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太清楚這種感覺了。 阿納斯塔西婭接過女仆遞來的醫(yī)藥箱,走到吉安娜身邊,小心地為她包扎傷口。 血液被潔白的紗布遮蓋,消失在空氣中。 我默默的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我能夠恢復(fù)正常,我期待一切我所抗拒的都不會發(fā)生。 緊張的睫毛緩緩張開,重新映入眼簾的世界,被大塊大塊的紅色覆蓋,深淺不一的生疏渲染,加重了深紅的痕跡,讓暗色的墨跡污染了整幅畫面。 它一旦出現(xiàn),就不會消失,我不該如此僥幸的期待奇跡。 吉安娜指著自己的裙子,還在喋喋不休的數(shù)落尤拉,“我的裙子,這可是我苦苦等待了兩個月,預(yù)約的最高級的裁縫,都怪你?!?/br> 無聲的世界里,她的臉在怒火的沖擊下變得夸張,肢體動作的細(xì)節(jié)反倒被放大,像是被刻意扭曲的場景充滿了不協(xié)調(diào)的怪異感。 每個人都很冷靜,西里爾連頭也沒抬的重新倒上了一杯酒,連安德廖沙也開始饒有興趣地玩飛鏢。 是啊,這不是需要激動的事情,弗洛夏。 我催眠著自己,不過是一些血液,你見過的,羅曼諾夫手帕上的血漬也被洗掉了。堅強(qiáng)一點(diǎn)也許就會過去了,只是一些血液,由一次意外造成的,沒有任何特殊的含義。 是這樣嗎? 真的是這樣嗎? 反對的聲音開始質(zhì)問,它的強(qiáng)勢使對抗走向毫無懸念的結(jié)局,虛無縹緲的安慰節(jié)節(jié)敗退,失去了最終控制的權(quán)利。 握著杯子的右手開始顫抖,黏膩的汗水險些握不住光滑的杯壁。我急忙用左手包裹住右手,讓晃動不那么明顯。 回憶鬼魅般開始浮現(xiàn),斷裂的青色血管,瘋狂地噴涌而出,疼痛被束縛在軀體深處,在腥氣里絕望吼叫。 壓迫、掙扎交相輝映,不斷上演著一幕幕眼花繚亂的奇怪場景。演員們涂上夸張的油彩,掛著詭異的笑容出現(xiàn)在肅穆的追悼會,流下五顏六色的淚水。他們看起來難過極了,即使被定住的嘴角有些僵硬,也絕對不會影響每個人出色的發(fā)揮。 在這場出色的戲劇演出中,每一個人都是主角,每一個人又都無關(guān)緊要。因為我看見了。 綁在黑色的棺木中,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 不能這樣的,你知道的。 弗洛夏,弗洛夏,別再想了。 弗洛夏···弗洛夏····弗洛夏····· 弗洛夏···弗洛···弗···· 不,宋恩,是宋恩才對。 我的名字是宋恩啊。 陽光混入窗簾后的角落,鋪天蓋地的不安在冰冷的燈光無處遁形。我握緊手中的杯子,卻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耀眼明亮的大吊燈下,事物都被蒙上一層柔光,看起來溫和無比,可實際上,是用力伸直手也夠不到的距離。 我好像又孤身一人了,陰影從腳尖開始盤踞,逐漸將我吞噬。沒有一個能夠自我治愈的地方,在空曠的穹頂之下,我的一切都被攤開,堆在腳邊。 恐懼幻化成真正的光,無情地將我包圍,額頭的冷汗流進(jìn)尋找著安德廖沙的雙眼,鹽分刺激出隱秘的酸疼。 肺部似乎被攻陷了,活性細(xì)胞被病毒一個個感染,毫無生氣的灰色正在蔓延。 失去功能的肺葉讓我沒辦法開口說話了,我想對安德廖沙說,哥哥,我想要離開這里,你帶我離開這里好不好。 安德廖沙的背影就在咫尺之遙,他的又一次命中引起了包括吉安娜的贊嘆。他離我這么近,卻沒辦法聽到我的呼救。 寂靜一片的世界里開始出現(xiàn)不和諧的雜音,呲呲伴著耳朵傳來的痛感。 我睜大眼睛,瞳孔里卻映不出任何倒影,像是在另一個時空等待,即將發(fā)生的未來。 猛然間,像被扭到了最大音量,呲呲的聲音尖銳的插入耳膜,疼痛感劇烈地呼嘯。 “砰————” 形狀各異的玻璃碎片散落在褐色的茶漬間,淺色的地毯上的污漬,肆無忌憚的吮吸、蔓延,丑陋的刺眼。 第34章 chapter 33.抑郁末路 停止了。 漫長到我以為會折磨我一輩子的聲音停止了。 四周猛然間安靜下來,玩鬧的人們將目光投向我,而我飄忽的視線四處亂晃,找不到落腳點(diǎn)。 “弗洛夏,發(fā)生了什么,你還好嗎?”阿納斯塔西婭拉起我的胳膊,一臉擔(dān)憂。 我努力調(diào)整好焦距,才看清了她的臉,她的表情生動又真實,這才是一個正常的小姑娘。 我該點(diǎn)點(diǎn)頭的,回復(fù)一位淑女的關(guān)心是有禮貌的表現(xiàn),可我只是看著她的臉,又好像透過她的臉看向別的地方。 突然,身體被另一股很大的力道扯離滿地的玻璃碎片,然后搖搖晃晃勉強(qiáng)站穩(wěn)了身體。 羅曼諾夫冷漠的臉龐映入我的眼簾,他的聲音升起可怕的陰翳:“別想了。”他的臉上帶著輕易可以分辨的怒氣,讓他美麗的深藍(lán)色眼睛更加明亮。 胳膊傳來一陣疼痛,我反射性地想要擺脫,然而微弱的掙扎只讓他握得更緊。 我不解地盯著他,他的身高使我不得不仰著頭,光線有些刺眼,眨巴眨巴眼睛適應(yīng)閃耀的光芒,它緩緩填充到我們之間。 透過在虹膜上反射過的光芒,我看向羅曼諾夫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