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不確定剛才那男人是出現(xiàn)在哪個窗口,然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好幾遍,都沒見那男人的影子。 他不想自欺欺人,他確定那男人出現(xiàn)過。他只能安慰自己,也許那男人不是在看他。 假如經(jīng)此一事,周騫得到的啟示并不只是要養(yǎng)成拉窗簾的習(xí)慣的話,他肯定不會再而三地因?qū)γ鏄堑哪腥硕艿襟@嚇。 半年之后的除夕夜,他強壓心中的悸動,一直捱到吃完餃子、父母也準備睡下,這才迫不及待地回到自己房間,插上門,拉好窗簾,把提前從母親衣柜里偷來的衣物從床下翻出,借著臺燈的光亮穿上。窗外不時傳來煙花升騰和綻放的聲響,但他無心觀賞。 這次總算能從容些了,他想,以前白天做這種事,總擔心外出的父母會殺個回馬槍,現(xiàn)在父母雖然在家,卻絕不可能闖進自己的臥房。 他又檢查了一下窗簾。窗簾雖不遮光,卻嚴絲合縫,偷窺者除非有透視眼,否則休想看到房中情景。 于是他徹底放松下來。他模仿女人走路的樣子,在房間里踱來踱去,還擺出各種放蕩的姿勢…… 最后他來到床前,躺下,將雙腿高高抬起,一邊欣賞著昏暗燈光下絲襪泛出的淡淡光澤,一邊忘情地撫摸。 就在yuhuo噴薄將出的那一刻,他卻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肢體在窗簾上留下了影子,無比清晰。 只一瞬間,冷汗便覆蓋全身,他連忙翻身下床,關(guān)掉臺燈,然后喘著粗氣,將窗簾輕輕地拉開了一條縫。 對面樓上,大部分窗都暗著,僅有的幾扇亮著的,也看不見半點兒人影。 說不上是為什么,他把視線移到五六樓之間。他依稀記得,那天那個男人的身影,在對面稍稍靠上一點。 恰在此時,一顆煙花在空中綻放出耀眼的紫光。 周騫本能地合上窗簾,又忍不住拉開。他想確定自己剛才看到的是否幻影。 紅色、黃色、綠色、藍色…… 窗外的煙花不斷變幻色彩,對面的每一扇窗都被照亮,包括五樓的那扇窗。 不是幻影。 “這還是我第一次遇到咒怨延續(xù)七年的情況,前幾次都是施怨者達到七人或七人以上?!?/br> 沿著安全樓梯拾級而上的時候,銘久又挑起話頭。 晴夏朝樓上望了望,確定沒人,這才壓低聲音說道: “一般的咒怨很難延續(xù)七年甚至更久。施怨者或許會在同一個自然年內(nèi)向某人多次施加咒怨,卻很少能保持每年都向同一個人施怨。一旦中斷,之前的咒怨便被判終止。即便此后施怨者還是向同一個人施怨,時長也要重新計算?!?/br> “嗯,我記得。從檔案信息上來看,這個叫周騫的人第一次向‘504的男人’施怨是在大約十年前,第二次則是在七年前,這之后,針對那男人的咒怨就在沒中斷過,一直延續(xù)到了今天?!?/br> “沒錯?!?/br> “看來,七年前一定發(fā)生了什么特別的事。”銘久說。 “那就不是該我們關(guān)心的了?!?/br> 腳下傳來樓宇門的開關(guān)聲,有人進來了。來者不像黑胖男孩那樣粗魯,無論開門還是關(guān)門,聲音都很輕。這人沒坐電梯,同樣沿著安全樓梯拾級而上,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在樓道里回響。 二層、三層、四層……腳步聲仍然未停,銘久在五樓的安全門外停下,做好了拍照的準備。 然而晴夏卻拖著他繼續(xù)往上走:“你沒聽出來,那是高跟鞋的聲音嗎?” “高跟鞋?” “就是女人穿的一種鞋?!?/br> 銘久朝下看了一眼,果然看見一位長發(fā)及腰、身著黃色連衣裙的女子的側(cè)影,似乎還捧著一束白色的花。 身后忽然傳來開門聲。透過安全門上的玻璃,兩人看見那個黑胖男孩從一間屋里探出頭,把一袋垃圾丟在了電梯門口。 黑胖男孩進屋后,銘久稍微偏偏頭,看清那間屋的門牌正是504室。 “說明至少還有一個男人住在這里?!鼻缦恼f。 兩人來到五樓和六樓之間的樓梯緩臺,與此同時,高跟鞋聲在五樓停下。 第5章 秘密(下) 皓研知道偷窺不是個好習(xí)慣,但這個習(xí)慣已經(jīng)持續(xù)多年,他根本無法改變。 他最初的偷窺動機與絕大多數(shù)偷窺者的一樣,只是單純地出于無聊和獵奇心理。不過,在他窺到對面四樓那個男孩的秘密之后,他的動機變成了尋覓。 也許,就在這個小區(qū),前樓或后樓,某扇窗戶后面,也有一個像我這樣的人——或許,還不止一個。 他經(jīng)常這樣想,因此一次次拿起望遠鏡,一次次窺望。 他雖然意識到了這種行為的不妥,也想象過自己可能會遭遇《后窗》或《后窗驚魂》里的主人公所面臨的那種危險——鑒于對面五樓有個被他舉報過的經(jīng)常打老婆的男人,二樓則有個被他留紙條恐嚇過的偶爾打罵癡呆老人的保姆,所以他有這樣的想法,倒也并非杞人憂天。 為了保護自己,他把偷窺的時間移到晚上,并且縮短單次偷窺的時長。 他還把看到的一切全都寫進日記,事無巨細。 絕大多數(shù)人類并不知道世間還有一種叫做“咒怨”的東西,皓研也不例外。 不過,就算他知道,也絕不會想到,唯一向他施加“咒怨”的那個人,居然是那個他只偷窺過一兩次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