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誰教你們這么說話的。 葉含煜按了下眉心,擺手朝三名侍女道:“你們先下去,我與jiejie單獨有些話說?!?/br> “是,少主。” 三名侍女立刻起身,像是終于把這燙手山芋甩了出去,逃難般沖了出去。 葉凝陽視線在葉含煜身上掠一圈,涼涼一笑:“快突破了?你這次去還真是受益匪淺。看來兆宜府家主的位置,你是鐵了心要與我爭?!?/br> “我死里逃生,jiejie你難道不為我開心嗎?”葉含煜嘆口氣。 他這jiejie什么都好,就是自小爭強好勝。 他長高一寸,她便整日蹦蹦跳跳誓要長高兩寸。 他修葉氏劍法,她偏劍走偏鋒修刀法將他打敗。 他突破馭靈巔峰,她便立刻閉關,不突破天靈絕不出來。 他分明從未與她爭搶過什么,她卻自從懂事起便將他當假想敵。 難道小時候她帶著他爬樹抓鳥的快樂日子,都是假的嗎?! “開心?我可不想開心得太早?!比~凝陽腳尖碾了碾一地碎片,脊背靠在椅背上。 “就憑你這性子,指不定下次什么時候又要去找死。到時候你死了,我此刻的開心不就浪費了?” “你說我送死,jiejie你現(xiàn)在難道不是在送死嗎?” 葉含煜皺眉正色道,“敵暗我明,而對方唯一暴露出的目的,便是擄走命格純陽之人。你身為兆宜府千金,命格雖隱蔽從未鮮少有人知曉,可誰知道那人有什么詭異手段?!?/br> “若你死在兆宜府,葉氏便不是日后無顏立于天地間——葉氏連日后都不會再有了,在你出事的那刻便要顏面盡失。” 葉凝陽也皺眉:“葉含煜,你憑什么認為我一定會死?” 她指了指懷中赤刀,“我已是悟道境的刀修,母親日前臻至合道,父親幾乎突破合道晉階煉虛境。你現(xiàn)在也不賴,即刻起像你小時候吃糖豆那樣多吃點丹藥,很快也能晉升悟道境?!?/br> “那小人但凡敢露面,我們聯(lián)手將他殺個片甲不留不好么?” 葉含煜唇瓣動了動,卻不知該怎么開口。 他總覺得這件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對方手段不明,的確有可能不敵他們父子母女四人聯(lián)手。 可擺在他面前的是jiejie的性命,他不敢賭,也根本賭不起。 “瀟湘劍宗的弟子來了——” “到正廳了!少主,夫人說了,待您回兆宜府,接待他們的活就交給您?!?/br> “……” 幾乎是同時,葉凝陽環(huán)臂抱刀而起:“你不在的時候,他們都是由我接待的。你剛回來,狀況都沒完全弄明白,讓我去?!?/br> 葉含煜一步上前側(cè)身攔住她:“jiejie,你聽見了,母親點名要我去?!?/br> 葉凝陽抬眸怒視他:“葉含煜,從前怎么沒見你這么聽話?!” 因為直到經(jīng)歷了一些事,他才知道有些話真的該聽。 “jiejie,你先安心待在這里,晚些時候我送你離開?!?/br> 葉含煜芥子中飛出一道金芒,光暈瞬間漲大凝成一尊巨大金鐘,將葉凝陽房間牢牢包裹在內(nèi)。 半透明的禁制在他身后閃躍,葉含煜轉(zhuǎn)身便走。 “即云寺的極品法器?這種東西你拿來對付我?葉含煜,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暴殄天物!” “放我出去!葉含煜!我可以,你們不需要關著我!” 葉含煜置若罔聞,淡淡道:“帶我去正廳見客?!?/br> “遵命!” 一名穿朱紅色長裙的侍女蹦蹦跳跳在前面帶路,忍不住道,“少主,您從無相秘境回來之后,好像變了許多?!?/br> 她憋了半天,“嗯……好像更可靠,更有家主當年的風范了!” 葉含煜輕輕一笑:“是嗎?” 他腦海中不自覺閃回那道纖細卻凌然的白色身影。 但他不及那人的地方,還很多。 想到溫寒煙,葉含煜便愈發(fā)好奇正廳中等著的究竟是瀟湘劍宗哪個峰的弟子。 他腳步加快,逐漸從被帶路變成了將侍女遠遠甩在身后,靈力無意識運轉(zhuǎn),幾息間便趕至正廳。 正廳中立著兩道身影。 一人一襲青衫,面容俊逸溫潤,墨發(fā)以一根玉簪束起,氣度極其儒雅,令人如沐春風。 另一人一身白色長裙,身材苗條,五官雖并不算驚艷,看上去卻讓人感覺極其舒服。 尤其是,那雙彎月般的眉眼…… 葉含煜眼睛微瞇,視線在白衣少女似曾相識的眉眼間微微停頓片刻。 怎么長得和前輩有幾分像? 只不過溫寒煙氣度清冷高華,如梨花皓月,眼前少女卻多了些女子獨有的嬌憨,似春日桃花,風格簡直截然不同。 但凡熟悉任何一方,便絕不會將兩人認錯。 葉含煜興致淡淡地收回視線,朝著青衫青年拱手,語氣卻有些疏遠:“原來是季師兄?!?/br> 瀟湘劍宗弟子向來著白衣,成千上萬名弟子中,唯獨只有一個特例,便是季青林。 他身份并不難猜。 季青林沒察覺到葉含煜態(tài)度冷淡,他也微笑回了一禮:“葉少主,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年少有為,一表人才?!?/br> 葉含煜扯了下唇角:“過獎了。” 這是什么運氣,他竟然碰上前輩的師兄。 葉含煜目光微微一轉(zhuǎn)。 白衣少女怯生生打量著他,清潤眸底漾著幾分好奇,還有幾分他摸不著頭腦的親切。 就好像她一早就認識他,還對他熟悉得不得了。 葉含煜面色古怪,被看得渾身難受。 見他盯著紀宛晴看卻不說話,季青林無聲上前半步,不著痕跡將紀宛晴擋在身后。 他笑得和煦:“這位是我?guī)熋?,紀宛晴?!?/br> “誰?”葉含煜故作茫然,語氣卻不客氣,“季師兄,我沒記錯的話,你師妹不是叫溫寒煙嗎?她改名了?” 說著,他重新看向紀宛晴,認認真真端詳片刻,一本正經(jīng)道,“長相也變了些?!?/br> “……” 季青林笑容微僵,片刻后才道,“寒煙的確也是我?guī)熋?,但紀師妹不久前剛在朱雀臺行了拜師大典,拜入我?guī)熥痖T下,如今也是落云峰弟子?!?/br> “哦?!?/br> 葉含煜絲毫沒有歉意地道歉,“抱歉,我剛從無相秘境中出來,對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不太了解?!?/br> “……無礙?!?/br> 季青林臉都快笑僵了,自從溫寒煙離開瀟湘劍宗,他已經(jīng)許久沒有感受到這種無力感。 這兆宜府少主果然如傳言中一樣,絲毫不通人情世故,仗著點天分便自視甚高,實際上卻沒什么本事。 季青林扯開話題,不再與葉含煜寒暄,生怕他又說出什么讓自己嘔血的話。 “方才東洛州又發(fā)現(xiàn)了一具尸首?!?/br> 他柔和一笑看一眼紀宛晴,“好消息是,這次宛晴出手及時,用法器捕捉到了對方的氣息?!?/br> “那的確是好消息。”葉含煜又看一眼紀宛晴。 對方也正看著他,或許是他方才出言得罪了她,她眼神不復起先那種令他頭皮發(fā)麻的熟稔,反而帶著點難以置信。 “葉少主,我可是曾經(jīng)得罪過你?”她輕聲問,笑意盈盈的,似乎壓根沒把他先前的冒犯放在心上。 “沒有。”葉含煜對她的示好視而不見,“我都沒見過你?!?/br> 他面無表情地挪開視線。 葉含煜對紀宛晴長什么樣不感興趣,但對她一身行頭卻極其感興趣。 云瀾劍尊幾乎對這名新弟子的寵愛不加掩飾,紀宛晴看似與溫寒煙穿著差不多的白色長裙,實際上從頭到腳都被各類高階法器包圓了。 反觀前些日子與他朝夕相處的溫寒煙,她身上簡潔樸素到一定令人驚嘆的程度。 除了一把劍,一個斗笠,什么都沒有。 什么樣的師尊和師兄,會對五百年前為蒼生幾乎搭上性命的人,如此忽視,如此苛待? 難道不該將天材地寶堆滿她整個洞府? 他若是溫寒煙,恐怕不只要大鬧朱雀臺。 他絕對要把整個瀟湘劍宗都給炸了。 葉含煜心底涌上一種莫名的情緒。 都怪他走得太匆忙,身上東西也都在無相秘境中被毀得差不多,沒有給前輩留下什么信物。 下次若是見到她,他定要送她多多的法器,給她渾身上下從頭到腳都掛滿,芥子里也塞得滿滿的。 “東洛州是兆宜府的地盤,瀟湘劍宗天高皇帝遠,你們在此未必能服眾?!?/br> 葉含煜語氣不太好,勉強維持著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我去處理尸首,安撫民心,既然那抹氣息是你們法器捕捉,那便麻煩你們?nèi)プ粉櫫恕!?/br> 說罷他敷衍拱手行了一禮,提著劍轉(zhuǎn)身便走:“護衛(wèi)隨我來?!?/br> 烏央烏央的赤衣護衛(wèi)離開,空曠的正廳瞬間只剩下兩個人。 季青林和紀宛晴對視一眼,一言不發(fā)地離開了。 ……