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沈桂舟撥了電話回去,將手機放到耳邊。 紀忱正好從廁所出來,看見他正打著電話,臉色一變,問他:你在給誰打電話? 沈桂舟將屏幕遞給他看,卻猛地被紀忱抽走,摁下了掛斷。 一套行云流水的cao作看得沈桂舟一愣一愣地,他一臉錯愕,怎么了? 好好休息先,有什么要交代的告訴我就好,我去和大藤說。紀忱沉聲。 很奇怪,紀忱今天真的很奇怪。 沈桂舟不樂意,朝紀忱伸手,要紀忱把手機還給他。 紀忱只是站著,將手機藏到身后,一動不動。 鈴聲傳來,紀忱瞟了眼,是大藤撥了回來,他想摁下掛斷,沈桂舟卻一個伸手伸向手機,紀忱一邊擔心沈桂舟的傷口,一邊又防著他拿手機。 指尖不小心蹭過接通,按到了擴音。 大藤疲憊的聲音傳來。 桂舟,你在哪?阿雅進醫(yī)院了。 第9章 你發(fā)燒了 沈桂舟茫然地怔了好一會,簡簡單單的一行字怎么也鉆不到腦海里頭去,在心里默念了好多遍,他的臉色越發(fā)慘敗。 怎么回事?他比劃,拽著紀忱的衣服。 紀忱喉結(jié)艱澀地上下滾動了少許,拿起手機湊近嘴邊,他在家,身體有點不舒服,等他好點兒了我?guī)^去。 沈桂舟一愣。 紀忱早就知道了,所以剛剛才會說,大藤找了他一整天。 電話從前天晚上就開始打了,前天晚上,阿雅載他回家后,就騎著電瓶車去上課。 沈桂舟猜測著,沒敢再往下想,可心里大抵是有個底了。 他顫著指尖,我要去,我現(xiàn)在就要去。 紀忱正好掛了電話,見沈桂舟拖著這副破身子掙扎地開始收拾東西,一個拉拽給沈桂舟按回床上,去什么去,你這個樣子去了,叫兩人看見擔心嗎? 沈桂舟哪有心思再去想這些,執(zhí)意比劃,我要去。 你知道你現(xiàn)在什么樣嗎?燒了一天躺了一天,眼底青得都要發(fā)黑了,鎖骨上還 紀忱說了一半,沒往下接。 沈桂舟低頭逡巡,又甫一抬頭,望向墻上那面蒙塵斑駁的鏡子,倒映出個死氣沉沉的病態(tài)臉來。 還有鎖骨上的痕跡。 張佑年故意的。 沈桂舟不愿再多看,抿嘴扭頭,干咽了口唾沫,面色難堪地將衣服往上拉了拉,穿領子高的衣服就好。 紀忱很早就認識他了,他這副模樣紀忱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他還是有些難堪。 他和張佑年那些破事紀忱清楚,曾因為救他出來被牽連,差點丟了工作。 張佑年家里有錢,上趕著攀附他的人只多不少,人脈很廣,但他和紀忱當年什么關系都沒有,猶如刀板上任人宰割的鱸魚,紀忱當年帶著他跑,可他還是被張佑年揪住了,拉回去關在那間屋子里,越發(fā)變本加厲,他自己都自顧不暇,哪還有心去給紀忱求情。 沈桂舟還是愧疚的。 若不是他當初想方設法聯(lián)系紀忱,紀忱或許就不會被他拉進這無底洞般的漩渦中,至今還在里頭攪和。 但他今天得去。 阿雅和大藤收留的他,那會兩夫妻也才剛起步,心得好成什么樣,才會愿意收留一個不知來源,古怪得像個逃犯的流浪漢。 這是他這輩子都還不清的情。 我一定要去。他不管在屋中間杵著看他的紀忱,兀自收拾起了東西來。 屋子里很長時間都沒人講話,除了沈桂舟翻找東西的沙沙聲,沒半點聲響。 紀忱的目光沉默地落在沈桂舟身上,思忖了半晌,終還是妥了協(xié),我送你去,做好心理準備,身體不舒服就得回來,知道嗎? 做好心理準備。 沈桂舟聽出那話里的意思,呼吸一滯。 還去嗎?紀忱看出他的猶豫,又勸道:等你好點再去吧。 去。 他比劃,卻遲遲問不出那句阿雅怎么樣了。 似乎只要不問出口,心里的答案就不會被證實一樣。 – 醫(yī)院是個好地方,又不是個好地方,沒有人愿意來這,有時候卻不得不來。 紀忱帶著他三繞四繞,坐著電梯上了急診樓四層。 你身子要不要看看醫(yī)生,膝蓋還有紀忱壓低著聲音,到后頭直接沒了聲。 沈桂舟知道他想說什么,連連擺手,交代似的紅著臉比了個短句,不痛。 痛他也不愿看,卡里的存款位數(shù),他一只手指頭都數(shù)得過來,有時候能省就省了。 紀忱沒再吭聲,沉默地在前頭帶路。 沈桂舟跟著走,醫(y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兒刺激著他的鼻腔,他時不時瞅著周圍匆匆走過行人的神色。 死氣沉沉。 比他生了病燒青了下眼瞼的臉還要疲倦。 他收回視線,埋頭走路。 拐過拐角,紀忱停了下來,沈桂舟深吸口氣,緩緩抬頭。 一扇厚重的大門緊關著,四個大字輕飄飄地鉆進他的眼底:重癥監(jiān)護。 猛地往他心上扣了一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