”梁譯川覺得很不可思議。 “嗯,現(xiàn)在?!焙窝渣c了點頭。 梁譯川被何言拉住了手腕,跟著他一起走出地鐵,去找德基寫字樓的入口。其實梁譯川講的這些只是隨口一說,但何言卻很喜歡用一種心血來潮來回應(yīng)這些懸空的漫談。 他們進了寫字樓的電梯,跳躍的數(shù)字在帶著他們不斷上升——何言攬著梁譯川,還真的去找了一個朋友,朋友在里面雖然已經(jīng)是個小領(lǐng)導(dǎo),但還是在苦澀無比地加班。 “何言?你怎么來了?這是……”朋友正好不想干了,何言和梁譯川的出現(xiàn)簡直拯救了他,帶著兩人正大光明摸魚去。 “我弟,帶他在附近玩,這不是沒來過德基寫字樓,進來參觀。” “這有啥好參觀的!參觀社畜是吧!”朋友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