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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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讓滿朝文武人心惶惶,劉徹下旨讓人跑江夏郡一趟,把太子太傅石慶給召回來當新任御史大夫。 酷吏用多了,偶爾也得讓朝野上下喘口氣,這石慶一向不愛多事,當了御史大夫肯定也不會亂說話。 接著又挑了個新的倒霉蛋來當丞相。 劉徹一時半會不想朝中再發(fā)生什么亂七八糟的事。 這些事本來和江夏郡沒什么關(guān)系,但是過來召石慶回京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張湯的兒子張安世。 張安世升官了,而且劉徹讓他宣完旨意不用急著回長安,接下來跟在太子身邊任職。 算是對張湯之死的補償。 李時珍見了他便忍不住跟霍善感慨了半天,說沒想到張湯居然還是這個死法。 第236章 霍善經(jīng)李時珍這么一提, 也想起來了,當時他才剛回到長安呢,李時珍就給他講了許多朝中的名人軼事,其中就包括朱買臣是怎么個死法。 朱買臣就是卷入丞相和御史大夫的斗爭中被殺的, 他自己也有點怨恨張湯發(fā)跡以后瞧不起他, 在誣陷張湯這件事上面表現(xiàn)得格外積極。 只是當時霍善壓根不認識這些人,聽了也就聽了, 根本沒往心里去。 沒想到時隔兩年多, 這事居然還是發(fā)生了。 事已至此, 多說也無益。 自漢文帝下了傳說中的“短喪詔”,在一定時期內(nèi)守孝期就從三年縮減成三十六天。 連天子都以日代月了, 普通人難道敢比天子還隆重?所以天下士庶都引為常例, 基本不按儒家的規(guī)矩來辦事, 守孝滿三十六天便除服返崗干活。 張湯是死在獄中的, 喪禮辦得非常簡陋,說是草草下葬也不為過。 張安世上頭還有兄長, 許多事也輪不到他來插手,所以他除服以后便被派出來辦事。 他看起來消瘦了許多, 容色有些憔悴, 但沒有表現(xiàn)出半點怨憤,見了劉據(jù)這個太子也是恭恭敬敬行禮。 劉據(jù)也聽聞了張湯自殺的事。 長安獄中自我了結(jié)的人多不勝數(shù),只是在此之前劉徹可是無論大事小事都愛跟張湯商量的,沒想到一轉(zhuǎn)眼就把張湯給下獄了。 劉據(jù)不太了解長安那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見了張安世也不知該如何勸慰, 便讓張安世暫且在府衙中安頓下來。 等張安世退下后, 劉據(jù)才私下和霍善商量起來,問問該怎么安排這個張安世好。 劉徹都把人安排到江夏郡來了, 他若是把人干晾著也不太好。 霍善雖知道張安世是張湯兒子,卻不了解他到底是怎么樣一個人。 霍善緊急呼叫蘇軾他們幫忙查查。 很快地,霍善便知曉張安世其人能力出眾,后來還被漢宣帝列入麒麟閣。 麒麟閣就是漢宣帝設立的大漢功臣榜,榜首第一人是他叔霍光,接著就是這張安世了。 霍善再看第三位,韓增,也有點耳熟,好像蘇武上次回長安后從郎署里把他給薅來江夏郡干活了,是韓說的兒子。 哦,蘇武本人也在上面。 上頭還有個熟人,趙充國,目前負責統(tǒng)管南方屯田事務。 嚯!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這么多麒麟閣功臣竟在我身邊! 張安世其人,性格跟張湯不太一樣,他為人低調(diào)內(nèi)斂、節(jié)儉謙和。 而且記性特別好。 據(jù)說有次劉徹出巡時丟了三箱書,張安世一字不漏地把書上的內(nèi)容全默寫出來,劉徹得知后對他喜愛不已。 張安世他哥張賀,還是保全過漢宣帝的重要人物。 張賀曾是太子家臣,受巫蠱之亂牽連被攆去當了掖庭令,他在任期間命人悉心把剛出生數(shù)月的宣帝養(yǎng)大,還時不時跟在外朝為官的張安世夸漢宣帝天資聰穎、絕非凡人。 嗯,這漢宣帝是……太子叔他孫子。 他太子叔這孫子當皇帝干得還行,就是在他叔霍光死后殺了他叔全家…… 霍善:。 這里頭的原因挺復雜,無非是些涉及前朝和后宮的權(quán)力斗爭,霍善看來看去只看出……嗯,霍家全家沒了。 這還是麒麟閣第一功臣呢,看來大漢功臣當起來還怪危險的。 難怪史書記載張安世整天擺出一副“你來巴結(jié)我我就跟你絕交”的堅定態(tài)度,想來是先有親爹橫死在前,又有霍光全家覆滅在后,樁樁件件的教訓叫他把謹慎小心刻進骨子里。 據(jù)說他平時穿的都是他妻子為他織的布衣,日子過得相當簡樸。 正是因為張安世這種端謹至極的為人處事態(tài)度,他家兒孫也都被教育得很好——最好的證據(jù)就是張家侯位傳了八代都沒丟過。 霍善一番了解下來,用怪怪的眼神看向劉據(jù)。 沒想到他太子叔都有孫子了?。?/br> 劉據(jù)本來只是想和霍善討論一下,瞧見霍善那眼神后有些納悶地問:“怎么了?” 霍善才不會傻到跟劉據(jù)說“我剛?cè)チ私饬艘幌履銓O子”這種話,而是向劉據(jù)建議:“據(jù)說他記性很好,有著過目不忘的厲害本領(lǐng),不如讓他負責收集整理江夏郡散落民間的書籍以及口口相傳的風俗故事。到時候你回長安去了,正好可以把這些東西獻給姨公?!?/br> 這可是個大工程,一時半會是干不完的。 忙碌是最好的良藥,應當可以讓張安世早早放下喪父之痛! 當然,這也不是張安世一個人能完成的,霍善這邊會讓霍光他們一并參與。 正好可以讓他叔跟人家張安世學學怎么教育兒孫。 一家人的行事作風如何,領(lǐng)頭人起的帶頭作用不容忽視??! 等等…… 他叔好像沒成親來著,按照他們大漢的婚育年紀來算,他叔算是大齡未婚了……按理說前兩年就該說親來著。 難道是來到江夏郡后太忙了,耽擱了他的婚事? 霍善覺得自己小小年紀的,要cao心的事可真不少。 他和劉據(jù)討論完怎么安排張安世,就邁開小短腿跑去找他叔霍光了。 主要問他叔準備什么時候娶妻。 霍光笑道:“你問這個做什么?難道你要給自己選個嬸嬸?” 霍善道:“也不是不行,這西陵城里的人家我都熟,你喜歡哪家的我都可以給你問問。” 霍光把自己面前那堆公文指給霍善看:“要不你自己把這些都給處理了,我好騰出空來去給你娶嬸嬸?!?/br> 霍善看了看那堆積如山待處理的公務,再看看自己每日案牘勞形的親叔。 世上哪有什么都不干就能把整個郡治理得井井有條的好事,無非是有人替他當苦力! 霍善當即拍拍霍光的肩膀一本正經(jīng)地勉勵道:“娶妻不怕晚,你可是我親叔,親事絕對不能草率,得多看幾年給你挑個最好的!” 饒是老成內(nèi)斂如霍光,聽了霍善那瞬間轉(zhuǎn)換的語氣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霍善被笑了也不惱,順嘴就把對張安世的事給霍光講了。 霍光點頭應了下來:“你把人安排過來就好,我們曾在郎署共事,彼此都是認得的。” 仔細一算,他們這小小的江夏郡宛如挖空了半個郎署。 不過郎官大多都是從朝臣子弟中選蔭進去的,缺了自然有源源不斷的新人能補上。 說不準新人還嘲笑他們太傻,放著既輕松又能在御前露臉的差使不干,非要跟來江夏郡這邊瞎忙活。 誰知道遠離了長安還有沒有被劉徹想起來的一天? 當然,這兩年江夏郡的變化以及劉徹對江夏郡這邊的關(guān)注都被不少人看在眼中,要不然司馬遷他們年前去長安上計的時候也不可能挖動那么多人。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對于蘇武他們從長安挖來的人才,霍光安排起來是一點都不帶遲疑的,多一個張安世根本難不倒他。 張湯剛?cè)ナ?,張安世心情確實有些沉郁。 這些年劉徹是如何信任以及重用張湯的,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可過去幾年那么風光的張湯,從云端摔落下來也不過是短短小半個月的事。 他們曾經(jīng)那般仰賴著的父親一轉(zhuǎn)眼便只余下一具冰冷的尸首。 張安世從未如此清晰地認識到什么是伴君如伴虎! 這讓本來就勤勉又謹慎的張安世變得更為收斂,父親死后從不在人前表露半點怨憤,自己得了升官旨意也不曾流露半分得意。 來到江夏郡后的第一個晚上,張安世倒是稍稍放下了在長安時的警惕與戒備睡了個好覺。 翌日一早,張安世就在自己住處的園圃邊上看到了……朝陽侯霍善?! 這朝陽侯怎么起這么早? 關(guān)鍵是,起這么早跑來他這邊做什么? 霍善是過來安排“生產(chǎn)任務”的,他關(guān)心地詢問張安世想在園圃里種什么。 司馬遷他們過來找張安世這個新人一起去干活的時候,張安世已經(jīng)糊里糊涂地跟著霍善在那整理起自己住處前的園圃。 司馬遷幾人:“……” 他們對視一眼,齊齊上前幫忙收拾,那動作熟練得讓張安世側(cè)目。 司馬遷等人只能給張安世一個“你在這邊住久了就懂了”的眼神。 反正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辣椒、甜瓜、西瓜、番薯等等作物該怎么種。 無他,主要是他們住處周圍只要有地空著,霍善就會時不時跑過來“關(guān)心”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