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個嬴政，還來這一手是吧。

    霍善哪里知道在扶蘇這個便宜兄長眼里，他儼然已經(jīng)成為了為大秦?zé)o私奉獻的絕世好弟弟？

    聽嬴政轉(zhuǎn)述說扶蘇想喊他去慶賀新年，霍善也沒有太抗拒，讓嬴政到時候提前喊他一聲就好。

    李世民等人：看來打感情牌雖然可恥但是很有用，下次也要找個人想想他。

    他們倒也不全是圖霍善給他們帶點什么好東西，畢竟他們很多正在進行的項目都已經(jīng)共享了，自己卯足勁提高那什么……生產(chǎn)力才是真的，霍善別的饋贈都只錦上添花而已。

    就是看嬴政把霍善忽悠過去了，他們就總覺得自己好像虧大了，怎么都得把霍善哄來這邊待幾天。

    霍善在孔丘這邊待滿三天，快樂地給他屋前屋后都種滿了花生以及各類瓜果，順便給左鄰右里以及有空過來找他玩的孔門弟子瞧瞧他們的身體狀況，也算是過得相當(dāng)充實。

    三日之期一滿，霍善看了看結(jié)算頁面，春秋這邊沒什么新鮮作物可提供，不過給獎池增加的新獎品卻是挺有意思的，叫做【直哉如矢】。

    這講的是一個叫史魚的人，孔子對他的點評是：“直哉史魚！邦有道，如矢；邦無道，如矢！”

    根據(jù)漢初八卦寫手韓嬰寫的《韓詩外傳》記載，史魚也是個狠人。

    他覺得當(dāng)時的國君衛(wèi)靈公寵幸彌子瑕，不重用賢人蘧伯玉等人，于是臨死前讓他兒子把他的尸體隨便擺哪個屋子里，千萬別擺到正堂去，國君問起就對他說“我推薦的人你不用，我彈劾的人你又不疏遠，我有什么資格治喪正堂”。

    沒錯，他狠起來連自己的尸體都不放過，后世稱他這個行為是“尸諫”。

    要不孔子怎么說他“直哉，如矢”。

    值得一提的是，這彌子瑕和衛(wèi)靈公就是傳說中的分桃故事主人翁。

    這也是《韓詩外傳》里記錄的八卦，說是彌子瑕吃到個很甜的桃子，分了一半給衛(wèi)靈公嘗嘗，衛(wèi)靈公感動不已：“彌子瑕多愛我啊！”

    到史魚去世這會兒，彌子瑕已經(jīng)不那么年輕了，衛(wèi)靈公想想史魚的尸體還杵在那，再想想自己好像也已經(jīng)沒那么喜歡彌子瑕，當(dāng)即表示“彌子瑕居然讓我吃他吃剩的桃子”，找個由頭把彌子瑕給攆走了，讓史魚他兒子好好給他爹治喪。

    所以【直哉如矢】這個一次性技能道具的用處是，使用者在道具使用期間將會無懼無畏地死諫到底，而且就算你已經(jīng)變成尸體，也可以像利箭一樣勸諫成功！

    霍善：？？？？？

    怎么整天給這種一看就不能用的道具？

    還生效期間無懼無畏，看起來用了它的人估計活不到它失效吧！

    誰愛變尸體誰變?nèi)ィ?/br>
    第298章

    霍善把這個新道具的介紹發(fā)到交流群供群友共享, 并表示有人需要用的話以后可以找自己。

    于是他收獲了整齊劃一的“不需要”回復(fù)，堪比工作群里連片的“收到”。

    孔丘：“……”

    孔丘夸人也是有偏好的，史魚不惜用尸諫也要舉薦的人才不是別人，正是他的知己好友蘧伯玉。

    孔丘周游列國途徑衛(wèi)國好幾次都借宿在蘧伯玉家, 得到了蘧伯玉的禮遇。

    他贊史魚是“直哉如矢”, 贊璩伯玉卻是如果國家有道他就出仕，如果國家無道他就“卷而懷之”, 頗有用行舍藏的君子之風(fēng)！

    孔丘也覺得這個一次性技能道具出得挺離譜, 但凡出個【卷而懷之】呢？

    這詞兒的意思是當(dāng)國君昏庸無道、根本不愛搭理你的時候, 你在那里苦苦等待任用也是白費功夫，不如把自己的理想和才華卷吧卷吧揣懷里帶走, 去找能夠欣賞你、任用你的人。

    李白他們說不準(zhǔn)用得上。

    不過對于后世生于大一統(tǒng)王朝的人來說, 估計是沒有另擇明主的機會了, 不像他們春秋戰(zhàn)國這會兒可以來個周游列國、到處求職。

    從《論語》到《孟子》, 那可都是一篇篇辛酸的求職記錄，他們一次次滿懷希望地出發(fā), 又一次次滿懷失望地離開，終究沒有找到能夠?qū)崿F(xiàn)他們政治理想的“圣王”。

    唉！也不知是李白他們這樣沒得選擇好, 還是他們這樣有得選卻始終選不對好。

    大抵是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心酸,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失落吧。

    興許當(dāng)真只有真正的君子，才能做到瀟瀟灑灑地“卷而懷之”。

    霍善聽了孔丘的介紹，也覺得【卷而懷之】可能更有用。不過人家李白當(dāng)了一年多的官就被賜金放還了，可見不用這個技能也可以輕松跑路。

    蘇軾和杜甫更不用說了, 每次都能憑本事得罪所有同僚。

    看看蘇軾, 直接提供了【禍從口出】技能, 感覺還怪好用的。

    杜甫這廝也不遑多讓，他后來跑去投奔別人, 還能在人家的酒宴上發(fā)酒瘋說“當(dāng)年你爹如何如何，他怎么有你這么個兒子”，光憑這件事就足以知道他的職場關(guān)系會多么緊張了！

    所以說，這些道具他們都用不上，他們環(huán)游半個大唐/大宋的機會都是他們自己積極爭取來的，完全不需要外力輔助！

    蘇軾：“……”

    杜甫：“……”

    怎么感覺你小子的嘴巴也沒好到哪里去？

    有你這么當(dāng)面說人的嗎？真是豈有此理！

    閑扯結(jié)束，霍善便揣著份圖文并茂的泰山封禪章程去找他爹，問問霍去病他們啥時候再入宮，他已經(jīng)跟孔丘討論出一份相當(dāng)完整的封禪方案了！

    就連數(shù)百年間泰山的變化他們都考慮到了，正好孫思邈最近游歷到泰山那邊，又給他來了份大漢版的泰山輿圖，詳細到每塊石頭（指有特殊意義的那種）的位置那種！

    幾百年過去后，確實有些坑被人填了、有些石頭被人挖走了，但總的來說問題不大，孔丘把方案調(diào)整調(diào)整，就成為了極具大漢特色的封禪方案了。

    霍去病見霍善這信心滿滿的模樣，用過早飯后便帶著他入宮去見劉徹。

    正好劉徹在聽那群博士吵架，漢儒斷代其實有點嚴重，主要是戰(zhàn)國末年兵禍不斷，諸子百家的書籍都散失了大半，儒學(xué)經(jīng)籍自然也差不多。

    有漢一代經(jīng)常說是從某個山洞洞里挖出些“古文經(jīng)”，可惜誰都不太確定他們是真是假，因為很多書都已經(jīng)丟了。

    不過這種斷代其實也不是漢代才開始的，早在嬴政那會兒，六國博士就已經(jīng)對朝廷愛答不理，嬴政說要封禪，他們就說不知道、不了解、我們哪里會這個，反正就是不給個準(zhǔn)確流程。

    劉徹面臨的局面也和嬴政差不多，這些博士平時抨擊起別人來頭頭是道，現(xiàn)在終于輪到他們的專業(yè)上了，他們卻屁都不放一個，表示書上沒講封禪該怎么搞。

    其實封禪就是個象征性的儀式，真心想要編完全可以像當(dāng)年叔孫通那樣把高祖劉邦哄得高高興興，偏偏這些博士就是不樂意哄。

    說到底，還是他們心里頭不太認可劉徹去封禪，就跟從前那些六國博士瞧不上嬴政一樣。

    劉徹登基已經(jīng)二十余年，皇帝當(dāng)?shù)靡菜闶遣诲e，有仗他真能打，有災(zāi)他是真能賑濟，只不過對于眾博士來說他有一個致命的缺點：他居然不管對方的出身，是個人才他就用！

    如果真的是人才也就罷了，有時候他還任人唯親，將自己看著順眼的人全部安排上去，看不順眼的人統(tǒng)統(tǒng)不重用。當(dāng)初狄山也就提議和個親，他就把人扔去邊關(guān)守塢堡，這讓誰還敢說話？！

    更別提他還暗示張湯弄出個“腹誹”罪來。

    可以說劉徹這些舉動全都在眾博士的雷區(qū)上蹦跶，要他們昧著良心說劉徹的德行能去他們心目中最為崇高的泰山搞封禪，他們是堅決不肯承認的。

    所以今天劉徹把眾博士喊過來詢問封禪章程討論得如何了，他們還是一副“我母雞呀”的惹人（特指劉徹）恨表情。

    聽人說霍去病帶著霍善來了，劉徹眉骨微動，叫人把他們父子倆放進來。

    眾博士瞧見霍去病領(lǐng)著個半大小子進來，一時有些恍惚，怎么感覺轉(zhuǎn)眼間那個才四歲大的朝陽侯就已經(jīng)長成個小小少年了？

    小孩子的成長過程是最飄忽不定的，同一個年紀有的人長得高、有的人長得矮，那都是很自然的事。

    霍善這個“入夢”后到處跑的人，身量長得便也比同齡人快些，轉(zhuǎn)眼就很有當(dāng)年霍去病剛在人前時露臉的模樣了。

    霍去病是在劉徹登基那年出生的，劉徹登基了多少年，他現(xiàn)在就是幾歲。

    許是因為知道了這件事，劉徹當(dāng)年得知有這么個孩子存在的時候便覺得分外喜愛，等霍去病略長大一些后便時常把人召進宮與衛(wèi)青一起待在御前，興致來了還說要親自教他兵法（雖然慘遭霍去病斷然拒絕）。

    所以博士中資歷老一些的基本都見過少年時期的霍去病。

    霍善很自然就跑過去劉徹邊上坐下了。

    霍去病也聽從劉徹的意思坐到旁邊去。

    眾博士：“……”

    以前就感覺霍去病殺氣很重，叫人不敢在他面前多說什么，現(xiàn)在怎么還附贈個縮小版在旁邊？得虧這小子的性格看起來和他爹完全不一樣，要不然他們還真會馬上起身告退。

    劉徹問霍善：“怎么一大早進宮來了？”

    霍善也不管眾博士是什么心情，麻溜和劉徹說起自己已經(jīng)請教過丘先生了，并且拿到了相當(dāng)完整的泰山封禪章程！

    眾博士聽后就不干了，制定禮儀一向是他們?nèi)寮业氖?，哪有霍善這個墨家子弟說話的份？

    墨家那些奇技yin巧固然有那么點用處，他們也承認霍善在江夏郡干得挺不錯，畢竟連汲黯都把他引為忘年交了，他們再不喜歡墨家也不能昧著良心說他把江夏郡治理得不好。

    不過吧，泰山封禪真的跟他們墨家沒關(guān)系啊！

    當(dāng)即就有人站出來說話了，拐著彎兒說霍善年紀小，哪里懂什么封禪，要劉徹千萬別聽他的。萬一胡搞瞎搞搞出問題來，豈不是有違前往泰山封禪的初衷？

    霍善聽人家嫌棄他年紀小，馬上反駁道：“這章程又不是我寫的，是丘先生給我講的，丘先生那可是能和你們那位董夫子辨經(jīng)的厲害人物！”

    孔丘為了和董仲舒討論個有來有回，也曾悉心了解過漢儒的情況，人家雖然一把年紀了，學(xué)習(xí)能力卻非常強，現(xiàn)在這份封禪方案就是按照漢代的情況調(diào)整過的。

    他們方案都沒看過，怎么就知道不好呢！

    霍善很不服氣。

    劉徹見霍善氣呼呼的，哈哈笑道：“朕也見過那位丘先生，學(xué)問確實高妙。既然他都給出章程來了，那你就拿出來給大家看看?！?/br>
    既然決定千里迢迢去泰山封禪，劉徹當(dāng)然不愿意搞得太草率。若非這些博士實在太氣人了，他說不準(zhǔn)都不會看霍善給的方案。

    畢竟霍善年紀是真的很小。

    霍善不知道劉徹的想法，既然劉徹都讓他展示了，霍善麻溜把自己帶來的方案給掏了出來。

    眾博士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他讓人往劉徹掛輿圖的地方……掛了一張封禪流程圖。

    這流程圖把泰山山腳有什么、山腰有什么、山頂有什么，全都給繪制出來了，并且還標(biāo)志出每個地方需要舉行什么樣的儀式。

    接著他還掏出疊小貼紙，從山腳開始張貼。上頭寫著每個儀式的具體流程，詳細到祭品的規(guī)模和奏樂的種類。

    更過分的是，他接著又拿出幾張大貼紙給貼到小貼紙旁邊，上頭寫的是……這些奏樂會用到的樂譜！

    眾人：？？？？？

    不是，你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我們連草案都沒拿出來，你就已經(jīng)連樂譜都準(zhǔn)備好啦？

    還讓不讓人活了？

    他們根本不該在這里！

    如果他們不在場，就不必被個才八歲大的墨家小子當(dāng)面羞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