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嗯……是容易讓其他人類產生距離感。不過應該不至于所有人都討厭他?!?/br> “至少他身邊人都是討厭他的?!便懢媒舆^話道。 恰在此時,陶仁和那位男醫(yī)生爆發(fā)了激烈的爭吵。 只聽陶仁扯著嗓子吼道: “我是醫(yī)生,不是他媽的政客,以后少跟我提這些官場上的事兒!” 男醫(yī)生也怒了:“你這人怎么這么不識好歹?” “你第一天認識我?” “我他媽認識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最后兩人不歡而散,一個回了門診樓,另一個則去了行政樓。 “你看,果然是這樣吧?”銘久說。 “表面上看起來的確是這樣,”晴夏看了一眼銘久,“但這不代表一個‘完完全全地’愛著他的人都沒有吧?” “確實沒有?!?/br> “他的所有關聯人都調查過了?” “當然。他的同事、家人,還有患者……” 晴夏瞟了銘久一眼:“所有患者?” 銘久一時語塞,蘇萼忙替他解釋:“能調查的他都已經調查過了?!?/br> “而且我們都已經開始執(zhí)行了?!焙巫砝淅涞?。 晴夏沒理她倆,卻轉過臉來注視著銘久。 銘久也看著晴夏。那張小小的、從不化妝的瓜子臉上似乎比從前略顯粗糙,眼睛里也有明顯的血絲,不過銘久覺得她的變化遠不止這些。 “跟我來一下,”晴夏招呼銘久,“我有話跟你說。” 與此同時,盧山搭乘的出租車在馬路停止線前剎住。 “都怪前面那輛車磨蹭,不然就過去了?!彼緳C抱怨道。 “得等多久?”盧山不耐煩地問道。他看不清紅燈下面的時間。 “顯示的是99秒,實際上得兩分鐘?!?/br> “媽的?!北R山丟給司機一張紙幣,然后便拉開了車門。 “哎,別在這兒下呀!”司機急得大喊,“再說我還得給你找錢哪!” 盧山毫不理會,徑直踏上斑馬線。 穿過這個路口,便是k市中心醫(yī)院。 “可是……”銘久顯得十分不解,“‘不要為無聊的事分神,專心做好本職工作’——這不正是你告訴我的嗎?” 晴夏立刻反問:“那你說說,擴大調查范圍和確定人類的態(tài)度到底是愛是怨,哪個是‘無聊的事’,哪個與‘本職工作’無關?” “但是……” “你覺得沒有進一步調查的必要?” 銘久沒說話,他自認為該調查的早已調查清楚。他覺得晴夏不再是從前的晴夏,從前的晴夏雖然對工作格外認真,卻絕不會在無謂的細枝末節(jié)上太過糾纏。 何況他早就過了見習期,雖然資歷尚淺,但已不必依賴晴夏的指點,晴夏更無權干涉他的業(yè)務。 晴夏稍稍放緩口氣道:“在你獨立工作的這幾個月里,想必人間的‘怨’已經了解不少?!?/br> 銘久點點頭:“雖然也不是很多,但施怨者各不相同,施怨的緣由也稱得上千奇百怪。” “既然‘怨’的緣由千奇百怪,那么‘愛’的形式也可以多種多樣。并不只有親人和情人的愛才叫‘愛’。” “這我知道?!?/br> “而且,很多人類的‘怨’,實際上卻是‘愛’的另一種表達方式。” “我不明白……” “什么?” “我們干嘛要在意這些呢?我們只負責處理‘怨’,為什么要考慮‘愛’呢?” “假如還有人完完全全地愛著陶仁,而你卻仍然為他執(zhí)行死亡,那將是一次重大失誤?!?/br> 銘久猶豫了一下,然后說:“不會吧?我從來不考慮你說的那些,不也……” “別抱有僥幸心理。一旦被判定為重大失誤,后果很嚴重。” 雖然并不了解所謂的“后果”到底有多嚴重,但他思量再三,最終還是決定對陶仁這單業(yè)務再深入調查一番。 “死亡執(zhí)行能暫停嗎?”他問蘇萼和何醉。 “不能?!焙巫砀纱嗟卮鸬?。 “不能暫停,但可以取消,”蘇萼說,“不過一旦取消,就會被算作你的‘不良業(yè)績’?!?/br> 銘久想了想,又問:“對您有影響嗎?” “當然不會,我是死神?!?/br> “那么……” “先別急著取消,”蘇萼說,“你先去調查一下,等確定陶仁的確尚未滿足被執(zhí)行死亡的條件,再取消也不遲?!?/br> “好,那么……” “還是先去他工作的地方了解一下吧?!鼻缦奶嵝训馈?/br> 于是銘久在晴夏的陪同下二進門診樓。蘇萼本打算陪何醉留在原地,但何醉說她不打算繼續(xù)等下去,隨后先行離開,無所事事的蘇萼便決定跟進門診樓去,看看銘久的調查是否已有收獲。 她剛剛踏上樓前的臺階,就被從身后擠過來的一個人撞了個趔趄。 等她站穩(wěn)、定睛看去時,那人已快步走到樓門前,門玻璃上映出了他的臉。 蘇萼認得那張臉。那張臉屬于盧山。 眼科診室所在的走廊掛著幾面宣傳板,上面有關于本院眼科的簡介、眼科醫(yī)療常識、以及一些醫(yī)患互動的照片。之前來時,銘久壓根兒沒注意到這些宣傳板。 “你看這兒?!鼻缦闹钢渲幸幻嫘麄靼宓?。 銘久走過去仔細看了看,原來那上面有陶仁的照片。其中一張,是一個戴著矯正眼鏡的小女孩,正摟著陶仁的脖子,笑著說悄悄話;還有一張,是一位雙眼蒙著紗布的病人,躺在病床上,兩手緊握陶仁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