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二十天后,一節(jié)一節(jié)的竹筒,終于從水源處,用支架延伸到羅家大院。通水的那天上午,村民們早早地聚在羅家院子里。當看見竹渠里的水,源源不斷地流入蓄水池時,眾人欣喜若狂,激動不已?!拔覀冊僖膊挥玫讲杌ê颖乘耍 币粋€中年人情不自禁地高呼道。 一個婦女也激動地大聲說:“我們這些做飯的人,再也不得把洗菜的臟水,又倒進鍋里,蒸飯了?!?/br> 有個小伙子,更是興奮得搖晃著身子,說:“今天,我可以洗澡了!” 一個小女孩開心得,扯著她mama的衣服,跳著腳說:“我可以天天洗臉了?!?/br> 小女孩的mama,摸了下女兒幾個月沒洗的頭,眼眶里涌出淚水。 這時,已有許多人拿著自家的木桶,在池子旁排隊了。當輪到自己時,就用瓢瓜把池子里的水,一瓢一瓢舀進桶里,擔了回去。有幾個老人,一直守在水池邊,笑得合不攏嘴。一個中年漢子從桶里舀了一瓢水,遞她母親。老人捧著瓢,像喝甜酒樣,慢慢地喝著,喝了幾口后,就張著沒牙的嘴,笑呵呵地對大家說:“這水好甜哦!” 趙彬和張技術(shù)員此時,正蹲在院子坎下的田埂上,當他們看到池子里溢出來的水,順著院子里的地溝,由遠而近,“嘩啦嘩啦”地流入田里時,兩人露出會心的微笑。 第16章 呂娘郊區(qū)探伯父,鄭勇柳岸攜情人 趙彬從柴扉縣回來的第二天傍晚,馮瑩坐在床緣,一邊摺衣服,一邊問站在書架旁翻書的趙彬:“我工作的事,倒底怎么搞起的?都一年多時間啦?!?/br> 見趙彬沒作聲,馮瑩又問:“我的工作老落實不下來,倒底是么子原因?” 趙彬捧著書,轉(zhuǎn)過身,微微一笑:“在機關(guān)工作的干部,都是初中和高中生,你的文化水平不夠?!?/br> “你的話不對,賣飯票的小許是小學畢業(yè)生。”馮瑩立即反駁道。 趙彬愣了下,隨即笑道:“你怎么把別人的情況,搞得這么清楚?!?/br> 馮瑩把摺好的衣服,往旁邊一放,說:“專署大院就這么二十幾個女同志,那個對那個不清楚?!?/br> 趙彬見馮瑩臉色有些不悅,便帶笑說:“你雖讀了幾年私塾,但沒有文憑?!?/br> “羅珍你認不認識?”馮瑩拿起另一件衣服,抖了抖,邊摺邊問趙彬。 “哪個羅珍?” “就是以前跟我在一個土改隊,年紀和我差不多的那個女同志;我們結(jié)婚后,她來過我們家一次?!?/br> 趙彬想起來了,忙問:“她怎么了。” “她在竹萱縣民政局工作?!?/br> “這很正常啊?!?/br> “是正常唦!”馮瑩停了摺衣服,臉向著趙彬說,“別人都正常,就我一個人反常。你曉不曉得,她是個文盲,一字不識,為么子她能在機關(guān)單位工作,我不能?” “你見到羅珍了?” “沒有,我今天在街上,遇到竹萱一個熟人,她說的?!?/br> 趙彬沉吟片刻,說:“專署是大機關(guān),要求高些。” “我不信!”馮瑩把手里的衣服,往床上一拋,起身走到趙彬跟前,一把奪過他手里的書,生氣地說:“如再不給我安排工作,我就回竹萱婦聯(lián)去上班!” 趙彬一聽,急道:“你不要胡來!” “這里不安排我的工作,我回原單位上班,這叫胡來嗎?” 趙彬臉有些紅了,他萬沒想到馮瑩會來這么一手,他心里一急,脫口說道:“這樣吧,你先去掃盲學校,補習文化?!?/br> 馮瑩其實并不是真心要回竹萱,她這樣說,主要是想逼趙彬去找領(lǐng)導,給她快點安排工作;現(xiàn)在聽趙彬要她去夜校學習,她又天真地以為,讀了夜校,就可以安排工作,于是就語帶不屑地對趙彬說:“這算好大個事,補習就補習!”接著又說,“我取得文憑了,應可以安排工作吧!” 趙彬?qū)暹M書架,轉(zhuǎn)身望馮瑩笑笑,便走開了。 第二天早上,馮瑩邀夏菊去掃盲夜校學習。夏菊說她不想去。馮瑩便一人從專署大門對面一條小路,來到設(shè)在藥材公司的掃盲學校。馮瑩在辦公室填完登記表,一位老師對她進行了測試。測試結(jié)果是,馮瑩能識一千多字,可以閱讀書報,還能寫一兩百字的應用短文。老師覺得她的文化程度,不需參加掃盲學習。但馮瑩卻對老師說,她一定要在這里學習。老師見馮瑩態(tài)度十分堅決,就把她編在高小學習班。 這以后,馮瑩每天晚上去學校上課,白天帶孩子。半年后,馮瑩順利通過掃盲畢業(yè)考試,獲得高小畢業(yè)證,還成功升入掃盲學校唯一一個初中班。 馮瑩在初中班學習期間,對數(shù)學特別感興趣,每次做的作業(yè)幾乎都得滿分;對老師的課堂提問,也次次回答正確。馮瑩因此也就越學越起勁??墒牵瑳]過多久,她遇到一件煩心的事。 馮瑩的數(shù)學老師,是一個來自初中的男教師,年紀二十七歲,他白天在學校上課,晚上來掃盲夜校教學。這個數(shù)學老師,以前一講完課,就坐在講臺旁,低著頭看書,一面守著做作業(yè)的學生。可后來,他上完課,總愛在教室里的過道上,走來走去。如遇馮瑩的同桌沒來,他就坐在馮瑩同桌的位置上。馮瑩起初沒在意。可后來,她發(fā)現(xiàn)老師老在看她,還不時找她說話。馮瑩礙于情面,不得不一面做作業(yè),一面答他的話。再后來,馮瑩又發(fā)覺老師下課后,總愛把她叫到講臺邊,為她一個人講題。有時放學了,他還守在學校后門,說小路不安全,要送她回去。這搞得馮瑩十分緊張,她只好一放學,就挽了一個女同學的胳膊,從學校大門出去,再從蕪蔓壩繞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