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正當(dāng)我的精神已經(jīng)決定鉆入柔軟的被窩時,阿芙羅拉以一貫輕柔的語氣,笑瞇瞇地拋下一個平地驚雷:“哦,弗洛夏小姐,我忘了告訴您,您得遲一些才能睡了?!?/br> 她的笑容躍上眉梢:“殿下剛剛離開外間,他轉(zhuǎn)告您,一會兒會親自來幫您上藥?!?/br> 阿芙羅拉眨眨眼,她的欣喜透過標(biāo)準(zhǔn)微笑的八顆牙齒間傳染:“或者您需要化個妝,不不不,剝了殼的蛋白也不會比您的肌膚更加透亮滑嫩,自然的淡粉色也完美極了······不過,是不是該在眼部涂點遮瑕,恕我冒犯,泛青的眼圈是我能找出唯一的遺憾······或者一點點的唇膏,櫻桃味的怎么樣?” 我呆愣愣地讓阿芙羅拉上下擺弄,不是我不反抗,而是大腦cpu 超出處理容量,瀕臨死機(jī)。 我以為再如何漫長,這一天終于,不可避免地走向終結(jié),也許明天的第一絲光線會告訴我苦難從不曾遠(yuǎn)離,不過,管他的,明天的事情可以明天再說。 我抱著不負(fù)責(zé)任的寬慰帶來的慰藉,被啪嘰摔在堅硬的大理石地面,熾熱光亮穿過教堂彩色的玻璃花窗,投射于神秘燦爛的光影下,光斑閃爍若隱若現(xiàn),輕易迷失蹤跡。 沒錯,那就是散落一地的殘骸。 我回過神,顧不及穿拖鞋,光腳披散著阿芙羅拉擦干一半的頭發(fā),飛速地連著跳上兩級臺階。 阿芙羅拉仿佛受到巨大驚嚇的聲音,聲線直逼接近尖叫的尖銳鋒利:“小心腳下?。?!弗洛夏小姐?。?!你別跑啊······” “······”右手麻利地掀開褥子,左手拉過枕頭,飛撲上床,動作連貫,一氣呵成。 我背朝門口,身體團(tuán)成蝦米狀,左手包住刺痛的右手放置在胸前,被子蓋住半邊臉,灰藍(lán)色很暗沉,讓白皙的兩頰上不正常的紅暈緩緩浮現(xiàn)。 不跑怎么行,我需要睡眠,這是能夠不被拆穿,避免面對弗拉基米爾的最好方式,如果他還有一丁點兒的良心,就不會把我吵醒。 阿芙羅拉緊張地在床邊打轉(zhuǎn),她根本沒有料想到我是這樣的反應(yīng),她的聲音壓得極低,艱難的微笑使溫柔變得不那么順暢:“您需要等殿下來,弗洛夏小姐。” 鬼才會等他,我收收下巴,減少暴露在被子之外的皮膚。 “您的傷口得重新包扎,或者我可以幫您?!?/br> 哼,幼稚的拖延戰(zhàn)術(shù)。 “頭發(fā)···頭發(fā)沒干就這樣入睡,明早起來很有可能會偏頭痛哦?!?/br>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這點痛我還不放在眼里。 “弗洛夏小姐,您先別睡呀······” 不,我已經(jīng)睡著了······ 沒錯,我睡著了,夢境,夢境快點到來,我等不及撲入你的懷抱。 我暗自催眠,努力追逐著被弗拉基米爾嚇跑的睡意,我很想翻個身,過度軟和的床墊無限放大了承重力,右側(cè)身子開始略微地從肩膀麻木。 哦,我已經(jīng)不再是水中的小羽毛了。 翻一次身吧,來,自然地,隨意地,如同熟睡的人無意間做出的舉動,先微微側(cè)過身體,然后順暢地······ 我的預(yù)謀在由遠(yuǎn)及近的腳步聲中戛然而止,瞬間一動不動,僵硬地固定不舒服的姿勢,大氣也不敢出。 我聽見,阿芙羅拉迎上前,拘謹(jǐn)?shù)匦卸Y:“弗洛夏小姐······似乎是···睡著了?!?/br> 難為她沒有完全屈服在弗拉基米爾的權(quán)威之下,保留了一部分真相,雖然她結(jié)結(jié)巴巴的,聽上去就不太有什么說服力。 高跟鞋遠(yuǎn)去的清脆,緊接著輕輕的關(guān)門聲仿佛是阿芙羅拉如負(fù)釋重地呼吸。 我緊張的同時不忘反復(fù)催眠自己,睡啊,睡啊,別管屋子里多出來的家伙,睡吧,睡吧。 然而,我清晰的一聲“咕咚——”咽口水的聲音竟然如同轟隆隆的雷聲,震動寂靜,空曠的房間里循環(huán)回蕩。 “弗洛夏——”他繞過床站在我面前,居高臨下地低聲呼喚。 頭發(fā)半濕,聚集起來形成飽滿的小水珠,一滴滴鉆入敞開的浴袍后領(lǐng),說不上十分寒冷,只不過溫?zé)岽嗳醯钠つw接連被觸碰,刺激起一片寒顫。 左手放開右手,攥緊身下的床單,指節(jié)不得不用力才可以不讓滑溜溜的綢緞從指縫里偷跑出去。 “弗洛夏——” 這次,冷冷的香味沾染上我薄如蟬翼的眼皮,他也許蹲下來,也許是彎腰湊近,無論是哪一種可能,都糟糕極了。 眼皮不聽使喚地開始痙攣,我還沒有學(xué)會如何控制壓力,不明顯地將它表現(xiàn)出來,身體自動采取最直白的反應(yīng),睫毛眨個不停,我有些灰心喪氣了,只要弗拉基米爾不瞎,如此近的距離,他沒道理不明白我在裝睡。 更糟糕的是,熱水稍稍舒緩的‘胃痛’再次復(fù)蘇,它擁有神奇的魔力,將充盈的溫暖眨眼間全部帶走,從手腳開始,冰涼正在蔓延。 “弗洛夏——你明白的,我適當(dāng)?shù)亩Y儀將會到此為止。” 弗拉基米爾撩開鉆入睫毛縫隙的發(fā)絲,尾音壓低,像朦朧的霧氣纏綿,奇異的溫柔。 他的吐息進(jìn)一步接近,他的味道,霸道地,不留死角地全方位入侵,驅(qū)趕走新鮮晨露般的拉文德花瓣和雪松清淡的木香,輕而易舉地使我聞起來,重新變得和他一樣了。 我無法再維持平緩的呼吸了,疼痛似乎需要疏解,而不是悶在被子里,連喘息也要經(jīng)過精密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