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再短暫的安穩(wěn)也是安穩(wěn)，在周山的族親們眼里，眼下只有投奔愿意收容他們的塢主才有機會活下去。

    指望偏安南方的東晉朝廷收復(fù)北地是不可能的了。

    真正有魄力奪回失地的朝廷，最開始怎么會放棄自己的疆土與子民倉皇逃跑呢？

    膽氣這種東西一旦丟掉了，就很難再撿回來了。

    霍善對周山的遭遇非常同情，把他安置在莊子的醫(yī)館里頭，讓孫思邈給他看看。

    孫思邈是經(jīng)歷過隋末亂世的，救治過不少這種戰(zhàn)亂中的逃難者，對如何治療和安撫這類患者也算是有經(jīng)驗。

    霍善把這次受邀來的患者安頓好了，才生龍活虎地拿著裝江瑤柱的小袋子去找李長生。

    十份江瑤柱，加起來攏共也就十顆，看起來非常寒酸。不過蘇軾說過，只要扔上幾顆，整鍋湯或者整鍋粥都鮮香得很，所以十顆也夠他們嘗鮮的啦！

    十天后還能再買十顆！

    夠他們偶爾吃吃的了。

    李長生：？

    李長生默不作聲地收起了那十顆江瑤柱。

    霍善跟李長生一起洗漱過后，才和李長生講自己要給爹打造一套超好看的馬鞍馬鐙馬蹄鐵。

    要他爹騎馬走在長安城中能當(dāng)最引人矚目的那個！

    李長生覺得霍去病不用這些外物也挺引人注目的，不過還是被霍善提到的東西吸引了注意力。他仔細問起那都是什么，很快便把需要用到的材料與工具都了解清楚。

    李長生說道：“朝廷不允許民間私鑄鐵器，我們這邊也沒有燒鑄鐵器的條件，何況還得量過馬背和馬蹄的形狀與大小才能做出最合用的配件來，這東西怕是沒法偷偷做了。”

    霍善道：“我們可以找太子叔幫忙。”

    劉據(jù)可是太子，找人定做幾樣鐵器還是可以的。

    至于具體尺寸，霍善決定把這個摸底任務(wù)交給金日磾。他可是最擅長養(yǎng)馬的，目測個尺寸肯定不成問題！

    霍善麻溜找上金日磾，讓金日磾去找一趟霍去病，重點觀察他爹最愛騎的馬背有多寬與蹄子有多大等等，爭取早去早回，盡快把詳細數(shù)據(jù)帶回來，他迫不及待要給他爹的馬配上衣服和鞋子了（蘇軾他們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所以霍善認為這就是馬的衣裝）！

    金日磾雖聽不明白馬怎么穿鞋，但還是依言去尋霍去病。

    霍善又跑回去纏著他師父幫他畫圖紙。

    李長生依言照辦。

    他聽著霍善介紹這三樣?xùn)|西的用處，知道它們恐怕很快就不是霍去病的專屬了。

    另一邊，金日磾進了長安城，很快在宮門前等到了早朝結(jié)束的霍去病。

    他跟霍去病說起了霍善的要求。

    霍去病聽后眼神復(fù)雜地看向自己的坐騎。

    怎么回事？

    他兒子都沒讓人給他裁衣，居然要給他的馬裁衣？

    馬穿上衣服鞋子還能跑嗎？

    霍去病雖不太明白小孩子的想法，卻還是由著金日磾把他家坐騎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連馬掌都挨個拿起來觀察一輪。

    霍去病道：“要不你直接把我這馬騎過去，這幾日我先騎你這匹馬就好?！?/br>
    金日磾聽后覺得這樣應(yīng)該更方便，便與霍去病換了馬。

    一同下朝的其他朝臣有些好奇地往霍去病這邊多看了幾眼，但沒人上前與霍去病上前搭話。

    霍去病也沒搭理任何人，徑直騎上馬前往軍營看將士們訓(xùn)練去。

    第113章

    霍善還沒纏著他師父畫完圖紙, 劉據(jù)他們就找了過來，他們也起得挺早的。

    得知霍善要給霍去病送禮物，劉據(jù)幾人也圍攏過來，齊齊圍觀李長生繪制圖紙。

    霍善順嘴和劉據(jù)商量能不能借太子的名頭央人打造一套。

    劉據(jù)道：“沒問題, 不過這是做什么用的？”

    霍善興致勃勃地道：“這給我爹的馬準備的新裝！”

    主要需要打造的就是馬鐙和馬蹄鐵, 馬鞍的話李長生自己就可以做，他動手能力可是非常強的。

    霍善看到的宋代馬鞍已經(jīng)改良過許多代, 一般用皮革來制作, 而前后兩橋也并非垂直的, 而是后鞍橋傾斜，上下馬非常方便。

    光是這個馬鞍, 李長生拿到尺寸后當(dāng)天就可以做成。

    只不過霍善聽人說有些厲害人物會把馬鞍裝飾得非常漂亮, 還會給馬配上垂在兩側(cè)的錦障泥或皮障泥, 一方面幫馬兒吸汗擋泥, 一方面也保護馬兒不被馬鞍和馬鐙弄傷。

    這樣一套安排下來，可就得連忙好幾天了。

    正好讓人幫忙先把馬蹄鐵和馬鐙造好。

    劉據(jù)聽了這套馬匹的新裝, 興致盎然地說道：“聽起來很有意思，等造出來以后如果好用的話, 我給我父……阿父也做一套！還有我自己的馬也要！”

    衛(wèi)伉聽后連連點頭：“我阿父也要！”

    霍善大方地答應(yīng)下來, 并不吝于于小伙伴們分享好東西。

    “我們的馬兒還小，等它們長大了再用馬蹄鐵?！?/br>
    他積極給劉據(jù)幾人分享自己新學(xué)來的知識。

    這馬蹄就跟大伙的指甲一樣，會一直長一直長，如果是經(jīng)常會在外面跑的馬兒, 它的馬蹄磨損速度和生長速度基本持平, 所以看起來會一直保持原狀。

    像他們那些還在成長期的小馬, 不僅馬掌還沒真正成型，出來跑動的次數(shù)還特別少, 釘上馬蹄鐵也沒用，這鞋子很快就不合腳啦！

    所以只有戰(zhàn)馬和運輸馬最需要馬蹄鐵，它們常年在外面跑動，鞋子穿上后只要定時檢修就可以了。

    它們有了鐵鞋子，戰(zhàn)場上或者運輸途中馬蹄受傷的概率就會大大減小，馬蹄過分磨損的概率也會大大減小，不僅能保護馬，還能保護騎馬的人！

    想想看，咱腳上那小小的指甲雖然不起眼，但要是在關(guān)鍵時刻整個劈叉了，你還能健步如飛嗎？肯定疼得你動都不想動！

    劉據(jù)聽后感覺很新鮮。

    原來馬蹄居然也需要穿靴子！

    劉據(jù)便命人等會拿著自己的令牌去找少府那邊幫忙造幾副馬蹄鐵和馬鐙送過來，自己則跟著霍善出門義診去。

    一天走下來，劉據(jù)幾人也算是見識了人生百態(tài)。鄉(xiāng)里人要說淳樸也淳樸，得知了霍善的來意后大多都十分熱情，只是偶爾也會有些意外。

    比如有人在外頭賭輸了回來對家中年老的父母拳打腳踢。

    比如有人在外頭胡搞瞎搞回村又胡搞瞎搞弄得好幾戶人家都得了病。

    時不時就來場雞飛狗跳的鬧劇，一言不合就互毆和口出穢言。

    霍善還好，他去過的地方多得很，見識的事情也多得很，別人鬧起來了他還仗著自己帶的人多，邊抱著一竹筒的牛乳飲子噸噸噸邊看人吵得一地雞毛。

    劉據(jù)他們頭一回見識這些鄉(xiāng)里斗毆，簡直目瞪口呆。

    一開始劉據(jù)還想讓人去調(diào)解來著，結(jié)果他的人剛碰上那個打人的兒子，那對被兒子單方面毆打得很慘的父母忽然就支棱起來了，一個護在自己兒子跟前，一個開始罵上前想架住他兒子的侍衛(wèi)，罵著罵著還坐地上嚎啕大哭，直說達官貴人欺負人了。

    劉據(jù)被震住了。

    霍善老神在在地分劉據(jù)一竹筒牛乳飲子。

    他也不是事事都無動于衷的，只是剛才別人議論時他聽了一耳朵，知道過去上前勸說的人都平白惹了一身腥。

    世上可能有一部分人是天生壞種，可更多的還是家中的教育方式有問題。

    像這對父母雖然可憐，但很大程度上他們自己也要負一部分責(zé)任。劉據(jù)可以去打擊那些開設(shè)賭坊騙人去賭的家伙，但照這對父母對兒子的溺愛程度來看，沒了賭坊估計還是會這樣。

    別人幫你，你還罵別人，一次兩次還好，三番四次都這樣，別人的心也就冷了。

    劉據(jù)跟著霍善義診了一整天，稱得上是大開眼界。

    他和衛(wèi)伉幾人是第一次直接接觸到這么質(zhì)樸又這么多變的人心，和平時許多人在他們面前的表現(xiàn)完全不一樣。

    劉據(jù)還去體驗了一下建在豬圈上方的廁所，如廁期間豬叫聲不絕于耳，給劉據(j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豬居然是這樣養(yǎng)出來的嗎！

    他不能好好地吃豬rou了！

    回莊子的路上，劉據(jù)把自己的心理掙扎講給霍善聽。

    霍善便帶他們回福壽里逛了一圈豬圈了解他們的新式養(yǎng)豬法。豬圈里雖然還是有點臟，但便便什么的那是絕對沒有的，豬豬吃的都是麥麩拌野菜，怪豐盛的！

    由于莊子上剛吃了好幾只豬，逛了一圈也只有一只母豬正躺在里面喂養(yǎng)剛出生不久的豬崽。

    母豬春天生產(chǎn)成活率比較高，就是春天氣溫變化莫測，它可能會根據(jù)寒熱變化自行減胎，導(dǎo)致出生的豬崽變少。

    像這個豬圈的保暖工作做得不錯，生下來的豬崽就挺多，足夠讓村里幾戶人家分著養(yǎng)！

    等再過一兩個月豬崽大點了，還會有專人把小豬崽都給閹了，沒閹過的豬皮厚毛粗，不好吃；他們吃的都是閹過的，長得那叫一個膘滿臀肥，不管是做燒豬還是做東坡rou都很好吃！

    這是年前李時珍教他們的養(yǎng)豬妙法，據(jù)說后世流傳深廣的閹豬神技源自于華佗外科技術(shù)真?zhèn)鳌?/br>
    此華佗神技創(chuàng)口小，傷害小，成活率高，造福了無數(shù)愛吃豬rou的人！

    cao作起來也很簡單，把兩個月大的小豬崽綁在板板上，再將板板擺出個適合cao作的姿勢，就可以輕輕松松取其蛋蛋或子腸（卵巢）了！

    別的手法雖然也能割，但遠沒有華佗傳下來的閹割手法預(yù)后來得好。

    當(dāng)之無愧的閹豬祖師爺，華佗！

    華佗：？？？？？

    如何才能暗殺李時珍？急，在線等。

    霍善絲毫不知華佗受到的心理創(chuàng)傷，還興致勃勃地和劉據(jù)討論起來：“聽說此前有位叫公孫弘的丞相，他最開始是在海邊養(yǎng)豬的。不知道用這公孫弘養(yǎng)豬法養(yǎng)出來的豬，是不是比別的豬更加好吃！”

    海邊養(yǎng)的豬，平時吃的應(yīng)該是海草、海鮮之類的吧！

    可惜公孫弘已經(jīng)不在了，他們吃不上他養(yǎng)的豬了。

    劉據(jù)：？？？？？

    醒醒，就算人公孫弘還活著，堂堂丞相也不可能再給你養(yǎng)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