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人?”手下有些驚疑不定。 人群中隱隱傳來sao動。 范蕪看著崖下,不知道在想什么,臉色頗有些陰晴不定,半天才說:“走吧。” 豐樂二十一年九月,天子遇刺,崩,朝中混亂。十月,烏瀚聯(lián)合渤族大舉入侵,破落霞關(guān),大敗連州守軍,進犯倉州。 倉州守軍竭力抵擋,而援軍久久不至,主帥陳樓戰(zhàn)死,二皇子明玄跌下懸崖,尸骨無存。 十一月,登州守將崔培調(diào)集守備軍到達倉州,在荻城與來犯之?dāng)晨鄳?zhàn)。朝中無人可用,嘉安帝便啟用了十八歲時曾上過戰(zhàn)場,擔(dān)任大理寺暗部主事的慕千山。慕千山帶策州、永州軍大破敵軍,雙方轉(zhuǎn)入僵持。 至此,遠(yuǎn)在京城的朝廷并著匆忙登基的嘉安帝,總算能安穩(wěn)地松一口氣。 然而天下局勢,暗潮洶涌,似乎醞釀著一場即將到來的風(fēng)暴。 北疆劍拔弩張,京城醉生夢死,江湖風(fēng)云涌動,百姓人人自危。很少有人記得宣平王范胥尚在人世之時,邊疆風(fēng)波不起,大晉一派安穩(wěn),海晏河清。 范胥走后,戰(zhàn)死的陳樓是宣平王的舊部,而失蹤的二皇子,生母是當(dāng)年的皇后,也是宣平王范胥的親meimei。連州范氏人煙凋零,卻仍舊風(fēng)骨不折。 陳樓、明玄相繼死后,北疆的戰(zhàn)線上僵持了數(shù)月。然而這場僵持沒有分清勝利者,直到烏瀚和渤族派使者進京,向嘉安帝提出了和談的請求。 嘉安帝剛即位,國內(nèi)情況不穩(wěn),在朝中主和派的勸說下,便答應(yīng)了下來,兩國停戰(zhàn),烏瀚使團也開始出發(fā),要在今年年底進京商討和談一事。 同時,將慕千山從前線召回,封為廣平王,并頒下旨意,食祿四千石,賜銀千兩,并賜太子太保。 這位廣平王經(jīng)歷頗為傳奇,他封王的旨意下了之后,眾人羨慕者有之,議論者亦有之。有些知道他從前經(jīng)歷的,心中明白這道旨意是嘉安帝心里虛,知道豐樂帝從前都對他做過什么,為了安撫他而封的旨意。然而眾人議論紛紛,慕千山卻巍然不動,領(lǐng)了旨意,一直在北地待到十二月,才上表一封,頂著漫天的風(fēng)雪回了京。 -------------------- 第2章 流言 京城最大的茶樓之中,向來是天南海北,無所不可聞。桌椅排列整齊,小二忙碌往來,一樓大堂之中,眾人圍坐吃茶,熙熙攘攘人聲鼎沸,卻見坐在里廂的一個商人環(huán)顧一圈,瞧見周圍無人,興致勃勃地放低了聲音。 “你們聽說廣平王殿下的事了嗎?” “這事誰人不曉,”眾人交換眼神,其中一個頭戴葛巾的人笑道,“廣平王和二殿下分離數(shù)年,想不到對他還是如此情深義重。只可惜,斯人已逝,就算面容再怎么相似,也不過是個聊以慰藉的玩物罷了?!?/br> 這等八卦傳聞,傳得向來是最快的,在座眾人顯然都有所耳聞,一時贊同者有之唏噓者有之。嘈雜一陣,忽而聽得南面桌邊,一名紫衣青年將筷子一擱,嘆道:“要我說,廣平王一代英才,何至于此??!” “那畢竟是二殿下,”鄰座一人斜他一眼,吹了吹手中的花生殼,“他出名好看,又是救命之恩,換了誰不得以身相許?也就廣平王不是女子。” “二殿下”這三字仿佛一個隱秘的話匣子,關(guān)于他的事情仿佛一個公開的禁忌,所有人都知道,但所有人都諱莫如深。只是近日京城傳言,廣平王和二殿下明玄有不倫之情,還是引起了很多人的議論。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二殿下明玄幾個月前,已經(jīng)死在了北疆,尸骨無存。 據(jù)說,廣平王近日回京之后,找了一個和二殿下面容相似的人養(yǎng)在府中,日日精心照料。 據(jù)說,廣平王之所以自請領(lǐng)兵,為的就是報仇。 慕千山擊退了烏瀚大軍,帶親兵回京,玄甲黑騎俊美無儔,皇上十分高興,舉辦了盛大的慶功宴。然而據(jù)宴上侍奉的宮女說,廣平王臉上自始至終都沒有一絲笑意。 那天他喝得大醉,還是被手下副將送回的府。 廣平王不是親王,而是異姓王,他固然高高在上,但也如履薄冰。大退烏瀚敵軍,他的功勞無可爭議,按理來說,是不該如此失態(tài)的。他當(dāng)場駁了嘉安帝的面子,皇上就算表面上沒有動作,背后也一定會提高對他的警惕。 除非……他不在乎。 慕千山出身嘉州慕氏,祖上三代都是名將,其祖父因大破北蠻之功,獲封異姓王,爵位世代相傳。所謂狡兔死,走狗烹,出身這樣的家族,勢必要遭到皇帝的忌憚。而他運道也確實不好,未及成年,父母便雙雙離世。 前路迷茫,人心險惡,然而當(dāng)時的他僅有八歲,是個垂髫幼童。 慕氏連續(xù)三代都掌兵權(quán),京中早有傳言,邊境兵士不認(rèn)皇帝,只認(rèn)慕家人為主。豐樂帝性情向來多疑,對于自己的皇位更是珍視,慕家兩根頂梁柱一塌,先是松了口氣。 他不會讓慕家出現(xiàn)第三個,第四個廣平王,然而當(dāng)時的廣平王世子慕千山還沒死,朝中言論也不可不在乎,尤其是北疆軍隊嘉州慕氏舊部甚多,隱隱以慕家為主。廣平王世子要是無緣無故死了,慕家舊部就地嘩變,也不是沒有可能。 為著心中隱約的憂慮,豐樂帝想出一個折中的辦法。他退了一步——讓慕沉的庶弟慕昭繼承廣平王的爵位,讓慕千山繼承世子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