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褚紅云:“沒有,他在等新茶苗運(yùn)過來,估計是明天下午?!?/br> 褚湘點頭,她是茶室???,泡茶也利索。行云出流水,兩杯七分滿。然后閑坐在兩人間里,剛才吃得撐了些,此刻有些犯困。 “跟滕先生見面沒有?!彼龁?。 褚紅云:“沒有,估計見到榮茗的時候能瞧一眼。” 拈起茶杯呷了一口,緩緩放下,問:“你來這干什么?!?/br> 褚湘:“來看你啊,不是說了嗎。” 褚紅云:“看完了,怎么不走?!?/br> 褚湘:“你這嘴里真是沒什么好話?!?/br> 她翻上一眼,將矮杯里的茶湯吹了又吹,等徹底涼下來一口豪飲。 褚紅云輕輕瞥褚湘一眼,道:“國慶才第三天,爸媽就陪完了?” 褚湘:“一天就夠了,你知道的,他們很忙?!?/br> 褚紅云:“我還以為你不遠(yuǎn)千里來勸我回去。” 褚湘沒有接話,續(xù)上杯里的甘湯。 雙人間的茶室不大,四四方方幾平米,四面皆用純色淺碧墻紙裝飾,北方墻掛了副山水畫,布置簡約清雅。 又在壺里添了一泡熱水,褚湘緩緩開口:“爸爸今年五十歲了,唐川這個時候的天還很熱,但他總咳嗽,到了秋冬就更嚴(yán)重,mama勸他多放些活,他也不聽。” 褚紅云沒有理。 褚湘想到什么,正要說,卻聽見褚紅云道:“你是不是有滕嘉木的電話?!?/br> 褚湘一愣:“有,你要干什么?!?/br> 褚紅云:“你給榮茗打通電話,向他問我在學(xué)校的情況。” 褚湘:“你要給滕先生打電話?” “嗯。”褚紅云說,“榮茗明后天就走,如果那時候再給滕嘉木聯(lián)系,他不會當(dāng)回事。你拖幾分鐘?!?/br> 也不知道是真上心,還是懶得聽家長里短。褚湘滑動屏幕,在通訊錄里找到榮茗。 電話很快接通,褚紅云起身出了茶室,在外面等了兩分鐘。 褚湘看著隔門外朦朧的背影,像個體貼至極的家長細(xì)問瑣碎。手機(jī)里傳出略顯單薄的回復(fù)。 榮茗這個班主任是臨時頂上去的,原來的年輕老師生了場病,其他教授趕項目、出差應(yīng)有盡之,又加上榮茗脾氣好,也就答應(yīng)下來了。 不過應(yīng)下來也只掛個名頭,榮茗大手一揮,正事兒都讓徐濤讓去做了。故最初回答褚湘的問題時榮茗還能敷衍有術(shù),問題越仔細(xì)他越汗顏。 五分鐘已過,褚湘只道:“好的,謝謝,再見”,放下了手機(jī)。 再一瞧,褚紅云已然溝通上了。語氣板正,吐字清晰,語速輕快。 連續(xù)幾年給山高水苑設(shè)計圖紙,褚湘了解滕嘉木的脾性。當(dāng)然,也更了解褚紅云。她來山高水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和茶莊合作,爺爺那幢舊茶廠就在山腳不遠(yuǎn),山高水苑這些年在南河打出不小名聲,若能合作,對舊茶廠的幫助巨大。 但一直以來,滕嘉木都沒有任何擴(kuò)大商業(yè)化的打算,自家meimei倒是一意孤行。 褚湘重新拈起茶杯,喝掉無人問津的,滋味略淡的茶湯。 算起來,從出生到現(xiàn)在,她都沒有去過爺爺?shù)牟鑿S。只在小時候遙遙見過一面。要不是褚紅云提起,她都要忘了。腦子轉(zhuǎn)了轉(zhuǎn),褚湘輕飄飄地想,爸媽估計也忘了。 但對他們而言,這是很正常的事。 …… 在褚湘三歲的記憶里,絕大多數(shù)時候,她都對著空房子玩老掉牙的玩具。那時候,是父母的創(chuàng)業(yè)初期。一場鏖戰(zhàn),大人們忙得腳不沾地,白天推銷談項目,晚上準(zhǔn)備材料理賬,算盤聲能響一晚上。父母回來留給她的時間只夠說一句“餓”,手里便紅薯白薯換著吃。 家里的氛圍不松快,褚宏業(yè)總皺眉,王美惠會偶爾關(guān)心,但答應(yīng)的事仍轉(zhuǎn)頭就忘。 褚湘六歲那年,家里的生意稍有苗頭,她的母親懷上了第二胎。 褚宏業(yè)不再讓妻子過多參與生意事宜,也就是這個時候,王美惠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褚湘身上。那個時候的褚湘還叫褚白雪,可惜模樣與名字相去甚遠(yuǎn)。 痛定思痛,王美惠買來育兒手冊咨詢育兒專家,精心把控褚湘三頓吃食,不消三個月,人胖了,皮膚也白了。 那時褚湘認(rèn)為,這都是母親懷孕的功勞,肚子里住了位小福星。她期待這孩子早早生下來。 可惜好景不長,褚宏業(yè)的生意在沒有王美惠相助的情況下縷出差錯。褚宏業(yè)善做決策敢用人,卻不會運(yùn)營管理,以往這些都是王美惠cao持,少了半個主心骨,公司內(nèi)部一團(tuán)糟。 王美惠生產(chǎn)完的第三天,褚宏業(yè)辭退第五個管理崗工,他坐在病床邊,對妻子難看又安慰地笑。 王美惠是吃過很多苦的女人,最懂看人神色。褚宏業(yè)一句話不說,她心中也能猜到七八分。 一個月后,王美惠出院,滿月大的孩子被送到褚宏業(yè)的父親那里。 褚湘只見了一個月的meimei。 那是一個漂亮的晴日,褚湘在家里遠(yuǎn)遠(yuǎn)看到素未謀面的爺爺,他很高大,背脊挺拔,神情威嚴(yán),父親在他面前幾乎抬不起頭。 爺爺坐車離開后,父親抱著母親,肩頭聳動。 重cao舊業(yè)是很輕松的事,好運(yùn)更是蓬勃涌來,王美惠管理內(nèi)部的第五個月,公司接下空前未有的兩個大單。 褚湘對家里改變的感知很敏銳,他們搬了新家,她有自己獨立的臥房,被裝修成對母親說過的紅色和白色。七歲生日那天,父母帶她去商場買了公主裙和小皮鞋,被鉆石點綴般閃耀的粉色機(jī)械手表,以及母親微笑著送給她的:“小公主的第一支口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