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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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兇器,那個大約二十五厘米高的金銅丘比特雕像,此時正歪倒在角落。愛情天使稚幼的面龐染血扭曲,翅膀和手中的弓箭都折斷了。只有那雙美而盲的眼,還在直勾勾地盯著科爾文的死狀。 “連骨頭都碎成這樣,”有科學家試圖復位科爾文的頭顱,最后放棄了,抬頭對藍千林說,“很難想象擊打的那一下力氣有多大?!?/br> “人魚的力量遠非人類可以匹敵,”藍千林冷酷地說,“作為研究人魚的科學家,卻拒絕配備我們的安保人員,科爾文和瑪琳最終還是為自己的自大和愚蠢付出了代價?!?/br> “他們倆一貫如此,不喜歡被人打擾實驗進程?!笨茖W家痛心地說,“他們更喜歡……沉浸式地研究?!?/br> “他們的十二條人魚,”藍千林問,“都死了么?” “都死了,”正在統(tǒng)計的科學家回答,“一條不剩。” “但是,萬幸,”有科學家看藍千林臉色不對,補充說,“他們的實驗筆記還在,這對我們大有用處。” 燈光下的藍千林顯得雍麗也顯得刻薄,她巡視著這臭氣熏天的房子,目光像只冰冷的手,緩慢地撫摸過實驗室里烏糟糟的血跡。那個金銅雕像有點擋路,藍千林用高跟鞋跟把它踢開了。 小天使咕嚕滾到一旁,委屈地面朝墻。 “這七年,刀俎實驗室無底洞似的吞噬著藍家的資金,科爾文和瑪琳之前一直告訴我實驗順利,到頭來卻只留下一本筆記。而我要的軍隊,連影子也沒有?!彼{千林冷笑,“真令人失望?!?/br> 一屋子的科學家噤若寒蟬,終于有人鼓足勇氣,說:“請您放心,藍女士,我們一定竭盡全力,接替科爾文和瑪琳,繼續(xù)有關人魚的研究?!?/br> 藍千林說:“我要結果?!?/br> “明白,”科學家額角冒汗,“我們明白,藍女士。” 屋里有片刻的沉默,藍允漣恰到好處地站起身,輕咳一聲。藍千林面色稍緩,讓藍允漣站到自己身邊來。 “姨媽,”藍允漣輕聲問,“人魚如此彪悍,當作士兵來用的話,可靠嗎?” 藍千里說:“這個世界上最不可靠的是人類?!?/br> 藍允漣點點頭。 “上次會議的時候,科爾文和瑪琳說他們已經(jīng)摸索到如何馴服人魚,激發(fā)出人魚的奴性,建立軍隊指日可待?!彼{千林低聲說,“這將是福徹爾大陸上前所未有的壯舉?!?/br> “讓人魚為人類戰(zhàn)斗,”藍允漣忍不住說,“這想法天才又……” “殘忍?!彼{千林將她的碎發(fā)撥到耳后,說,“玫瑰的花瓣與尖刺,水母的美麗與危險,這顆星球本就是矛盾的結合體。就算人魚擁有自己的文明,在發(fā)達的科技面前,它們也只能俯首稱臣。” 藍允漣垂下目光。 “藍家并不想要戰(zhàn)爭,擁有軍隊是為了手握籌碼。,”藍千林教導她,“藍家的目標并不是元首的位置,我們從來都更喜歡做權利背后的cao縱者?!?/br> 藍家是福徹爾大陸上獨占鰲頭的財閥,曾一度成為控制元首的力量,完全地掌控科技和經(jīng)濟命脈,擁有絕對的話語權。藍千林的父親穩(wěn)坐首相的位置,當年的元首淪為門面。但是屠建濤是個有力的對手,直接撤銷了首相一職,接替父親的藍千林只得到了部長的職位。 “建立只屬于我們的人魚軍隊,”藍千林說,“藍家才能重復光輝?!?/br> “可是裂縫計劃迫在眉睫,”藍允漣擔憂地說,“屠建濤已經(jīng)做出了征服海洋的決定?!?/br> “所以這是一場比拼?!彼{千林拉緊藍允漣的手,“屠建濤已經(jīng)失控,但我們毫不退縮。無論是作為商品還是軍隊,人魚都是我們的,藍家必須成為壟斷人魚的寡頭。那些無所事事上街游行的人道主義者說,人魚自成一個社會,自有一個文明,應該和人類平起平坐——說這種話的蠢貨都沒有嘗過權力的滋味。允漣,不要低估人類的貪婪和殘酷?!?/br> “無論深海中的世界是什么樣子,”藍千林沉聲說,“最終也無法逃過被人類征服的命運。” 燈光熾白,藍允漣被姨媽的薔薇花胸針晃了眼,她順從地頷首,沒有說話。 *** 月光漸收,從海面上扯開銀綢,露出底下波濤起伏,仿佛奔跑中的巨獸背脊。金橘的朝陽斜映在天穹,大海也絢麗染金。 年幼的鯨落向海底,身上不計其數(shù)的傷口在水中拖出飄蕩的紅跡。它還來不及激蕩浪濤,就已經(jīng)永遠離開。陽光無法滲透深海,水母猶如明燈,為它的靈魂指路。一聲悲鳴隨波而至,人魚戰(zhàn)士匆匆趕到,驚惶又悲哀地看著鯨仔的尸體。 這已經(jīng)是這個月第三條莫名死亡的鯨魚了。 深海國度由人魚統(tǒng)治,在這無光的水域里,他們與所有其他的生命和平共處。他們心懷敬畏,這是人魚文明中“生”的前提。 人魚戰(zhàn)士繞游在鯨仔身邊,仔細觀察它的傷口。哪些撕咬和切割痕跡來自何處,目前是個謎團。 不會是那些兩腳生物,因為自從白霧蔓延,陸地和深海就已經(jīng)完全斷了聯(lián)系。 人魚戰(zhàn)士伸出手掌,試圖輕輕地合上鯨仔半睜的眼。海底簸蕩一瞬,有種陌生的寒冷飛快地沖擊而來,戰(zhàn)士猛地回頭,和兩只燈籠般的紅色眼睛對個正著。 在戰(zhàn)士發(fā)愣的一瞬,更多的寒流急沖而至。 戰(zhàn)士甚至來不及抽刀,就被捅穿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