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弗拉基米爾坐在床邊,他終于不窩在墻角的那把椅子上,我當(dāng)做他不存在,從很久之前開始身體已然自動默認他的接近,自然地像是一位親切的老朋友。 恐懼感也是,如果不是一遍遍重復(fù)\'這是個危險的家伙,一定要小心\'這種話,我對他失去了戒備,這就好比小羊羔對匍匐靠近的狼視而不見,反倒熱心地打招呼,那么被一口咬斷脖子也怪不了狼,狼吃羊,天性決定自然發(fā)展的規(guī)律。 第129章 chapter 128. 選擇(二) “你還好嗎?”弗拉基米爾的聲音聽上去似乎很久沒有說話,剛開口低沉又暗啞。 他隨意地靠坐著,失去平時那副高高在上的貴族作態(tài),襯衫紐扣沒有嚴(yán)謹(jǐn)?shù)乜鄣筋I(lǐng)口最上面,西裝外套扔在沙發(fā)上,衣服表面皺皺巴巴的。 我不好,雖然對發(fā)生的事情模模糊糊只剩一個大概,但長時間精神上的疲憊難以負荷,我試圖自救,現(xiàn)在看來效果不大。 我點點頭,嘴巴發(fā)苦,嘴角破了,排除有人一通暴打睡著的我的原因,應(yīng)該就是普通炎癥。幸好我沒有說話,我抿了抿干燥起皮的嘴唇,想到我的聲音一定嘶啞地不像話。 弗拉基米爾看到了,他在猶豫,那是幾乎不可能出現(xiàn)在他臉上的表情,急躁讓他的眉頭緊皺,不能繼續(xù)忍耐下去,“弗洛夏,你沒有照顧好自己,所以才會生病,城堡的那群醫(yī)生也該換一換了,接下來會有更專業(yè)的醫(yī)療團隊進來,你會好起來的?!?/br> 他加重語氣,做出更有說服力的樣子。我的病情超出弗拉基米爾的掌控,他是人自然會有不能提前預(yù)估的事情,他覺得巴甫契特的醫(yī)生太過失職,換一批人來就能讓事情重回正軌。 我估計卡斯希曼醫(yī)生也在應(yīng)該換一換的人里,可翻遍全國也找不到比卡斯希曼醫(yī)生更優(yōu)秀的醫(yī)生,快要一個月沒有見面,我有點想念他。 弗拉基米爾的體貼我無福消受,包著糖果外衣的毒藥,吃下去就會直接去見上帝,我閉緊嘴巴不說話。 “弗洛夏,我需要你說話?!备ダ谞柾χ毖?,他的胳膊支在大腿上,身體前傾,這讓他與我的距離縮短了。 弗拉基米爾語氣溫柔,他對我的沉默很不滿,但表面上將斯文演繹到了極致。 我想干脆閉上眼睛,明目張膽地裝睡,他總不能掰開我的眼睛。而且說什么,一臉感激地握著他的手說謝謝你這么關(guān)心我,還是直接跪在他腳邊唱征服?如果我還有力氣的話,我也許會這么做也不一定。 安靜的氛圍不在平和,弗拉基米爾不允許這么直接地拒絕。 “弗洛夏?!彼а狼旋X,這幾個字從他潔白的牙齒里擠出來,他的忍耐說不見就不見,陰冷的氣息從藍色的雙眼里露出來,最后一絲平靜也搖搖欲墜。 弗拉基米爾的手扣在窗沿,我能看見他手背上的青筋,用力過度讓手腕輕輕顫抖。 我將左手握住,肌rou拉傷的地方隱隱作疼,我沒有特別重視,偶爾用左手發(fā)力,這樣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好。 我把胳膊放在肚子上,右手輕輕按摩。被子很暖和,手心卻一片冰涼,我真的不知道說什么,也不想繼續(xù)把力氣花費在沒用的地方。 弗拉基米爾呼吸清晰起來,他額頭前面的頭發(fā)濕濕的,可能是洗臉的時候被水打濕了。 躲也躲不過,我索性轉(zhuǎn)過頭直視他的眼睛,我的視線沒有跑偏,直勾勾地在他的臉頰上移動。 他的表情有一瞬間僵硬,接著他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我看見深藍色的光向外擴散,就算是到了這個時候也不得不感嘆,多么漂亮的眼睛啊。 “說什么?”嘴角的傷口很新,突如其來的疼痛讓我忍不住在心里\'嘶嘶——\'哈冷氣,嗓子的沙啞像是把聲帶磨在砂礫中,氣息不穩(wěn)我乍一聽到差點沒認出來是自己的聲音。但我很平靜,做不出來任何表情,“你確定想要聽嗎?” 再說一次\'放我走吧\'就湊夠三次了,事不過三,總得來說不是個好兆頭。 我的手指向下摩挲,嘴巴里太苦了,生理上的難受很好解決,我記得睡裙上有個抽拉繩口袋,里面有幾顆蔻蔻諾斯糖,奶酪鼠尾草的新口味。 我的胳膊躲在被子下面悄悄翻找,我已經(jīng)做好繼續(xù)保持安靜的準(zhǔn)備,我能說的只有這個,弗拉基米爾猜得到。 果然,他也想到了。我打算吃顆糖等待他的怒火,不只是暴跳如雷,我多次的頂撞早就觸及他的紅線,他不會允許我在這么肆無忌憚下去。 但是,這些沒有發(fā)生,弗拉基米爾只是愣了一下,接著向后退去,緩緩靠在椅背上。 “嗯,說吧?!彼臏厝徇€在繼續(xù),但顯然這是勉強的偽裝,我聽不出一貫的從容和優(yōu)雅,他的語言仿佛是一場華麗歌劇的結(jié)尾,向即將落幕的盛景告別。 我從口袋里抓出幾顆糖,用力握在手心。本來輕輕松松就能說出來的話,卻卡在舌尖上,牙齒緊閉不讓它跑出來。 我說不出口,拒絕別人并不是輕而易舉,當(dāng)他的強勢成為常態(tài),我的反抗也成了習(xí)慣,但既定的場景改變,我的臺詞就變得奇怪。 這個場面太離奇,我吞咽口水,咬住干燥的嘴唇,這樣有效地阻止我把很多不經(jīng)過大腦思考的話直接說出來。 弗拉基米爾沒有等到我的回答,他可能也不太在意,他的猶豫清晰可見,那才是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