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夜晚因為弗拉基米爾的話而越來越寒冷,深藍的眼眸漆黑一片,那里一絲光亮也沒有,他緩緩展露兇殘的獠牙,平靜面容下是極致的冷漠。 我縮起肩膀,這樣似乎能得到更多熱量。既然如此,希望愛情之神路過弗拉基米爾時加速飛過去,讓他永遠孤身一人,不受愛情的苦。 “不是那樣的······”哲學學得不好,我無法在人性課題上與他一較高低,我吞吞吐吐地,不能再繼續(xù)說什么。 弗拉基米爾也不再繼續(xù)提問,他仿佛蟄伏起來,安靜地享用勝利果實。 這使我感到沮喪,同時挫敗感讓我憤怒,我向前看,路燈投下一小片一小片的亮光,大塊的陰影在黑暗中滋生,道路盡頭是下沉的臺階,向河道邊延伸,那里靜靜佇立著三層的老旅館,我能看到建筑的輪廓。 腳尖踢到凸起的棱角,身體不受控制地驟然向前撲,弗拉基米爾一把抓住我的肩膀,等我站穩(wěn)后他隨即松手,我聽到他壓抑的輕哼。 “······謝謝?!蔽倚÷暤剜洁?。 弗拉基米爾沒有表露痛苦的神色,他抿抿嘴唇,也不告誡我要小心看路。 冷汗后知后覺地冒出來,我覺得寒冷開始無孔不入,裹緊看不出顏色的外套,可惜能提供的溫暖有限。 我?guī)缀跏前氲椭^,石磚像是被巨型推土機碾過,大大小小坎坷不平。 “不用謝?!备ダ谞栠^了很久才出聲,我仰頭看他,視線立刻被墨綠色遮住——弗拉基米爾把我套頭衛(wèi)衣的帽子掀上來。 耳朵包裹在毛絨絨的布料里,身體不再被寒冷折磨,我伸手折疊擋住眼睛的部分,看到弗拉基米爾精致的側(cè)臉,有種滯澀的忍耐。 他再次握住我的手,將我的手指圈進手心,不由分說的束縛:“到了。” 忽然想起那句有名的詩歌,“當失去黃昏的顏色,當藍色的夜墜落在世界,沒人看見我們手牽著手?!?/br> 最后一句話來自聶魯達——《二十首情詩與絕望的歌》 弗洛夏sister:稱呼修女一般為 sister,此處是弗拉基米爾對弗洛夏終身不婚的調(diào)侃 第188章 chapter 187. 告白(一) 十九世紀的老房子看上去沒有精心修繕過,枯萎的藤蔓蓋住外墻,我能看到墻體斑駁脫落,蜂蜜色磚頭被塵土侵蝕暗淡碎裂,這讓這座旅社看起來比庫夫懷爾德其他建筑老舊得多。 推開木門,踩上嘎吱嘎吱作響的木梯,下面好像住了一個吵鬧的小精靈,在安靜發(fā)出很大動靜,五六級臺階之后,是一處封閉的柜臺,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正在玻璃窗后大快朵頤享用晚餐。 弗拉基米爾剛要敲敲窗戶示意他,可他的手指停住了,因為玻璃窗表面堆積出一層污垢,油膩膩的像是幾年沒有清洗過,更別提靠近之后那股煙臭味。 我們走近了,中年男人沒有發(fā)現(xiàn),他聚精會神地注視眼前一塊小小的彩色熒幕,一邊猛吸一口煙,電視畫質(zhì)不太好,時不時會閃過雪花狀的馬賽克,一對年輕男女坐在河邊長長的棧道,他們互相調(diào)情,嘴唇都要貼在一起去了。 玻璃窗不大,上面還半拉下一塊遮光簾,我不得不從弗拉基米爾身后跑出來才可以看到老式電視機。 弗拉基米爾像是提早預(yù)料到我的動作,他的胳膊伸入我的發(fā)間,繞過我的脖子將我拉回來,另一只手直接捂住我的眼睛?!皠e亂動。” 弗拉基米爾按在鎖骨上的力氣輕柔,眨動眼睛時睫毛拂過他的手心,我拍了拍他的胳膊表示明白,他才放開我。 中年男子終于注意到我們,他笨重地在狹小的空間里轉(zhuǎn)身,他身下那張皮椅發(fā)出不堪忍受的尖鳴,他滿嘴油光,嘴里叼著煙屁股吞云吐霧。 他推開大玻璃上一扇小窗,煙霧迅速彌漫出來,窄小的空間里煙霧繚繞。他渾濁的目光里滿是血絲,上下打量著我們:“住宿嗎?”不止他身上,墻體,燈,桌面,電視機上都被蒙上一層油膩膩的污濁,黃黑色的臟物沉積在縫隙里,半凝固的狀態(tài)。 “兩個人。”煙霧一刻不停地從中年男子嘴里吐出來,弗拉基米爾這次倒沒有過度反應(yīng),他面無表情,直到煙霧從他眼前掠過。 中年男子露出一副熟稔的神情,他張開嘴巴,猥瑣地笑起來,同時抓起羊腿塞進污黃的牙齒里惡狠狠地咀嚼。 “沒有證件,對吧?”中年男子對流程很熟悉的樣子,他用油乎乎的手直接拿了一支筆,隨意寫了寫。 弗拉基米爾默認了,中年男子肥碩的身軀艱難地從椅子里擠出來,那張椅子對他來說過分的小,他從身后掛著的鑰匙中取下一把。 “要知道,沒有證件按照規(guī)定是不能入住。”男人并不著急把鑰匙給我們,他一邊說話,一邊用粗大的手指塞進嘴里剔牙,他拉長了聲音,像一只垂死的鴨子,難聽的噪音傳出來。 他是在討價換件,弗拉基米爾自然不想和他繞圈子:“雙倍房費?!备ダ谞栆粋€多余的動作都沒有,他筆直地站著,我能感受到他的不耐煩,濃重的厭惡即使是幾個字也可以聽出來。 相比對待服裝店女士,此時的弗拉基米爾保持了極大的克制,可中年男人并沒有見好就收,他攥著鑰匙還在試圖獲得更多好處,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舉動可能使得弗拉基米爾的名單上再多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