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卡亞斯貝沒有防備地被推開了，眼中出現(xiàn)一瞬愕然與震驚，但他很快重新掛上笑容，又是那種讓人頭皮發(fā)麻的親切模樣。

    “弗拉基米爾，你說服了我，雖然有點粗暴。”卡亞斯貝擺出受傷的神情，輕輕揉著手腕，似乎并不介意這小小的失敗。

    卡亞斯貝的眼中閃著精光，他臉上是如愿以償?shù)臐M足，或者說，他對弗拉基米爾的表現(xiàn)相當(dāng)滿意，像是一場沒有錯過的盛宴，他甚至感到饜足。

    “請吧，偽裝成騎士拯救公主的王子殿下?！笨▉喫关惤K于肯讓開，他華麗高亢的語調(diào)為整場演出拉下帷幕。

    弗拉基米爾的好脾氣消耗殆盡，他連一個眼神都不想施舍給卡亞斯貝，他拉著我離開?！翱▉喫关悾瑳]有下一次了?！?/br>
    這是踩在弗拉基米爾底線后的警告，卡亞斯貝的聲音從身后悠悠的響起：“可愛的侄子，希望你如愿以償，這是我衷心的祝愿?！?/br>
    我回頭看，卡亞斯貝右手放在胸前，他褪去了浮華和夸張，臉上是我沒有見過的真摯。

    沒等我細看，弗拉基米爾就拉著我走到了長廊盡頭，隨著他推開門，漫天的風(fēng)穿過轟隆隆巨響，被閃電照亮的云層，雨水酣暢淋漓地澆灌大地，絲絲涼意從小腿往上蔓延，我呼出一口氣，白氣溢散，繚繞在濕潤的淡淡霧靄里。

    第180章

    chapter179. 離開

    這里是沃亞維特維爾皇宮的側(cè)門，我們站在高高的臺階上，兩側(cè)是荒廢的花園草地，不遠處的圓形拱門的外面就是車道。弗拉基米爾撥通電話，吩咐管家把傘帶來，他長期生活在巴甫契特，那里是太陽偏愛的領(lǐng)地，常年陽光滿溢，他對天空之河決堤，傾灑下來到處都濕淋淋的圣奧茨特很難適應(yīng)。

    極地生存條件尤其苛刻，這突如其來的雨水對他們來說并不是恩澤。北冰洋海岸與泰加林之間廣闊的凍土沼澤帶里，植物矮小，臺階下花園里的植被也緊貼著地面匍匐生長，圣奧茨特的風(fēng)是不留情面地殺器，收割一切嬌嫩的脆弱的生命。

    我看著泥濘的土壤里長著松散的北極葶藶，米黃色的小花開在如沼澤一般的凍土中，北極苔原的風(fēng)不像盧布廖夫那般溫柔，北極棉裹著污泥純白色毛絨絨的花瓣濕噠噠的萎靡。

    不只是風(fēng)，這里的雨天是磅礴的，聲勢浩大的，他的寒冷是一顆顆冰晶凝固而成，空氣里沒有濃郁的化不開的水汽，也沒有仿佛溢滿胸腔的濕潤氣息，盧布廖夫的嚴(yán)寒都帶著繚繞朦朧的霧氣，繁茂的植被青澀而富有生機。

    我的目光游移，圣奧茨特的寒冷刺骨，我感覺自己快要凍僵了，這時，我看到安德廖沙，他站在紅墻下野生瘋長的愛爾蘭苔蘚邊。

    “弗拉基米爾······”我動了動被他握著的手，手指已經(jīng)快要被接近零度的天氣凍僵了。他的手指更涼，我覺得自己握著冰塊，熱量源源不斷地被吸走。

    弗拉基米爾跟著我的目光，看到了安德廖沙，他挑了挑眉，他的臉上殘留著冷酷，但他隨即放開了我的手。

    “去吧，和他告別?！彼恼Z氣輕飄飄，像是丟棄陳舊的垃圾。

    我提起裙邊，向安德廖沙跑去，我踩過漫上來的積水，跳過飛濺的水花，我不敢回頭看弗拉基米爾，即使現(xiàn)在的他寬容得有些怪異。

    “安德···”我有些氣喘吁吁，停在幾步遠，我想問問他好不好，又覺得問候?qū)嵲谶^于干巴巴。

    我低下頭，我應(yīng)該說抱歉的，我搞砸了這場儀式，我哆哆嗦嗦地想，一件還帶著體溫的毛絨外套罩了下來。

    “你一直在發(fā)抖?！卑驳陆忉尩?，他的動作極為克制小心，根本沒有觸碰到我，然后他又后退半步。

    也許是溫暖讓我變得軟弱，我眼眶一陣發(fā)脹，我低聲道：“對不起···我···”

    “為什么要道歉，你沒有做錯什么?！卑驳铝紊沉?xí)慣性地抬起手，似乎想要像以前那樣揉亂我的頭發(fā)，但他的手才剛剛抬起來，就急忙收回去，背在身后。

    我突然覺得變化早已在不知不覺發(fā)生，而我視而不見，情況沒有任何好轉(zhuǎn)，我們之間冷風(fēng)呼嘯不止，舊日溫情仿佛被一次次割裂。

    “今天你很漂亮，我總不能讓這么美的小姑娘頭上頂著稻草。”安德廖沙扯出熟悉的溫柔，他的目光越過雨簾和啪嗒啪嗒的雨滴，向我身后看，眼神里是濃厚的郁氣，“你要和他一起走嗎？”

    我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弗拉基米爾背對著我們，他穿著莊重的晨禮服，鉑金色的發(fā)絲在昏暗荒涼的草地旁閃著耀眼的光。我點點頭，鄭重地說：“對，安德，這樣說也許很奇怪，但我不想留在這里，我做不到?！?/br>
    “弗拉基米爾幫助了我，他是唯一能結(jié)束這場儀式的人?！蔽易兿嗬昧诉@份好意，但我不能請求安德廖沙，我知道他會幫助我，但會給安德廖沙帶來許多麻煩。

    安德廖沙輕輕點頭，他不再游移不定，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好，不要擔(dān)心，我會和索菲亞說清楚?！?/br>
    他像是沉淀了太多情緒，那些讓他整個人變得脆弱而動搖，但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安慰我，像個合格的兄長為我的麻煩掃尾。

    “快走吧，你快要凍成雪人了?！卑驳铝紊晨吹轿曳褐喟咨钠つw，和從口腔里傳來牙齒打顫的聲音，他催促我，輕松的語氣里掩藏著濃烈的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