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方添頌的案子，江曉從來沒有聽柳承敏提及過。

    “這案子，當(dāng)年在咱們市的影響很大，你知道重新調(diào)查意味著什么嗎？咱們警隊在市民心中的公信力是否會有影響？江曉，雖然人表面上以善惡對錯來判斷是非曲直，但事實上我們心里清楚的很，人心這種東西，不是以一個兩個既定的標(biāo)準(zhǔn)去衡量世間萬物的?！?/br>
    “柳承敏接受了你的說法？”

    “嗯，這孩子雖然耿直但是很識大體?！闭仓拘艊@了口氣，“如果承敏沒有死，或許現(xiàn)在會是個很優(yōu)秀的警察?！?/br>
    “不，如果他還活著一定會將這件事查到底?！苯瓡匝劭糁星度氲募t色，“師傅……其實柳承敏當(dāng)年不會有機會查下去的，對不對？只要他想碰這件案子，柳承敏就會被不斷派往最危險的一線，直到他再也沒有機會接觸這個案子?！?/br>
    詹志信愣住了，好一會兒都接不上話來。

    “這件案子的秘密被藏了那多年，你們不會放任任何一個危險因素破壞這個秘密的。如果不是簍子捅大了，你們根本就不會管這些人的死活！”

    “江曉！”詹志信大聲呵斥，“聰明是一件好事，但是不分場合的聰明就是愚蠢！我是你們的師傅，是看著你們一點點成長的，我難道會害你們嗎？是，人人都想當(dāng)英雄，但是槍打出頭鳥，你以為有著滿腔熱血就能解決所有的問題了嗎？把案子查清楚之前，得先活著！”

    “我辦不到。”江曉的態(tài)度出乎意料的平靜，“或許這就是我干不好警察的原因吧?！彼D(zhuǎn)過頭去，抹干了眼角，“方添頌一直沒死，為什么直到現(xiàn)在才重新回到高須市報仇？我想，方添頌應(yīng)該或許沒有離開過高須，甚至……始終都在方敬言和方緒身邊。知道方敬言回國之后才實施了報復(fù)計劃?！?/br>
    “敬言那邊已經(jīng)讓人安排盯著了，你放心。”

    江曉始終將側(cè)臉留給詹志信：“我不擔(dān)心他們兩個有危險，我是擔(dān)心方敬言犯傻。”

    “要不布控的事還是你親自去，我和周局申請一下。”

    “還是按規(guī)矩辦是吧。眼下，我不適合和方敬言走得太近。”說完，江曉朝著遠處走去。

    “江曉……”詹志信的聲音讓江曉停住了腳步，“對不起……我不是個好師傅?！?/br>
    第68章 事件發(fā)酵

    詹志信沒有完全說實話。這一點，江曉確定。更糟糕的是，蔡安康的死和方添頌案登上熱搜，就連晚間新聞都有報道。

    江曉按下遙控器，屋子陷入一片黑暗。手機屏幕里微弱的光線，投射在江曉臉上。

    有一件事，江曉沒有想明白：方添頌是怎么接觸到蔡安康的。

    釣友、突然拜訪、公事會見？按照蔡安康的工作特性來看，無論是哪一種情況，他在見到方添頌的第一面起都應(yīng)該會對其保持警惕，并且應(yīng)該第一時間報警。

    方添頌是抓到了蔡安康的把柄了嗎？還是，和蔡安康接觸的人從來都不是方添頌。換句話，方添頌有同伙。

    “魏源？”江曉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隨后又搖了搖頭，“不對，蔡安康當(dāng)年一定也是見過魏源的?！?/br>
    方添頌的同伙有很大的可能不是魏源。那魏源去哪兒了？一個大活人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變性、整容，完全換了一個新身份？還是兇手另有其人。江曉的思緒纏成了一團亂麻。

    手機屏幕忽然亮了起來。

    “媽，怎么了？”江曉接起電話。

    “你辭職了沒？簽證和機票都弄好了，這個月底號我們就出發(fā)?！眲⑹|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

    “還沒呢?！苯瓡試@了口氣，“媽，我暫時走不了?！?/br>
    “為了那個小子？”劉蕓的聲音里夾著明顯的不耐煩，“不行，你們倆的事我說什么都不同意，趕緊辭職月底就走。國外大把大把的好青年等你選，憑你的條件什么樣的男人沒有，你就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br>
    “不關(guān)方敬言的事?！?/br>
    “你還能有什么事？從小到大你認準(zhǔn)了一件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我是你的媽我還能不了解你嗎……”劉蕓的聲音吵得江曉頭疼，“你當(dāng)時要做警察我就不同意，要不是你奶奶堅持，你現(xiàn)在也不用天天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

    “媽！你能不能聽聽我的意見？從小到大，大事小事都是你替我做主，你有問過我嗎？”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

    江曉扶著額頭，想讓自己冷靜下來，“……這次真的不一樣，我手上有件非常棘手的案子，相關(guān)受害者不止一人。現(xiàn)在兇手還沒找到，沒有知道他下一步會怎么做。如果這件事找不到答案……或許我這輩子都邁不過這道坎?！?/br>
    電話里，只有劉蕓的喘息聲：“……上次是差點沒命，下次又會是什么？哪個當(dāng)媽的，能看著孩子遭這種罪?！?/br>
    “最后一次。”

    電話那頭嘆了口氣：“我就知道，勸不住你?！眲⑹|像是意料之中，“注意安全?！?/br>
    通話結(jié)束，江曉握著手機，心里重復(fù)四個字：最后一次。

    彎月藏著云里，江曉攔了一輛車趕往聚福棋牌室。

    “紅中！杠！”一推開門，每張桌前幾乎都圍繞著濃煙。

    施誠在棋牌室最角落的位置，脫了人字拖的腳踩在椅子上，嘴里斜叼著半截?zé)煛Ｋ局?，在桌上摸了張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