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莫離看著他的汗?jié)竦陌l(fā), 俯身低頭, 讓自己消瘦的下巴貼在葉未雙溫?zé)岬募绺C中。然后他側(cè)身躺下，抱著他沉沉地睡去。

    莫離醒來的時候只感到身邊空蕩蕩的，懷里已經(jīng)沒有了人。他猛地坐了起來, 驚出了一身冷汗。在一陣慌亂而強(qiáng)烈的耳鳴之后，他高于常人的耳力漸漸聽到了一點(diǎn)兒炒菜的聲響?？謶指辛⒖滔魅趿恕Ｄx感到自己的手腳都因這一場曾經(jīng)歷無數(shù)次的虛驚而酸軟不堪。他從床上下來, 撿起了地上葉未雙的襯衣。葉未雙的襯衣對他來說該是瘦的，但他卻不費(fèi)力地披了上去。衣服顯出了他略顯尖銳的肩骨。他深深嗅了嗅那襯衣上殘留的香氣, 胸口的黑暗仿佛漸漸化開。

    他套上褲子, 離開臥室，在走道里看到了廚房里的景象。

    =呵呵=

    只看到葉未雙一手捂著嘴，一手?jǐn)嚢柚? 臉紅得像個番茄。

    莫離微微笑了。

    他來到下界的前三年, 還完全無法自理。葉未雙花了五個月時間才讓他的胃學(xué)會了消化。他一年半后才能自己獨(dú)立行走。像是個嬰兒一樣。葉未雙用了最大的耐心照顧他，傾其所能。到了這第五年, 莫離才終于能夠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了。

    葉未雙將菜舀出, 放在餐桌上，拎起了掛在椅背上的朝服：“我要上界一趟，你自己吃著吧?！?/br>
    莫離皺了皺眉，按住他說道：“又是鳳d？”

    “……不是師尊?！比~未雙對那人三緘其口。

    莫離看著他有些躲閃的眼神，說道：“是不是龍煙?！?/br>
    葉未雙頓了一下, 硬著頭皮說：“不……”

    “我是該去見見他了?！蹦x說著向樓上走去。葉未雙連忙拉住他：“你去干什么！你現(xiàn)在還存不住半點(diǎn)靈力，上界的靈壓太大，對你的身體……”

    莫離轉(zhuǎn)過身按住了葉未雙, 在他驚愕的眼神中，他的靈壓從無到有，一點(diǎn)點(diǎn)攀升起來。葉未雙有些呆愣，隨即露出了幾分狂喜：“你……你的靈壓——”

    莫離沖他微微笑了笑。葉未雙忽然之間意識到莫離要做什么了，他在這個笑容里更忐忑了?！澳?、你就打算這么去見我、我爸……”葉未雙緊張得連莫離迅速收回了自己的靈壓都沒有覺察到。

    莫離說道：“先吃飯，吃完了一起去?！?/br>
    葉未雙忐忑地坐下來才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還沒穿衣服呢，他連忙在莫離戲謔的目光下逃似的沖進(jìn)浴室沖了個澡，這才出來和莫離一起吃了飯。兩人開車向離魂城的路上，葉未雙忽然說道：“問你個問題?！?/br>
    莫離：“你說?！?/br>
    “當(dāng)年我在紫云復(fù)活師尊之時，你在云霞峰頂斗室之中，怎么知道該往哪兒召喚轉(zhuǎn)輪王？”

    莫離正要開口，葉未雙搶過話說：“別跟我說心有靈犀那一套！搭檔之間的感應(yīng)精度最高五千米，以你當(dāng)時的狀態(tài)，你根本感應(yīng)不到我！”

    莫離聳了聳肩，指了指葉未雙的腿。葉未雙愣了一愣。接著莫離說：“你養(yǎng)了那么久的妖鬼，總該有點(diǎn)用處?！?/br>
    葉未雙這才意識到莫離指的是他的影子。“……冥？”葉未雙沒想到，這個妖鬼竟然一直陪在自己身邊。冥的存在感極其薄弱，一直宿于葉未雙的影子里，在鬼氣橫行的時候，也未雙一度以為他已經(jīng)不在自己身邊了。

    葉未雙一直沉思著直到兩人到了離魂城，他才突然反應(yīng)過來，冥在他影子里和莫離知道他的位置根本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莫離最多帶了冥幾個月，葉未雙沒察覺過他們之前還簽了什么別的契約。

    他正要再次開口，莫離說：“到了，下車吧?！?/br>
    葉未雙被這一打岔，忘記了要說的話，邁腿下車。莫離和他并肩登上了仙梯。

    去龍谷的路不算短，他們要經(jīng)過天人宮舊址，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打開九域封禁，然后轉(zhuǎn)入龍谷。葉未雙此刻的境界對九域封禁來說已經(jīng)太高了，然而他手里握有那九域封禁的陣圖基石。而莫離也不知他怎么藏的，此刻的靈壓形同于無，根本受不到九域封禁的絲毫威脅。

    兩人踏入龍谷之時，葉未雙化作一條金色長龍，將莫離馱在背上。葉未雙在三界之亂后的幾年里，一直在下界那個沒有靈氣的地方穩(wěn)固境界。下界對當(dāng)時的他來說無異于一個風(fēng)水寶地。稀薄的靈氣令他體內(nèi)的境界不容易暴漲，更易被壓縮穩(wěn)固，而下界對他最大的吸引力則是——生氣和死氣。

    這里有無數(shù)的人口。哪怕是在災(zāi)難毀滅了許多人之后，z國還是人口最大的國家之一。這里每分鐘都有人生老病死。葉未雙需要大量的生氣和大量的死氣。死氣和生氣對他來說是一樣的東西。它們能夠相互轉(zhuǎn)化，就像陰陽在某種時候能夠?qū)φ{(diào)一樣。他當(dāng)年用紫云附近的所有生死氣復(fù)活了師尊，事實(shí)上是將所有的死氣轉(zhuǎn)化為了生氣，和收集起來的生氣一起投入了葉未雙的涅磐陣內(nèi)。

    葉未雙在下界恢復(fù)了五年的生氣。一半給了莫離，一般給了自己。但葉未雙始終沒能徹底祛除莫離身上的那種隱隱的鬼氣。哪怕如今已經(jīng)沒有了那種氣味，葉未雙還是知道莫離身體里有一部分死命糾纏的鬼氣存在。他知道這一點(diǎn)完全是因?yàn)橹挥泄須庠跁屗纳眢w愈合緩慢。莫離每回弄疼他，傷痛感消失了，然而痕跡卻得消上三天……

    莫離對這點(diǎn)小情趣樂此不疲。

    葉未□□入龍谷之時，已有人在下面等著了。是一條小龍。那還是一條未成年的小龍，九子之中最小的那一個——螭吻。葉未雙知道這個小家伙是很敵視自己的，能在這里等著他想必也是龍夏的命令。這個小霸王在整個龍谷里作亂的時候只有龍夏鎮(zhèn)得住他。

    看到葉未雙降落，那螭吻別過了腦袋，生氣地說：“你好慢！”

    葉未雙不跟小孩子一般見識，他問道：“我爸呢？”

    “長老在和大哥弈棋呢，”螭吻別扭地說著，接著他看到了葉未雙背上的人，“你居然帶外人來龍谷了！”

    葉未雙用爪子摸了摸他的頭，說道：“他們在哪兒？”

    螭吻龍疋怒氣沖沖地說：“你居然帶外人來龍谷了！帶外人來龍谷了！”

    葉未雙無奈道：“他不是外人，他是你們十長老的拜把子兄弟?！饼垷熾x開冰川之后就恢復(fù)了他的長老席，被人稱作“十長老”。

    龍疋似乎根本沒聽到葉未雙的話，他大呼小叫地沖向西邊，一邊大聲吼叫：“大哥！大哥！龍雙帶回了一個外人！一個外人！”

    葉未雙看著他跑去的方向，料到那兩人恐怕又在自己當(dāng)年居住的西山濉池處，便起身載著莫離向濉池飛去。莫離在葉未雙的背上俯瞰著下方的龍谷，感慨說：“沒想到我竟然還能看到這景致?！比~未雙說道：“你以后會有很多很多機(jī)會?！?/br>
    龍疋已經(jīng)為葉未雙的到來作了鋪墊，然而葉未雙到達(dá)濉池之時，他要找的兩人還是不動聲色地對弈著。葉未雙一落地，立刻叫了一聲：“爸！”

    龍夏提示道：“長老，落子無悔?！?/br>
    “……老子那是不小心掉下去的！”龍煙惱羞成怒，干脆不下棋了，扭過頭來就沖葉未雙奔了過去。葉未雙剛剛將莫離放下，便看到龍煙驚喜地看著莫離，給了他一個用力的擁抱：“老小子，你終于能站著來見我了！”

    龍煙在恢復(fù)的這段時間里也被龍谷禁了足。睚眥長老看管他想是看管囚犯一般，生怕他又多出兩條腿溜了。龍煙至今還沒兌現(xiàn)他的承諾——告訴龍族和外族通婚繁衍是怎么一回事，他們怎么能輕易放過他。

    眼下見到莫離，龍煙高興得眉飛色舞，把自己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的拳頭用力捶了莫離兩下。

    莫離發(fā)出了兩聲咳嗽，看得葉未雙心驚rou跳，也回頭給了龍煙兩拳?！奥犝f你被天雷轟沒了半個身子？要我扶著嗎老人家？”

    “滾你丫的！”龍煙雖然還一瘸一拐，卻立馬拍開了莫離作勢要扶他的手，勾著他的脖子向龍夏走去。一旁一直看著他們的睚眥長老龍彝挑著眉毛看著龍煙的舉動。龍煙白了龍彝兩眼說道：“怎么著，我和我兄弟敘舊你還沒個半點(diǎn)眼色？”

    龍彝冷笑了一聲，沒有說話，也沒有識相地離開。他就怕龍煙?；ㄕ小?/br>
    一旁的龍疋見沒人理他，立刻無理取鬧起來，大叫著向龍夏告狀。龍夏一個眼神就讓他住了嘴?！罢夷闼母缛ネ??！?/br>
    龍疋扭過頭來怒氣沖沖地沖葉未雙道：“臭龍雙！”

    龍夏一聲叫住了他：“站住，叫什么呢？”

    龍夏這一聲讓葉未雙都有些頭皮發(fā)麻，看著周圍凝聚起來的音靈，他連忙把龍疋塞到身后，對著龍夏說：“大哥，龍疋還小……”

    “還小？你破殼才三十載都不到，這小子比你足足多白長了近七十年，你說他還?。俊?/br>
    葉未雙頓感尷尬。

    他身后的龍疋在龍夏凌厲的目光下不敢再躲，老老實(shí)實(shí)地叫了一聲“三哥”，然后飛快地溜走了。葉未雙化為人形的同時披上衣服，來到龍夏面前，龍夏周身的音靈隨著他的近前一步步飛花般散開。到葉未雙來到龍夏面前時，龍夏已經(jīng)卸去了所有防備，有些帶著些許無奈和溫和看著他。這是葉未雙一直以來在自己的大哥臉上看到的表情。而此刻，他的眼中流露出的復(fù)雜的神色，卻讓葉未雙感到有些莫名的不自在。龍夏幾乎是憑直覺知道葉未雙這一次帶莫離來的目的是什么?？吹侥x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輸了。沒有任何機(jī)會。這是他面對葉未雙最坦白的一次。然而這最坦白的表達(dá)也不過是一個深深的對視。葉未雙錯開了他的視線。

    莫離此刻和龍煙坐了下來。龍煙看著莫離，說道：“看來我兒子把你照料得不錯嘛?！彼值靡獾乜戳艘谎廴~未雙，仿佛是這是自己照料的成果似的。

    莫離面色不變，口中平穩(wěn)地說：“這就是我來的原因了，龍煙，我有事得對你說?！?/br>
    “什么？”龍煙端起了先前放在一邊的茶盞，因?yàn)檗钠澹锏乃伎鞗隽恕?/br>
    “我上了你兒子?！?/br>
    “啥事這么鄭重其——噗！”龍煙一口水噴了出來。接著猛烈地咳嗽起來。他猛地抬起頭說：“你說什么老子幻聽了！”

    莫離面不改色，鄭重其事地說：“我上了你兒子。我愛上他了。”

    周圍頓時一片死寂。

    葉未雙的眼睛緩慢地挪到了湖面上，使勁不去看龍煙的臉色，龍夏仿佛是全身定格了，像是一尊雕像一般端坐在那里。龍彝在沉默半天之后終于咳嗽了兩聲。

    接著只聽到重重的rou體碰撞聲，龍煙一拳頭把莫離打到了地上。

    “……我cao！”龍煙憋了半天，只憋出了這么兩個字。

    莫離在葉未雙的膽戰(zhàn)心驚下起來，摸了摸自己的顴骨，齜牙咧嘴地說：“你這一拳是應(yīng)該的。不過我還是愛上未雙了?！?/br>
    龍煙第二拳把莫離的鼻子揍歪了。莫離的鼻子里淌出了大量的血，他用手剛剛把自己的鼻子扳直，龍煙猛地沖上來給了他第三拳。這次莫離一把擋住了他的拳頭。

    “龍煙，我對不起你，但是這事兒你改變不了。”

    “我□□媽！”龍煙怒吼一聲，渾身的靈力強(qiáng)行支撐了起來，怒不可遏的金龍幾乎要碾死那個男人。

    葉未雙猛地沖上前來一把攔住龍煙的手說道：“住手，爸！”

    龍煙一把甩開了葉未雙，靈力毫無阻攔地向莫離碾去。葉未雙渾身的靈力都調(diào)動起來，撐起了一面墻，然而龍煙的這一擊實(shí)在太快太猛，葉未雙的墻被瞬間擊碎，男人的上方那龐大的金龍靈壓轉(zhuǎn)眼落下！

    葉未雙睜大了眼睛看到莫離的周身在那片刻之間鼓起了一道黑色的屏障！

    葉未雙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屏障，感受著莫離散發(fā)開的濃重的沉沉的靈壓——閻王的靈壓。

    “龍煙，我和你百年的交情了，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毀了你兒子。但是未雙我實(shí)在放不下?！蹦x說著掏出了他的玉符。血紅的玉符。

    “你他媽也知道毀了我兒子！”龍煙紅著眼睛，氣喘吁吁地瞪著莫離，看到那玉符時瞳孔一陣猛縮。葉未雙沉默著上前，翻出了自己的玉符?！鞍?，是我要和莫離在一起的。當(dāng)年來找你，也是為了莫離?！比~未雙低著頭，不敢看龍煙，卻堅(jiān)定地站在了莫離的身邊。龍煙喘著氣看著那一對血紅的玉符，嘴唇都有些顫抖。

    “爸，他是我的命定之人?！比~未雙低聲說道。

    莫離摟住葉未雙，用他的身體將自己支撐著站起來，雙眼直視著龍煙：“龍煙，我不是因?yàn)榛筒艕凵衔措p的。”他這話一出，葉未雙和龍煙的身體都僵硬了一下。

    “我愛的只是未雙。我很感謝你和煌，沒有你們，我碰不到他。但是龍煙，算我欠你的。當(dāng)年我成全你了和煌，現(xiàn)在，我希望你能成全我和未雙?！彼鋈还蛄讼氯?，跪在了龍煙面前，這個他結(jié)識了百年的老朋友面前。

    龍煙閉上了眼睛，接著猛地一腳踹向了莫離，他的身上的靈壓已經(jīng)消失了，一腳踹下去的時候，莫離也撤去了他的靈壓。那一腳落在了莫離身上，龍煙的一條瘸腿站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干脆把頭埋了下去。

    葉未雙的心瞬間揪了起來，他連忙上前蹲在龍煙面前，大聲道：“爸！爸！

    龍煙抱著自己的胳膊，手肘架在他分開的膝蓋上。他不愿看莫離，也不愿看葉未雙，仿佛在懺悔，在向一個人道歉。

    葉未雙有一瞬間后悔了。后悔讓莫離上來向龍煙攤牌，后悔他和莫離在一起。但這念頭僅僅是一瞬之間。他抱住龍煙，沉默了好一會兒，說道：“爸，我不知道當(dāng)年我媽和你在一起的阻力是不是也和我同莫離在一起一樣大?！?/br>
    龍煙的渾身震動了一下。葉未雙說道：“但是你們在一起了。莫離給了我除了生命之外的一切，沒有他我甚至無法成為一個天人，無法見到你。我只能還給他我的一切，我是自愿的。我愛他?！?/br>
    龍煙忽然站起來，甩開葉未雙要去扶他的手，一瘸一拐一言不發(fā)地走進(jìn)了屋子。那還是葉未雙在龍谷的時候龍夏替他搭建起來的屋子。

    莫離也站了起來，拉住了要追上去的葉未雙，對他搖了搖頭：“讓他好好想想?！?/br>
    跟著龍煙進(jìn)去的只有一個睚眥長老龍彝，他看了兩人一眼，再看了看如同石頭一般坐著不動的龍夏，搖了搖頭進(jìn)了門。

    葉未雙頹然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莫離在他的目光中走過他身邊，踏向了龍夏：“介不介意和我來一盤？”

    葉未雙有些迷惑地看著龍夏撫開了棋盤上的棋局，堅(jiān)定而富有攻擊性地落下了一子。葉未雙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丛谶@個時候弈棋。而龍夏落下的那一子，竟然是一顆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固化靈力化成的透明棋子。葉未雙看到莫離動了動手指，也落下了一子，那是一顆漆黑的，帶著森森鬼氣的固化靈力棋子。

    龍煙聽到了龍彝進(jìn)門來的聲音。他背對著龍彝坐在凳子上，用手支著額頭。

    龍彝嘆了口氣。

    “未雙是我的寶貝，”龍煙緩慢地、沉沉地說道，“他是我和煌留下來的唯一的證據(jù)。我甚至不愿想他將來會和別的女孩兒在一起，更別說和一個男人！”

    龍彝沉默了一會兒，譏笑道：“龍煙，你知道你現(xiàn)在像什么樣子嗎？你的狠勁呢？一碰到你兒子的事，你就跟個孬種似的。你難道還打算讓你兒子光棍一輩子？別沒出息了，遲早有一天你兒子要成親，我本來還指望著是個龍族，沒想到他倒好，和你一個德行，非但是個天人，還是個男人。我是不是該慶幸好歹還是個天仙，不是個凡人？”

    “我他媽知道！他總有一天會……”龍煙忍不住回駁。

    “你他媽就是不甘心！”龍彝冷笑著罵道，“那個天仙是你的好哥們兒，當(dāng)年就瞄著你老婆，現(xiàn)在又瞄到你兒子身上去了，你是覺得他動機(jī)不純吧？”龍彝靠到了墻上，狠狠地說：“你也該醒醒了！這人要真愛那個女人愛到非得把她兒子都弄過來的地步，早在幾十年前就和你翻臉搶人了！現(xiàn)在更用不著費(fèi)那個勁兒把龍雙培養(yǎng)起來送來界來專程把你解放出來！哪個人能狠到為了個愛人的替身把自己也搭進(jìn)去險些魂飛魄散？龍雙又不是他兒子！”

    “我不是給那個天人說話，就是看不慣你這孬樣。你要么接受你那個‘好兄弟’，要么就揣了他給你兒子另找一個更好的——最好是龍族。”龍彝冷聲說道。

    龍煙沒說話。他想起莫離險些化為閻羅，想起葉未雙用血水不斷浸泡莫離。

    龍彝道：“我倒是可惜你兒子要是跟了莫離，那等稀有的血脈可就沒法流傳下去了，你這么寶貝那個鮫人，她的血脈流傳不下去了，你不可惜？”

    龍煙閉上了眼睛，許久道：“要摻了別的血脈，老子還嫌膈應(yīng)?！?/br>
    莫離的黑子將最后一個關(guān)鍵性的白子吞沒之后，整片棋盤上白子的半壁江山都成了黑色的天下。龍夏不再放棋，定定地看著那棋盤，然后將眼神挪到了葉未雙身上。葉未雙一怔，疑惑地叫了一聲：“大哥？”

    莫離看著龍夏。

    龍夏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他回道：“三弟?！?/br>
    葉未雙和莫離回去的時候，兩人都知道他們還得準(zhǔn)備和不愿見他們的龍煙長期抗戰(zhàn)下去。

    “你干嗎對我爸說得那么直接？”葉未雙想起那句“我上了你兒子”就感到渾身一麻。

    “我和那條龍打了百年的交道了。要是我委婉點(diǎn)兒，他得給我裝傻裝到天涯海角去。我等不了，我等不及讓他慢慢接受?！蹦x沒有看葉未雙，雙手插著口袋緩步向前走。葉未雙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揪住莫離的領(lǐng)子，問道：“你的靈壓……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離看著葉未雙慌亂而恐懼的面容，微微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臉頰，看了看四周，一把將他拽進(jìn)了一旁的洗手間里。他們還在離魂城里，在那個事務(wù)所里面。莫離將人拉進(jìn)了隔間，張嘴吻住了葉未雙。葉未雙的臉先是漲紅，接著又露出了驚愕之色。莫離對他說：“你自己看看吧。”

    葉未雙的“雙眼”在時隔五年之后再一次看到了莫離的靈魂內(nèi)部。他體內(nèi)的靈魂祥和地分布在四周，透著淡淡的金色，然而在中央那一團(tuán)金云里，葉未雙赫然看到一塊金燦燦的命牌！葉未雙的臉色一下子白了。

    “別怕，未雙，”莫離連忙在他的唇邊說道，“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你?！?/br>
    葉未雙緊攥住他的衣領(lǐng)，身體都在顫抖：“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花費(fèi)了五年的功夫，而莫離體內(nèi)的那塊命牌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更加凝實(shí)了！

    莫離察覺到葉未雙的靈魂退出了自己的身體，便離開他的嘴唇，說道：“別擔(dān)心，我現(xiàn)在很好。多虧了你和花老?！?/br>
    葉未雙忍不住狠狠瞪著他。莫離湊近他的耳朵低聲說道：“那塊命牌無法消失，過去三年我一直在嘗試。所以我放棄了，決定向另一個方向走……”

    葉未雙和花老的藥方讓莫離的靈rou無限貼合，他在不斷試圖使自己的靈魂打散開來無果之后，干脆咬牙加強(qiáng)凝實(shí)了那枚命牌。在那期間他一直害怕葉未雙來探查，生怕他的心痛，然而葉未雙卻同樣因?yàn)槟懬?，沒有探查過他一次。在他轉(zhuǎn)換了方向之后，莫離發(fā)現(xiàn)他的身體情況竟然好轉(zhuǎn)了。如今基本恢復(fù)了的他終于打算和葉未雙攤牌，不再隱瞞自己那一身奇詭的鬼氣和靈壓。“按照鬼界的說法……我現(xiàn)在——是‘非合法’的閻羅?！笨粗~未雙瞪大的雙眼，男人笑了起來，“你不是想要知道當(dāng)時我怎么令轉(zhuǎn)輪王定位你么？”

    葉未雙忍著揍莫離一拳的沖動，僵硬地問道：“怎么弄的？”

    “冥是個妖鬼?！?/br>
    “我知道，冥跟你有什么——”葉未雙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冥當(dāng)然和莫離有關(guān)系，如果莫離是個閻羅的話。莫離聳聳肩說道：“他大概能算我唯一的鬼兵?！?/br>
    莫離這個手下只有一個鬼兵的閻羅被葉未雙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揍了一拳，位置和他爸給他的那一拳一模一樣。

    “讓你瞞了我那么久！要是出了意外怎么辦！”葉未雙一想到莫離很可能在半路上走岔了，徹底成了毫無前世記憶的閻羅，就忍不住一陣陣后怕。

    “那你就廢了我，”莫離無所謂地笑了笑，“抽了我的天根，我就沒法成閻羅了。但我會永遠(yuǎn)記得你，傻瓜。”

    葉未雙因?yàn)槟x這最下等的保全方法又給了他一拳。莫離一把抓住了葉未雙的拳頭，摟過他的脖子就吻了下去，吻得葉未雙上氣不接下氣，臉上像是燒著了。

    就在莫離的手摸到了葉未雙下面的時候，他們隔間的門被“砰砰砰”砸響了。外面?zhèn)鱽睚垷煹呐穑骸澳x！你他媽敢在這兒對我兒子下手，老子先廢了你第三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