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蘇莉整個身心都因這通突擊式的電話變得忙亂焦灼。 她怕熟人來不及回復(fù),直接在年級大群里問了校車的指定地點。又因為各院各系的校車站點不同,群里的老油條又貫愛說些簡話,什么老黃葛、千扇道,蘇莉在地圖app上沒找對一個地方。 在群里掰扯了好半天,熱心腸的校友們才反應(yīng)過來這位沒備注的群友是新生。 等終于找對確切地點,留給蘇莉的時間只剩半小時了。 坐巴士過去也得半小時。 扯幾件衣物,順個筆記本,蘇莉挎著書包三步并兩步下樓,猛沖向一群電單車。 十月金秋,桂花還沒有開。夏日的余浪還悠悠撲騰著,校園里的常綠葉植物溫柔又靜謐。 唯有大道上那個奔馳卷起狂風(fēng)的女孩,呼嘯著沖鋒,講不起半點情趣。 …… 停好電車后,蘇莉跟著導(dǎo)航的方向狂沖。幸而那片停車場只有一輛車處在發(fā)動中,蘇莉看了一眼,一秒鐘也不敢歇。 等徹底到達目的地卻是傻眼了,巴士外的五六個老師里,沒一個是蘇莉認識的。 她慌張又謹慎,拍了張車牌照,還沒發(fā)給榮茗,就被最近的一個老師詢問:“你是哪個老師的學(xué)生?” 蘇莉硬著頭皮如實回答。 對方是個長相敦厚的中年男人,頂著沒發(fā)型可言的寸頭,穿著普通的短袖條紋汗衫,下擺規(guī)矩地塞進皮帶里,腋下夾著個黑色皮包。 “榮老師?” 中年男人回頭看其他老師,他們互相對視,最后目光都落在蘇莉身上。 “榮老什么時候收的新弟子?!?/br> 中年男人笑著開口,他看出蘇莉的緊張,因此并不看她,只回頭和其他老師眼神交流。 蘇莉又做了遍完整的自我介紹。 站在蘇莉右手前的中年女師聽完后恍然:“本科生???” 這句話算把老師們炸開了鍋。 “這項目怎么可能讓本科生來,還是大一。” “現(xiàn)在大一就找導(dǎo)師了?” “我也沒聽過榮老師收學(xué)生啊?!?/br> “榮老師前幾天不是就出發(fā)了嗎,現(xiàn)在人都在山高水苑了?!?/br> “而且我記得,當(dāng)時也帶了幾個學(xué)生?!?/br> 聞聽討論有轉(zhuǎn)向質(zhì)疑的趨勢,蘇莉忙不迭翻出和榮茗的聊天記錄,她這才看見榮茗昨晚就給她發(fā)了消息,今晨七點又發(fā)了一通,全都被她完美錯過。 沒等蘇莉出示證據(jù),那個最先說話的中年男子又猛地想到了什么,對蘇莉道:“你是參加實驗基地志愿活動的吧?” 眾人目光齊刷望向蘇莉。 “……” 又是一陣頭皮發(fā)麻。 蘇莉梗著脖子,點頭。 “哎噫!我就說嘛,我們這一車學(xué)生不都是嘛!” 中年男人掖了掖皮包,頗有息事寧人的意味。 “好了上車上車,人數(shù)剛剛好了。” 有老師埋怨:“不是你亂問一通,才鬧了場烏龍。” “我這不是沒見過她嘛,問問怎么了。” “這學(xué)生也不是榮老收的吧,怎么說自己是榮老師的學(xué)生?!?/br> 蘇莉趕忙解釋:“我是榮茗老師班上的?!?/br> “哦,又是個新烏龍!” 蘇莉攥了攥緊勒的書包肩帶,埋頭跟在老師們身后,上了巴士。 車上人坐得稀疏而散亂,但大體集中在車中部,蘇莉?qū)ち藗€不起眼的角落,把書包放在了身邊的座位上。 她抻長脖子悄悄環(huán)顧一圈,確定沒有一個熟人后,把頭耷下來,視線落在手機屏幕上。 榮茗沒有回她。 車發(fā)動半小時后,榮茗還是沒有回復(fù)。 蘇莉開始焦慮。 倒不是擔(dān)心上錯了車,畢竟對榮茗這種教授而言,不回復(fù)本身也是一種回復(fù)。擔(dān)心的是,從答應(yīng)實驗到踏入實驗這個過程,是場陰差陽錯的誤會。 所有老師的表情都在提供一個事實:現(xiàn)在蘇莉要想加入榮茗的實驗,不可能。 她不再能安穩(wěn)坐下去。 為了避免引起太多人注意,蘇莉弓著腰挪到了離得最近的人的后座。 然而開口打招呼又犯了難。 唉。神真不應(yīng)該讓嘴鈍的人意識到他們有語言功能,如果真要一視同仁,每個人都該巧舌如簧。 她給自己再三打氣,五分鐘后,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那位正在聽歌的姑娘。 “有什么事嗎?” 蘇莉如愿以償引來了對方的率先詢問,但待她看到那張臉后,卻久久沒能說話。 紅褐色的長卷發(fā),是海藻的顏色和形狀,高挺的鼻梁,大而深邃的眼睛。 是她。 是只遠遠見過一次,便足夠印象深刻的人。 “你認識我?” 紅褐頭發(fā)的女人見狀,笑著問。 蘇莉立刻收拾好表情,不再有片刻猶豫和遲鈍。 “在學(xué)校見過您一次?!彼?。 “這樣啊。”褚湘若有所思地點頭,“我記性有點不好。你的名字是?” “蘇莉。” 搜索片刻,還是沒想起來。 蘇莉正了正坐姿,認真道:“我這邊發(fā)生了點小誤會,不太清楚榮茗老師要做什么實驗,所以想問一下您,這趟車是要參加榮茗老師的哪方面的志愿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